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愣了一下,纷纷大骂起来。
“太缺德了吧。”小狐狸说,“原来是个假的。”
“我真以为是真事呢。”莫之鸣遗憾地说。
“靠,瞎掰,瞎几把扯淡!”导演胡结巴很生气,郁闷地破口大骂,以为是个王者的好故事,谁知道是胡扯的破铜烂铁。
说话间,莫之鸣,胡结巴导演,青年车手小狐狸,老司机老黑缸四个越野车子已经到了茶山脚下。黑暗之中,那茶山有点像一个倒盖着的大茶碗,上尖下宽。
老黑缸第一个开路,然后是胡结巴导演,第三个是小狐狸,最后一辆车是神探莫之鸣。莫之鸣倒不是怕死,恰恰相反,他往往是最后一个人离开危险现场的,这种上山路,其实最后一辆车的风险很大,因为前面的车要是滑了,很容易会朝后退,这时候后面的车根本不能逃避,只能用力顶上去。
越野车队打开氙气远光灯,像一条发光的蛇一样一样蜿蜒而上。
玩越野车有个规则,叫LNT,就是LEAVE NO TRACE。就是一起走,尽量压一条线,不要留下其他痕迹,更不要乱丢垃圾点。这也是保护大自然,尽量不侵犯大自然的环保守则。
谁知道没开多远,莫之鸣就看到小狐狸摇下车窗丢了一个冒着红星的烟头,顿时听到黑夜里一声惨叫,好像是烫到了野兔还是田鼠之类的。
莫之鸣立刻在广播里生气地提醒,“别乱丢烟头,火烧山了可赔不起。”
“莫大师,别生气。我不是丢垃圾,这是在拜山头。”小狐狸说,“我那烟只吸了一口,那个是给土地爷爷抽的,我看准了,丢在石头上,不会起火的。”
我也不知道小狐狸是不是在瞎编,其他两个电台的人都没发表意见,于是车子继续往高处爬。
在中国,玩越野车的人经常说自己什么热爱自然,探索冒险,说的很高大上。其实很大一部分人什么也不懂,就是虚荣,就是瞎玩,装威风。
车子就是他们的玩具,和一个小孩迷恋一个奶嘴没什么区别。不信你拿那个LNT规则去考一考他们,估计十个答不上两个。
可能天台和,也可能带头老黑缸可能真的上了年纪,开路技术不行,好几次都把车子陷在烂泥里,还有几次半个轮子掉到山崖边,搞得后面的车队一头冷汗,好几次还是靠胡结巴把老黑缸给顶着往前走。
“老黑缸,肾虚了?眼冒金星?腿脚发软?还得喝,汇仁肾宝!”小狐狸调侃说。
“要是秃头鹰来就好了。”导演胡结巴说,“他技术杠杠的过硬,真的可以带队。”
“秃头鹰从来不来茶山!”老黑缸说,“我喊了他几次,他打死也不来。”
“山上埋着他爷爷呢?”小狐狸调侃道。
“我也不知道。”老黑缸说,“可能这山和他生辰八字犯冲吧!”
“反正开车的人都有各种各样的忌讳。”莫之鸣说,“以前《封神榜》闻太师欲走青龙关却死于绝龙岭,还有什么六祖慧能‘逢怀则止,遇会则藏’的谶语。”
“奇了怪了。”老黑缸在前头喊。
“怎么了?”莫之鸣问。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五……”老黑缸像三岁小孩一样在数数,“怎么有五个车子了?”
“什么意思?”导演胡结巴问。
“我们不一人一个车吗?”老黑缸说,“怎么多了一辆呢?”
莫之鸣听得毛骨悚然,屁股都起鸡皮疙瘩了,因为他是最后一个车。
“别吓唬人,”莫之鸣说,“你看清楚点,我打个双闪。”
“奇怪了,后面两个车子都在打双闪。”老黑缸说。
“别胡扯,你在骗人吗?”莫之鸣装着胆子回头一看,根本就没车!但是他一紧张,油门踩大了,啪!撞到了前面小狐狸的车尾巴,把尾灯都撞坏了。
“靠!”导演胡结巴骂着说,“老黑缸你别忽悠人,这下搞出车祸了!”
