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八字硬,不怕不怕……”胡结巴导演自我安慰,但是紧张得在路边撒了一泡尿。
山上风大,把尿都吹成了喷泉。
莫之鸣赶紧闪开,小狐狸的裤子却被飞溅湿了。
“既来之则安之,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好怕的。”胡结巴导演尿完,抖一抖,打了个哆嗦说。
“你刚才尿尿前,有叫土地公让开吗?”小狐狸问。
“没有啊!”胡结巴说。
“靠!这下搞不好土地爷公公被你尿到了,他也不会让我们离开了。”原来当地撒野尿有这样的风俗,解手前一定要向土地公土地婆喊一下。
“这时候,别讲究了。”莫之鸣是个不信邪的人,虽然有些特殊情况,你也不得不信邪。
午夜的风越来越大了,呼呼地响,如泣如诉的,似乎有什么冤情在稀薄的空气中传递着。
他们三个人难兄难弟就深一脚,浅一脚的,却看到那辆鬼车只剩下了一个点,离开了羊肠山路,像蟋蟀一样蹦着钻入了葳蕤地灌木丛,自己冲着撞着,闯着开辟了一条野路出来。
他们只能一条路跟到底,踉踉跄跄,几双鞋子啪嗒啪嗒,随着惯性摇摇晃晃地追着。
“哎呀!”三个人脚底一空,没踩到泥土和草丛,一不小心踩到了悬崖边,“扑通扑通”!我们三个人都沿着山崖,随着乱石,翻滚着摔了下去,这摔下去真是够惨的,真是接连摔了几十个跟头,才下饺子一样地掉到一片山坳中。
莫之鸣本来以为不死也去半条命,谁知道却掉到了一片十分松软,散发清香的草坪上,仿佛一个大地毯一样。
三个人面面相觑,默默手脚,竟然都是安然无恙,但是借着惨白的月光朝周遭一看!呵!太吓人了!
一个车祸现场!一个发生了很久的车祸现场!
他们看到草地上就停着刚才的那辆生锈越野车,车子已经翻车了,似乎比刚才更破了,更惨了,车窗破了,车门裂了,车漆更像疮疤掉了一样,起码好几年风吹日晒的样子。
更可怕的是,莫之鸣看到瘪掉的越野车后轮胎下压着一条红色裙子……
胡结巴导演胆子大,硬着头皮,走了过去一看,才发现是一具身材苗条的长发女尸……
莫之鸣也跟了上来,直接趴在地上看。
“是刚才那个女孩吗?”胡结巴导演问。
“八九不离十。”莫之鸣居然说,“看骨架是个漂亮姑娘,维密身材!”
“她,她怎么把我们引到这里来了?”小狐狸吓得直哆嗦,裤子都要湿了。
“喂!这,这是在哪里?”突然,从破车里发出一个恐怖沙哑的声音。
“鬼啊!”小狐狸尖叫起来,“要不就是山魈怪物!”
他们三个人听到怪声,顿时炸开锅了,准备逃跑。
“别,别……”老黑缸用很诡异的姿势,手脚并用,从破车里艰难地爬了出来,“是我,你,你们怎么带我来这里了?”
看到是老黑缸,三个人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是,是她……”他们指着那个长头发的女尸说。
“啊!”老黑缸定睛一看,吃惊地喊出来,“我认得这车子!”
“我也认得!”小狐狸意外地说。
“这是谁的车子?”莫之鸣问。
“是秃头鹰的车!”小狐狸和老黑缸异口同声地说。
“原来如此……”老黑缸一拍脑袋,从长计议说,“好多年前,这座茶山上住着一个种茶的女孩,叫小叶。”
“叶静怡。”
“对,是叫叶静怡,”小狐狸说,“那时候秃头鹰刚买车,也是初出茅庐,经常开车上山,想追求小叶。但不知道为什么,小叶后来从茶山搬走了。有人说他们谈恋爱闹掰了,还有人说什么秃头鹰让小叶怀孕,却不想和她结婚什么。”
“所以秃头鹰就不来茶山了,是因为小叶呀!”胡结巴导演满怀同情地说,他肯定想起他的前女友了。
“她没有搬走,她就躺在那里。”莫之鸣指着女孩的尸体,十分感慨地说。
“难怪秃头鹰一直不愿意跟我们一起来……”老黑缸小声说。在冷风中,他额头上的血液也凝固了,看来来好像一个画花了妆的喜剧演员。
“可怜的女孩……”那个夜晚,他们四个大男人就在山坳中点了一盆火,和叶静怡的尸体呆了一整个晚上。
