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也许是定位歪了。”火狐狸含糊地说，“卫星会有偏差的。”
“能查到那个客人的身份吗？”陈美姝问。
“是个假人。”火狐狸说。
“假人？”唐烈皱起眉头。
“嗯，手机是网络号码，信用卡是盗取的，登记的都是别人的资料。”火狐狸说，“网上有专门这样卖整套个人信息的。”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唐烈怀疑地问。
“我也是内务部的，这种情况见多了。很多司机都会购买这种假人信息，自己注册一个号码来刷单。”火狐狸说。
“刷单？”
“就是自己约车，自己上车。”火狐狸说，“这样接单量多，会得到公司的奖励，还能积攒好评。和淘宝刷单一个道理。”
“我懂了。”唐烈说，“如果这个凶手是在绕城公路上上车的，那他可以再叫一个车就离开现场了呀。”
“我觉得不大可能。”陈美姝说，“发生车祸后，到消防车来也就五分钟不到，这么短的时间，他未必能叫得到车。”
“他没有叫车离开。”火狐狸说，“后台看得到，这个号码是预先存钱的，刚好钱已经花光了。他已经计算好了，估计以后永远不会用这个号码了。”
“我明白了。”鹰眼查秋明说，“我知道这个凶手之前是怎么先到这个点等车的了，他之前就叫了一个车，然后在绕城公路上提前下车，再等车飞驰来接。”
后来警方详细地看了一遍绕城高速出入口的录像，果然看到有个专车载了一个乘客上去，但是前面出口车出来时，后面的乘客却不见了。警方根据号码，找到了那个专车司机。
“那是个很奇怪的客人，中途说要看风景，就提前下车了。没想到他就凶手啊，还好我让他下车了，我得赶快去拜拜，否则死的就是我了。”那个司机侥幸地说。
“我们已经知道凶手是怎么来的了。那凶手是怎么离开的？”唐烈问。
“不是步行离开，也没有再叫网约车，是否临时在路边竖起大拇指，叫个顺风车？”陈美姝说。
“都不大可能。”查秋明说，“我们已经在交通电台等发布了交通事故找人启示，希望有路过的司机有线索的尽快联络警方。但目前没发现有在绕城公路顺风带走路上乘客的司机。”
“我明白了！”唐烈突然走到栏杆外面，摸了一把外沿，发现有蹭过的痕迹，指着下面涛涛的江水说，“他跳下去了！”
原来这一段绕城公路下面就是一条江水，是福江的支流。
“但是这起码有三五层楼高，跳下去的话，很可能直接晕过去溺水死掉。”陈美姝说。
“如果他身上带着一个救生圈呢？”唐烈问。
“啊？”
说话的时候，满面黝黑，白发苍苍的包杰正法医也赶到了，他检查了车飞驰的尸体，判断说，“死者在两小时内死的，脖子有掐扼的痕迹，还有一个致命伤口导致出血过多。而且，我找到了凶器。”
“凶器是什么？”唐烈问。
“你看。”包杰正递过来一个小小的又像蝌蚪又像勺子的铝器。
“这是什么？”陈美姝问。
“可乐罐的拉环。”唐烈惊讶地认了出来。
“这也可以杀人？”查秋明觉得很不可思议。
“单纯用一把笔都可以戳穿喉咙，拉环这么锋利，如果又快又狠，足够划破脖子上的大动脉。”包法医说，“这个世界上，可以杀人的凶器数不胜数呢。”
“说的也是，武侠小说里，一个树枝，一片叶子都可以杀人呢。”陈美姝说。
现场忙乎了半天，包法医把车飞驰的尸体带走做进一步检查，唐烈也带着队员暂时回队里，车祸的车子被拖车拖走了。
那专车公司的火狐狸还在和保险公司的理赔人员在现场吵个不停……
波浪酒庄，位于闹中取静的一条商业街街角。