四个电影先锋队员都下了车,检查了一下车况,茶山上真是冷,风吹得树叶哗啦呼啦响,真像刀子一样切割着脖子,穿了高领冲锋衣都不顶用。
莫之鸣的那个车子本来就比较低配,撞了之后都冒烟了,虽然还可以开,但是他也感觉开在最后,有点瘆人,他就熄了火,上了导演胡结巴那个车,也方便聊天。
这样子,电影敢死队四个车,就变成了三个车。
他们继续往前开。夜色还是比泥巴还黑暗,茶山上树木茂密,很多时候根本看不到路,就是从荒草灌木中凭着印象碾压过去,车子就好像在绿色海洋里游泳一样。
开着开着,前面的老黑缸又哑着嗓子说话了,喃喃地念着,“一二三,一二三四……”
“你又搞什么幺蛾子啊!”胡结巴导演喊。
“莫大师,你还开原来的车吗?”老黑缸喊。
“开个屁,我和胡导演在一块呢!”莫之鸣抓起广播说。
“奇哉怪也!”老黑缸神神叨叨地说,“后视镜里还是四个车啊。”
“你他妈别搞怪行吗?”胡结巴导演生气地骂道。
“真,真的后面有个车!”第三个车里,小狐狸尖着嗓子喊。
莫之鸣坐在导演胡结巴的车子上,装着胆子回头一看,真邪了门了,真有一辆越野车打着远光灯,像一头怪兽一样跟在我们屁股后面,还越来越快地冲了过来。
“那车上好像没人!”小狐狸喊。
“是个鬼车!”老黑缸喊,“快逃!”
“加速!加速!”莫之鸣喊。
“来不及了!”一向稳健的胡结巴导演也发出了尖叫。
“砰砰砰!”后面诡异的车子撞了胡结巴的车,胡结巴的车子又撞了小狐狸,小狐狸的车子连环撞了老黑缸的头车,他们三个车都一股脑地翻到了沟里,沟里翻滚了几十圈,登时天旋地转,感觉就像一双鞋子丢到了滚筒洗衣机里,噼里啪啦地乱撞乱响。
起码过了一分钟,体力最强的莫之鸣才醒了过来,他拉拉胡结巴导演的袖子,看到他鼻子上胡须上都是血。
莫之鸣以为他挂了,紧张地摸了一下他的颈动脉。
胡结巴猛地伸手,掐了莫之鸣一下,“老莫,我没死。”他幽幽地说。
他们艰难地爬了出来,车子都像乌龟一样成四脚朝天了。
小狐狸的车在胡结巴的车上面,两个轮子挂在一个大岩石上,两个轮子空悬着,一侧的车门都掉了。老黑缸的车在胡结巴车子的下面,卡挂在一棵歪脖子大树上。
“你去看小狐狸,我去看老黑缸。”莫之鸣对胡结巴说。
“不行,我们最好要在一起。”胡结巴导演倒是很有团队精神。
“也好。”莫之鸣同意了。
他们先爬到下面去看老黑缸,老黑缸的车侧翻了,他在里头晕过去了,而且他居然没绑安全带,全身都是血,额头上裂了好几道口子,估计有多处骨折。
莫之鸣恰恰老黑缸的人中,拍了拍老黑缸的脸几下,胡结巴导演用旁边保温杯的茶水喂了他几口,老黑缸眯眯眼地醒了。
“怎么回事?”老黑缸忍着痛问。
“出事故,翻车了。”莫之鸣说,“我来背你。”
“小心点。”胡结巴在旁边搀扶着。
莫之鸣伸出双手,从老黑缸的胳肢窝地下插了过去,胡结巴小心帮忙把老黑缸拽了出来。莫之鸣背着老黑缸离开那歪脖子大树,旁边都是茶树,还好那山沟是梯田状,一层一层的,勉强能走,要是料峭如尺子的悬崖,那除了用吊绳,真的很难上去。
胡结巴在后面帮忙莫之鸣托着老黑缸的屁股,他们向上艰难地走到了小狐狸的车子,一看——车里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