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案先后出场人物
罗大山:男,运钞车的秃头司机,中年
张强刚:男,保安队长,大胡子,中年
陈良:男,瘦高个子,青年保安
李杰出:男,少林俗家弟子,青年保安
莫之鸣:男,纹身神探,青年
罗卜大姐:女,罗大山的老婆,中年
小萝卜:男,罗大山的儿子,少年
夜如漆墨,涂抹了多少鲜活如花的生命。
一辆银灰色的防弹厢型运钞车在颠簸的县道公路上飞快奔驰,犹如一口颤巍巍的长条棺材。
路很长,颠簸不平,就像一个人的命运一样看起来遥不可及,似乎通往无穷无尽的黄泉。
车内有四人,司机是个秃头,体型稍胖,面相稳重的中年男子——罗大山。
一脸络腮大胡子、虎背熊腰,门神一样的是保安队长张强刚,两个年轻的武装保安,高瘦个子,戴着眼镜的陈良更像是一个文艺青年,染着红发,穿着滑板鞋,颇为时尚的小个头,李杰出倒像是一个网吧走出来的不良少年。
合金防弹的防弹车厢内有点闷,李杰出甩着发红的鸡冠头,尖着嗓子抱怨道,“这地方真偏!附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个吃饭的地方都没有!”
大胡子张强刚队长神秘兮兮地说,“这条路真他妈邪门!每次经过这里,都看见大把大把的钞票在空中飞。”
有点营养不良的陈良吞了一口口水,怕怕地道,“真,真的吗?”
个子小小的李杰出舒展了一下筋骨,他号称是李连杰第二,从防弹孔往外看,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天,是真的!外面都是钱!”
陈良也好奇地往窗外一看,这荒郊野村之外,的确漫天全是钱!全是纷飞如蝴蝶的冥钱!
“哈哈!”平时老实木讷的罗大山忍不住吹着方向盘,笑了起来说,“张队长最会耍新人玩了,看你俩那贪婪的眼神,都钻钱眼里去了吧!”
“前辈取笑了。”陈良和李杰出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张强刚队长点了一支烟,美美地抽了一口,虽然这本来是工作原则不许的,“话说,我们这次一次押送的钱,刚好是四百四十万,好像有点不吉利。”
陈良甩了下长发,模仿着弹吉他的动作说,“谁说四不吉利了?在音乐里,四还是fa呢。多动听的音符!”
运钞车载着人和钱继续在黑夜中飞奔,似乎直通地狱。
“到哪里了?”李杰出抓着红毛问。
“四岔口。”司机罗大山答道。
顾名思义,四岔口有四个分叉路,外来的司机常常会转错了方向。
罗大山摸了摸秃头,狐疑道,“奇怪了,路边怎么有人在招手?”
运钞车子飞快经过路口,张强刚往路旁看了一眼,的确有人!是一个身着红衣,长发掩面的美艳妇人。
她幽幽地站在路旁的老树下,手里挎着一个篮子,系着一块轻飘飘的红布在风中纷飞,篮子里露出了一些果食,蜡烛,金箔,冥镪等祭品。
路边黑雾弥漫,阴风四起,伸手不见五指了。
罗大山赶紧打开了远光灯。
“真瘆得慌!”陈良顿时尿急,“能不能开门放水一下?”
“十分钟前不是刚尿的吗?”张强刚队长不耐单地递过去一个空的矿泉水瓶子。
“口子太小了吧?”陈良用不习惯。
“莫不是扫墓的人,回去迟了?”司机罗大山放慢了速度,好心地问。“要不要带她一程?”
“快走!去前面找个加油站尿尿!”张队长催促道,“莫说是路人,就是你老娘,也不准上车!”
“真不懂怜香惜玉!路边的野花,我偏要采!”李杰哼着流行歌儿道,“搞不好是个富婆!多浪漫的艳遇!”
“想的美!”文艺保安陈良开始幽幽地哼起一首自己瞎编的歌,“路边莫停车,停车上一人,回头一打量,影子却两个……”
“唱啥邪里邪气的呢!”张队长骂道,“鬼哪里有影子!”
“老罗,刚才那女人有影子吗?”陈良不服地问。
司机老罗没有回答,双眼紧张地盯着浓雾弥漫的路况,手心的汗却沁了出来。
“怎,怎么了?”张队长被老罗的脸色吓到了。
“那个女,女人又来了……”罗司机看了看阴霾的夜空,指着前方说,“不是都开过去了,我们怎么又转回四岔口了……”
那女人阴魂不散,穿着大红的衣服,在黯淡的车灯照耀下,浑身仿佛沐浴着一层浓稠地鲜血。
她柔软惨白的手像招魂幡一样在空中虚弱地招呼着,似乎也不是想上车,而是想招徕替死的路人。
“走,快走……”陈良和李杰出两个新保安全身哆嗦,被吓到了。
“老罗,你是老司机!从来不会迷路!这到底怎,怎么回事?”张队长也忐忑不安,全身冒汗地问。
“传说中的鬼,鬼打墙……”老罗哆嗦着嘴巴,吃力地转动着方向盘。
运钞车像一头大蜗牛继续往前开。
可是开了半天,又诡异地转回到原来的地方。这次那个女鬼消失了,但盖着红布的篮子却被遗弃在路上。
“我,我……”陈良吞吞吐吐道,“我,我真的内急,憋不住了……”
“我,我也尿急。”李杰出说。
“下车方便吧!”司机老罗道,“我也下去看看,怎么老走不过四岔口呢!”