这是一家带有死人会所性质的红酒专卖店，老板叫黄小波，皮肤白皙，高挑，说话轻声细语，但是他却是个中年男人。
这天晚上，酒庄里刚到了一批红酒，有许多模特、时尚主编、风险投资者、企业家等在波浪酒庄品茗聊天。
和其他的聚会不同，没有花枝招展的艳星嫩妹，这里清一色都是男人，个个紧身裤，尖头皮鞋，你懂的。
“这酒真不错，我也订一个货柜。”一个银行家说。
“真羡慕你俩，连衣柜都是一个厂家定制的。”一个当红男星吃醋地说。
“对了，你们听说乐可可要复出开演唱会了吗？”一个男模说。
“那个大歌星呀，前几年为什么莫名其妙退出歌坛呢？”男星问。
“小波，你那时候到底为什么和乐可可闹掰了呀？”银行家问。
“别瞎掰。”黄小波翘着兰花指，生气地说，“当时她急流勇退，我只能自立门户呀。”
“你现在还会去给她帮忙吗？”一个网红经纪人问。
“哎，其实我觉得还是红酒生意好。”黄小波感慨。
“为什么？”
“因为在这里我喝的每一杯酒都是真诚的。”黄小波用不堪回首的口吻说。
“为真诚干杯！”众人举起杯来。
喝完了最后一杯，众名流绅士们互相勾肩搭背地走了。
黄小波落寞地关上了电闸门，在电闸门要关上的一瞬间，突然噹的一声，一个铁罐子从街对面踢了过来，不偏不倚，就挡在门槛上。
电闸门误会夹到人，重新升了起来，与此同时，一个黑影幽灵一样地闪了进来。
电闸门重新关上了。
黄小波这才发现，眼前是一个星眸剑眉，十分帅气的年轻男子。黄小波不由吞了一口口水。
“你是黄小波吧？”年轻男子抢先问。
“我是。你，你来买酒？”黄小波一边欣赏男子的美貌，一边问。
“我来买可乐。”年轻男子说。
“这是酒庄，不卖可乐。”黄小波觉得有点可笑。
“呵呵，你知道可乐和红酒最大的区别吗？”年轻男子问。
“红酒比可乐贵。”黄小波说。
“可乐喝多了伤牙，红酒喝多了伤心。”年轻男子笑着说，“现在你要喝哪一种？”
“什么意思？”
“我说我请你喝可乐！”年轻男子突然抄起架子上一瓶红酒，直接砸到了黄小波本来就童山濯濯的头上，直接将他爆头了！
黄小波摔倒在地，年轻男子找了一个漏斗，塞到了黄小波镀金的嘴巴里，又魔术师一样地从背上取出一个大瓶装的可乐，将可乐满满地灌了进去。
“你，你要干嘛……”黄小波可怜地手脚乱蹬。
“咕咕咕……”一大瓶可乐倒完了，另外一瓶可乐又灌了下去，黄小波的红酒肚很快就浮肿膨胀，像一个猪尿泡。据说在侵华战争时期，日本人曾经朝中国战俘的嘴巴里插水管，来测试人类胃部和皮肤注水后的最大容积与张力。
“喝饱了？”年轻人将漏斗猛地一拔，带着两三颗黄小波的牙齿，甚至带出了一股喷泉般的黑色液体。
黄小波的嘴巴里火辣辣的，满口带血，可怜地求饶，“后生哥，我，我和你无冤无仇……”
“所有的相逢都是重逢。”那神秘男子笑笑地说，“喝饱了，我们去兜兜风吧？”
“去，去哪里？”黄小波可怜兮兮地叫着。
男子抓住了他油光发亮的爱马仕皮鞋，倒拽着出了店门，门口就停着一辆红色的很娘炮的法拉利跑车。
男子从黄小波的裤裆里掏出了车钥匙，将他像一头肥猪一样丢了进去，自己跨到驾驶位上，油门一踩，十分拉轰地上路了。
“你，你要带我去哪里？”车子飞驰，黄小波满肚子都是哐当哐当的水。
“看演唱会。”神秘男子笑着说。
“别，别开玩笑……”
“不开玩笑，赶时间呢！”神秘男子将车开得飞快，让黄小波头晕目眩。
车子上了绕城高速公路，朝体育馆的方向开去。
深夜，过往车子不多，车速却都飞快，没有谁会多看谁一眼。
开到了一段跨江高速路上，神秘男子突然一踩油门，放慢车速说，“垃圾，到了。”
“到哪里了？”