莫之鸣记得那天晚上风很大,吹得小叶的红色裙子一直飘啊飘,好像在诉说什么隐秘的往事……还有那个生锈的铁门,一直在风中发出咯吱咯吱,就是那种你在秋千架上经常会听到的摩擦声,又好像是一个女孩子咬牙切齿,要对负心的男人抱负着什么。
第二天天亮了,这四个人都冻坏了,非常艰难地才爬到了山路上,还好遇到一个路过的驮茶叶的骡队,在骡工人 的帮忙下,才勉强把受伤的老黑缸送到了山下。
莫之鸣和导胡结巴演立刻去了警察局,诉说了昨晚不可思议的经历。
警察们面面相觑,都无法相信。但是一个善良的女警察坚持要同事去看看,她自己忍不住哭鼻子了。
“你是不是认识叶静怡?”莫之鸣是个神探 。
“嗯,她是我的小学同学,我说好了我们谁要是先结婚,就 当彼此的伴娘的。”
“别哭了,别哭了……”小狐狸爱心发作,想要上前拥抱那个女警察,差点被以流氓罪抓起来。
不一会,警察局来到了剧组酒入住的农家乐山庄,把越野车队长秃头鹰给抓了。
经过初步审讯,没两下子,队长秃头鹰就低下了高傲的秃头,他承认了当年上山追叶子,十分殷勤,仗着钱多 ,买走了好多茶叶,又买了很多礼物送她。
但是叶静怡实际上对他没什么兴趣,一次秃头鹰喝醉了要非礼叶静怡,叶静怡吓得从茶园跑了起来,秃头鹰就开车追,后来又不知怎么连人带车的地撞了下去。他自己倒是九死一生地爬了出来,下山后,他欺骗队友说自己卖个车换新的……
说到最后,秃头鹰抓着自己的秃头,痛苦流泪地哀嚎,“叶子,我对不起你啊,对不起你啊……我错了!我该死!我该死!”
他绝望的忏悔像汽车引擎一样在警察局里回荡着。
莫之鸣和胡结巴导演等人带着警察们在当天下午又上山了,一直到了晚上十点多,历尽快了艰辛,才找到了那个隐蔽的车祸山坳。
那破生锈的越野车还在,警方提取了一些车内的指纹,纤维物,血迹痕迹等。
但很奇怪的是,那女孩的红色长裙还卡在轮胎下面,但尸体不见了,就像风中的一片茶叶,怎么也找不到。
那一夜,月圆星稀,有一头白色的鹰一直在天空盘旋着,惨叫着,飞来飞去,灵魂无处可依。
她终于放下仇恨,冲上云霄了?
后来这么一折腾,越野车电影的事情差点就黄了。
胡结巴导演不仅要给演员们赔遣散费,还得面临资方索赔甚至吃法律官司。
还好莫之鸣十分义气,从苏媚红那里借了一大笔钱,重新请了一个专业团队,重启了这个电影项目。
经过了两个月含辛茹苦的拍摄后,《荒野招呼》电影的最后一场戏终于杀青了。
莫之鸣千里迢迢从国外回来,最后一场戏成功结束后,众人开香槟狂欢,莫之鸣心里却想起了什么事情,表情黯然。
“绝对会红!”
“这剧本太感人了!”
“这绝对是一个牛逼的经典电影。”剧组成员都很自信地说。
回去酒店的路上,胡结巴导演坐莫之鸣的车,突然感慨地说,“莫大师,我想好了下一部戏要拍什么了。”
“什么?”
“我们要为那个女孩拍一个电影。”
“嗯,不过这一次,我希望是喜剧结尾。”莫之鸣一边开车,一边想着心事,这时候,他突然看到路边有一个身材前凸后翘的女孩竖起大拇指,想搭顺风车。
她一头长发,红裙飘飘,女神一般,他该不该停车呢?
彩蛋
地下铁。
莫之鸣走入了神秘的纹身馆。
有着一双紫蓝色瞳孔的诸葛紫瞳迎了上来。
“听说最近有一个越野车电影上映了,很好看哟。”诸葛紫瞳笑着说,“票房大卖呀。”
“关我毛事。”莫之鸣笑着说,脱下了鞋子。
“你的脚怎么了?”诸葛紫瞳问。
“这个伤疤很久了,”莫之鸣指着脚底上几处划痕,那是去年在山上行走时,被荆棘刺穿鞋子,留下的伤痕。
“很像火车轨道。”诸葛紫瞳笑着说,“纹什么?”
“我脚踩七星,步走北斗!”莫之鸣模仿着戏曲演员的腔调说。
“哈,我还以为你的脚上还纹一个痣呢。”诸葛紫瞳笑了起来。
“嗯,人生就是滚滚前进的轨道啊!”莫之鸣笑着说,“那还是纹一个火车吧!”
注:
此火车,非此火车,不是日常所谓的TRAIN。
佛经有云:车身发火,专为运载罪人至地狱之车,或作为惩罚罪人之工具,称为火车。以火车迎载并轹杀罪人之地狱,则称火车地狱。邪命作恶者命终后在火车上,肢节燃火,身体燋散,火车轹身,碎如尘土,天雨沸铜,遍洒其体,于一日夜中受九十亿次之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