莫之鸣开着车,七拐八弯,弯弯曲曲,到了古山接近山顶处,GPS显示小马上在旁边的山坳里。
他们只好丢了车,沿着荒山野岭,乱草枯刺,吃力地跋涉。
“不行了……”黄光囧毕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学生,没一会就走不动了。
“老莫,等我……”老马的尖头皮鞋更是被荆棘给弄破了。
莫之鸣和刘豆华一人负责搀扶一个,大大延缓了他们一行人的速度。
“不!老莫!你和摩托师傅快去找小孩!”老马挥手说,“我和大学生在这里等你们!”
“嗯!注意安全!”莫之鸣给老马留了一把刀,他和刘豆华继续出发找人。
“呱呱……”没走两步,身后就传来了强大的青蛙叫声。
“他们没事吧?”大个子刘豆华,走在山路上,双腿直颤抖。
“你怎么了?”
“我,我怕黑……”刘豆华说,“你没发现晚上我都不载客吗?”
“如果你想回去,就回去吧。”莫之鸣笑着说。
“我,我还是回去照顾他们吧。”刘豆华抱歉地鞠了一躬说。
“去吧。”莫之鸣笑了笑,看着刘豆华屁滚尿流地回去了。
他会后悔的,莫之鸣看到了他这辈子永远不会看第二次的奇观!
莫之鸣独自一人,沿着传说中的七十二弯(听名字就够恐怖的),披荆斩棘,奋往直前。
汗如雨下,锐意进取。他根本不知道在黑暗中等待我的是什么,只是茫然地看着手机里的亮点,执着无悔地往前进。
山上传来一些古怪的鸟叫,虫鸣,还有一种很像人说话的怪叫,有人说是猴子,有人说是山魈,有人说是风声,谁也搞不清楚。
有时他也会跌倒,甚至摔个稀巴惨,但是一股坚定的信念在鼓舞着前进,前进,再前进!
“近了,近了……”茂密的乱林中,抬头看不到天。恍如走在连片成群的墓地里。
如果遇见个鬼,也会有想聊几句的冲动。
太安静了!静得可以听到血管里血液的涌动声。静得产生了一种恍惚的幻觉。
山穷水尽疑无路,转过一个大弯,莫之鸣一个大意,一个踩空,“噗通!”他滚下了料峭的山涧。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懵懂地醒过来。
天空灰蒙蒙的,浓浓的树干笼罩头顶,如同恶魔乱舞的爪子。旁边是潺潺的山溪,透着一股阴寒之气。
莫之鸣全身吃痛,一摸旁边,摸到一个十分光滑的石头,他抓起石头,朝前面的水潭扔去,想探探虚实,那石头丢了下去,居然悄无声息。
怎么回事?他处在深渊旁边?莫之鸣全身觳觫,又抓了一个滑溜溜的石头,那石头居然动了一下。他触电般地松开来,大吃一惊,浑身打了个机灵!天!那不是石头!是青蛙!
莫之鸣慌忙起身,脚尖踩到了一只,或者几只青蛙。他赶紧踮着脚,像跳芭蕾舞一样避开。
“呱!”犹如婴儿初啼。
“完了!”莫之鸣心里失声地喊。
“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犹如拉响了警报,漫山遍野的青蛙都叫了起来,此起彼伏,互相串联,震耳欲聋。
如演奏会,如赶集,如钱塘观潮,如大海澎湃,如战争连绵……地狱的声音。
“别叫了,别叫了……”莫之鸣捂住双耳,感觉强烈的恶心从内脏里冲到喉咙,他忍不住吐了。
“呱呱呱……”一阵阵蛙鸣还在继续。时大时小,震撼着他的五脏六腑。
莫之鸣感到无比恐惧,赶快没了命地攀爬上去,想逃出山涧里的密密麻麻的青蛙。
“啪!”莫之鸣用手机来照路,却赫然发现小马上的红点位置,就在眼前所在的位置!
难道,失踪的小孩子都在这个山涧?
还是……他们都变成了青蛙?
莫之鸣本来已经爬出了山涧,却因为这样想了一下,慢了一拍!
“去你的!”有人飞扑而来,朝莫之鸣的头踹了一脚。
莫之鸣重新重重地跌到山涧里,清楚地听到右腿脚踝的骨折声,“咔擦!”
“你,你是谁?”莫之鸣抬头,不无惶恐地问。
“呱,呱……”对方阴森地回答。黑魆魆的影子挂在他的头上。
“你,你是谁?”
“呱,呱……”莫之鸣又听到一阵诡异的蛙声,还间杂着小孩的哭声。
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莫之鸣和神秘的对方僵持着,也不敢开手机,害怕暴露了他的目标。
“呱,呱……”到处都是青蛙的叫声,鬼魅一样埋伏。
四面楚歌,无处可逃。
对峙许久,莫之鸣的听力忽然变得无比灵敏,他听到一群群的青蛙挪动的声音,跳跃的风声,甚至它们飞出舌头,吞食蚊虫的细小微音……
莫之鸣陷入一种恍惚的境界:我在哪里?这是青蛙的世界吗?
难道自己也变成了一只青蛙?
“呱!”突然一声惊天巨响。
左右上下,东南西北,天空大地,所有的青蛙都猛然睁开了眼睛!
它们的眼睛居然会发光!(莫之鸣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也许是他们的皮肤会发光,或者周围有发光的矿石)
总之,一瞬间,整个山涧都如被原子弹点亮了起来!
莫之鸣的眼睛刺眼得无法睁开,赶紧用双手捂住了脸,强烈的蛙鸣像炸弹一样充斥着耳膜。莫之鸣的全身细胞都像处于微波炉一样,在剧烈地震动着。
在短暂的强光中,他看到了周围——无数的青蛙!无穷的青蛙!
这是莫之鸣终生难忘的恐怖场面!
田鸡,牛蛙,癞蛤蟆,金钱蟾,棘胸蛙,羊蜱,青甲,老蛇甲,箭竹蛙,黑框蟾蜍,红眼蟾蜍,双头青蛙,八角青蛙,拖着蛇尾巴的青蛙,黄青蛙,白青蛙,紫青蛙,绿青蛙,红青蛙,黑青蛙,透明青蛙,彩色青蛙,稀奇古怪的青蛙,林林总总的青蛙……
所有的青蛙,都鼓动着腮帮子,一翕一合,四肢撑起,像围观囚犯一样,冷冰冰地瞪着莫之鸣。
那瞬间而漫长的对视,莫之鸣很害怕它们的眼球全部滚下来,像冰雹一样惨无人道地砸死自己。
“愚蠢的人类!”一种夸张的,类似用脸盆发出的刺耳声音,在莫之鸣的头上剧烈地爆炸。
莫之鸣抬头——他傻眼了!
他看到了一只巨大无比的青蛙,不!他是站立的,有人类的双腿!不是说,建国后,动物不能成精吗?
莫之鸣眯着眼睛,仔细看!这下终于看明白了!
是一个人,他的头上趴着一只大青蛙!那只青蛙有一头老虎那么大,十分臃肿,好像寄居蟹一样,占据了那个人的头顶!
蛙在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