“你的终点站。”
“你说什么？”黄小波问。
“我说，你是个垃圾！你不值得活在这个世界上！”神秘男子嘿嘿地笑着，像旋开可乐瓶盖一样，狠狠地拧着黄小波的嘴巴。
“放开我，疼，疼……”
“马上放你走！”神秘男子哼起了一手乐可可的歌，“就让我给你自由！像风一样自由！”
神秘男子突然按了一个按钮，车门像翅膀一样打开了，他一脚将黄小波踹出了高速飞驰中的汽车。
“啊——”黄小波就像一个货物，或者一个垃圾一样从车上滚了下来，在路上颠簸撞击着。
“我靠！”后面一辆运货大卡车的司机正在打盹，突然看到前面车门开了，掉下了货，正准备去捡个便宜，却发现是个尖叫的人！
“啊！嘎吱——”大卡车司机来不及刹车，直接将黄小波压了个稀巴烂！
红色法拉利像披着披风的女鬼，消失在浓厚的夜色中。
验尸房。
唐烈风和陈美姝、鹰眼等一起风火火地走了进去。
“怎么样，包老师？”唐烈问。
“死者黄小波，从一辆高速行驶的豪车中被丢出，被后面的大卡车撞死，半个头颅都撞飞了，看来要辛苦殡仪馆的美容师了。”包法医说。
“黄小波坠车的车子是谁的？”唐烈问。
“他自己的。”鹰眼说。
“他的车可以自动驾驶吗？”
“理论上可以，但是后面的卡车司机说，人是从副座滚出来的。”陈美姝说。
“这么说，车上还有别人！”唐烈马上想到了上一起专车司机被杀案件，这两起案子有很多共同点，比如案发地点都是在绕城公路上，比如都是利用了车子来杀人。
“唐队，有个点要告诉你一下。”包大法医说，“我解剖了死者的胃部，发现有轻微的胃溃疡，还有甜度超高。”
“这是怎么回事？”陈美姝问。
“你知道马桶如果脏了，要怎么刷吗？”包大法医问。
唐队莫名其妙地摇摇头。
“你知道如果得了胆结石，有个偏方是喝什么吗？”包大法医问。
鹰眼懵懂地摇了摇头。
“马桶脏了，倒可乐刷。”包大法医说，“连英国王宫里也是这么干的，因为马桶中的污垢主要是尿碱混合其他污染物质沉积造成的，其主要成分为磷酸钙，不溶于水因此难以清洗。而可乐中添加了磷酸、二氧化碳和柠檬酸等，可以与磷酸钙反应生成溶于水的物质。”
“那胆结石也是喝可乐？”陈美姝聪明地问。
“对。”包大法医说，“这个黄姓死者的尸体胃部有大量可乐。”
“我只听说过临死喝几杯酒的，没听说要喝可乐上路的。”唐烈觉得案子很奇怪，因为上一宗案子的凶器居然是锋利的可乐拉环。
“黄小波是不是有什么仇家？”唐烈问。
“根据我的调查，黄小波为人很随和，和周边商户也没什么竞争利益，毕竟他的红酒走的都是高端市场，他有固定的老客户群体。”鹰眼说。
“可乐杀手？”唐烈觉得这个杀手的确很变态，“多关注路边小超市，小卖部，尤其是大量购买可乐的人。电商方面也要查一查买可乐的记录。”
“是，唐队。”陈美姝和鹰眼说。
“随便一家饮食店，可乐都是一箱一箱进的。”包大法医反对说，“不如你们去挖一挖黄小波以前是干嘛的？为什么能有这么多的高端客户。是不是有什么来历不明的黑钱，得罪了什么仇家之类的？”
“这是一个突破口。谢了，包老师。”唐烈带着陈美姝和鹰眼离开了验尸房。
“笃笃笃……”莫之鸣侦探社的门环声响了起来。
“进来。”夏荷打开了门，却发现是一个十分优雅，端庄得体的女子，她划着淡妆，妆容精致，气质高贵。但即便如此，近距离还是可以看到眼角的鱼尾纹。
岁月不饶人。
“你，你是那个著名的大歌星？”夏荷认了出来，眼前的这个人竟然是几年前急流勇退的大歌星，一代歌后乐可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