陈良抓着裤子,胆怯道,“四岔口,我们刚好四人,今天也是农历四月四日,难道我们四人就要死在这里?”
“呸!”张强刚队长骂道,“陈良你个乌鸦嘴!你下车过去把那个篮子拿过来看看,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我,我不去……”陈良恐惧道。
“不去?那下个月就回家乘凉吧!炒你鱿鱼!”张队长软硬兼施道,“年轻人不练练胆量怎么行?”
“好,好吧……李杰出,我和你一起方便去……”陈良拉上了李杰出,两个新人一起战战兢兢下车,在黑黝黝的路旁撒了一泡黄河泄洪的长尿,痛快极了。
一股滚滚的热量散去,一阵冷风让他们瑟瑟发抖。
陈良拎着苦头,抖擞几下,朝路边那无人的丰盛篮子看了又看,打不定主意。
“快点拿过来!”张队长在车上远远地命令。
“快去啦!刚才唱歌还那么响亮,没想到你这么怕死!”李杰出提着裤子,气喘吁吁地先跑回到了车子边,激将陈良。
“就你大胆!别说李连杰了,我看你是李姐姐!”陈良一咬牙,冲过去,提起了篮子,脸看也不敢看,直接闷着头,像鸵鸟一样拎着篮子跑回了运钞车上。
“是啥?”副座上的张强刚队长回头问。
陈良盯着盖着红布的篮子,不敢掀起来。
“掀起你的盖头来,让我来看看你的脸……”李杰出调侃说,“篮子里不会是一颗人头吧!”
陈良的脸都吓得脱色了,一双瘦巴巴的手抖个不停。
“打开!”张强刚队长命令道。
“好,好吧……”迟疑了半天,在众人的敦促下,陈良终于鼓足勇气,战战兢兢地掀起了红布。
一股香味顿时弥漫开来,篮子里居然放的是一壶纯正地道的米酒,一碗还热乎的猪头肉,还有十来块香喷喷的肉包子。
“奇怪了,刚才明明看到的是金银纸?”陈良问。
“那些已经烧掉了。”张队长说。
“哈哈!”老罗和张队长对望了一眼,解释说,“你们俩个小王八蛋,我们吓到你们了吧!其实这个地方叫四岔口的地方多去了,路况也都差不多。我们一直在往前走呢,再过半小时就到县城了。”
“那,那女人和这些吃的怎么回事?”陈良问。
“这是当地特殊的习俗,每当农历四月四时,乡人们在路边放点酒和吃的,表示对出门在外的亲人的慰问。我们吃了他们的东西,等于他们的亲人在外地也有意外的酒饭吃。”张强刚队长取过篮子,把香喷喷的肉包和猪肉块分给大家,又给三人斟了满满的三杯,“老罗,你开车,就不能喝了哦。任务完成后,我请你!”
陈良和李杰出摸了摸饿瘪的肚子,抓起了食物,狼吞虎咽起来,“哈哈,我们的晚餐终于有着落了!谢谢队长!”
“小兔崽子,吓尿了吧!多学一点!”张强刚队长拍了拍两个新人的头。
四人哈哈大笑起来,在车厢里就着米酒啃肉,吃了个满嘴流油,不亦乐乎。
第二天天亮,一辆翻车的运钞车在四岔口的阴沟里被赶集的村民意外发现。
驾驶员老罗当场死亡!
其他三人身受重伤,几乎成了植物人。而运钞车上的四百多万钞票不翼而飞。
这宗诡异的案件几经调查,却无从下手,后来不了了之。
村民们说,这辆车是被四岔口的野鬼给招了去。
也有人说,是一群犯罪分子利用了当地特殊的风俗,在食物里下了蒙汗药。四人被麻翻后,抢劫分子就顺利得手了。
交代一下,老罗死后,因为保安公司给他办过一笔人身意外保险,所以那笔保险直接赔给了老罗的老婆罗卜大姐。
但是从此之后,就没有人见过罗卜大姐。
直到几年后,有一次纹身神探——莫之鸣去外地旅行,去一家以治疗绝症,但收费昂贵闻名的肿瘤医院拜访一位医术精湛的医生朋友,在那里的病房意外地撞见了罗卜和她患了尿毒症的儿子小罗卜头。
医生告诉莫之鸣,这些年,小萝卜头的医药费已经累积超过三百多万了。
莫之鸣听完,沉思良久,他想起了一起尘封的悬案,但最后只是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如果有一个人舍得牺牲自己的性命去家人犯罪,那至少是值得同情的。
夜深了。比墨水还漆黑的黑暗隐藏了多少无头无尾的悬案。
一辆沉甸甸运钞车在黑暗的公路上奔驰着,驶向名和利,驶向生命的起点和终点。
一阵幽幽的风吹起了漫天的树叶,好像纷飞的纸钱。
“你们终于回来了……”
这时,驾驶员发现路旁站着一个秃头的中年男子,在朝运钞车幽幽地招手……
“嘎吱——”运钞车,鬼使神差地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