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我还是掀开帘子,快速出去瞅了一眼,那个病人此时正处于刚刚被催眠进入浅层睡眠的状态,他是坐着低耸着脑袋睡了过去,由于他本身非常憔悴,所以仍然显得他模样恐怖。
我定睛看了看,发现这个人身上还真是有种不祥之兆的感觉,但是和之前感觉到的那些又不太一样。
之前那些患者推进来身上的预兆是一种一闻就知道是死亡的味道,但是他身上并不是死亡的味道,反而更像是邪恶这类东西。
“有问题。”我顿了顿,向马润给了一个肯定的回答。
“那就不是我的专业范围了,是你的专长了。”
马润马上摊摊手,对他来说,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不可理解一样,很轻易就接受了这个人并不是心理或者生理有问题,而是有脏东西缠身一样。
“那可不一样,而且你不要当我是专家,上次的事情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搞定的。”
我也只好对着他也摊手,让他尝试一下继续深入催眠。
马润听了我的建议其实犹豫了那么几秒钟,我也明白,因为这个病人只是要睡觉而已,如果光论这个目的,那么此时马润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虽然此时他是因为催眠而沉睡的,但是不管是通过什么途径睡着的,睡眠本身这个事情可是真实的。
“我对这些事情其实还挺感兴趣的,但就是怕不会处理害了他们。”
马润点点头算是同意了我的方法,但也同时告诉我。
在他说话的时候,我又一次回头看了看龙正明,无怪我这么敏感,毕竟这家伙可是可不是一个人,而是五个人,我得看紧了。
“这样吧,你担心龙正明,我担心这个人继续给我们心理学界带来麻烦,我们互相解决就好了。”
马润突然提出这么个非常鸡贼的提议,明明昨天他还是非常勇敢和我一起解决问题的并肩战友,现在危机解除了这家伙又再次开始了非常冷静和理智的思考了。
“行吧,看在你这两天这么帮我的份上。”
我叹了口气,其实我哪里会处理这些东西,我连他身上这些是什么我都不知道。
不过没吃过猪肉,也见过不少猪跑了,碰到的多了,对付它们我也算是有点心得了。
“你先继续问下去,看看他说的做噩梦是什么内容。”于是我马上说。
一般根据我的经验,这些东西尤其是梦境里的内容,应该是非常重要的。
于是马润继续引导这个病人,其实我对于催眠只是知道一些皮毛和字面知识,让我实操绝对会一塌糊涂,我最不会就是轻声细语引导别人了。
而马润身为心理学的专科医师显然这方面比我厉害多了,三言两语,他已经将这个病人带入了深层睡眠的状态。
我虽然没有实操能力,但是也知道一般的催眠师也做不到这个程度,在短时间里面让患者进入浅睡,然后一步到位直接到深层睡眠,不过我猜除了马润的功力很足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个人真的很困了。
“和我说说你的噩梦。”
我注意到马润用的是父亲口吻,也就是所谓的命令式语气。
催眠里面的语气用词既有父亲口吻也有母亲口吻,母亲口吻则是引导式语气,比较柔和。
而显然马润是个对自己的能力非常有自信的催眠师,上手直接就用命令式语气。
“一个男人,一个穿着红裙子的男人向我走来……他是个男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身材很瘦很长,身上涂满了改变肤色的粉扑,向我走过来……”
病人马上表情就从刚刚的稳定转变成压抑,好像他口中的那个穿着裙子的男人就站在他面前一样。
穿着裙子的男人?这是什么奇葩东西?我有点摸不着头脑,但是也继续听。
“他为什么穿着裙子,你知道原因么?”
马润并不慌张,直接继续问道,我知道这是一种技巧,因为在梦里有很多东西尤其是恐怖的东西,都是患者自己想象出来的。
而凡是患者自己想象出来的东西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患者本身的潜意识是知道关于这个东西的全部细节的。
所以但凡一个人噩梦里看到的东西能够逐一解释原因,就代表这些其实都是他自己创造出来吓自己而已。
“我不知道……他身后好像还有一个穿着黑婚纱的女人,在指着他的脑袋大骂。”
此时这个病人的脸部肌肉已经全都扭曲起来,非常恐惧的样子,我不得不说,他本身已经非常憔悴和丑陋了,现在这么一搞,简直是好像中了什么降头一样。
“你尝试一下看看周围,有什么。”
“地上全是灰尘,是水泥地,没有铺瓷砖……大门是青色的铁闸,很破旧,地面凹凸不平,尽头的大铁闸上了锁……”
这个患者开始慢慢叙述着关于他在梦里的场景,这个描述听起来倒是很像一些比较很久的老屋子。
而且突然之间他说的语气开始变得平静了下来,刚刚那段很明显是情绪发言,而现在更像是陈述发言。
似乎在说的话突然之间和他自己完全无关一样。
“还会出现这种情况?”我自然是马上看向马润,想知道这种突然转变语气的情况是不是常见。
“嘘。”马润只是对和我做了个不要说话的姿势,然后继续问。
“你现在尝试一下能不能打开这个锁,走出去外面。”马润果然在引导他尝试离开这个房间。
“不行,那把大锁非常牢固,根本不是我能够解开的。”
可是这个患者似乎意志力没有我想象中那么薄弱。
“那你在房间里走动看看四周围,把周围的情况告诉我。”
马润也没有继续强迫他,毕竟现在只是刚刚开始催眠,没必要这么快就强迫他的精神。
“右边还有一扇门,这扇门是虚掩着的,我推开他,房间里面非常黑暗,但是我看到有很多床,床上面都有好多洋娃娃,其中只有一张没有,他就在这张床下面……”
他突然不受控制地不断说话,不断推演过程,让我和马润都开始有点慌了。
其中马润应该是最明白这种情况的诡异之处的人,原因很简单,进入催眠的人,其实状态应该是完全被动的,他的视角是站立在自己的潜意识里面,充满了恐惧和未知。
所以不管是什么电影还是纪录片有说道催眠,都会有一个共通点,就是被催眠者自己是没有能力推进过程的,都是催眠师引导他打开这扇门,把这扇门后面的问题解放出来。
但是这个患者竟然突然之间无视了马润的指示,还很有主见的知道推门进去,分析每一张床,甚至知道看床底下。
这根本就已经超越了催眠可以控制的情况了。
我听得心里自然是发寒,至于马润虽然表面上是冷静的,但是实际上也同样非常震惊。
“你先从房间里出来,然后重新走到那道锁链旁边,我已经在哪里放了一把钥匙。”
马润马上想要让患者从那个房间出来,根据他非常丰富的经验判断,那个地方一定是非常有问题的。
然而这个患者似乎已经完全失控了,慢慢坐正了身体,虽然眼睛是闭上的,但是乍看上去又好像在看着马润一样。
“钥匙已经给我扔了,你该不会以为这样一把钥匙就能打开我的地方吧?”
他这话是彻底把马润也吓到了,我看到马润立马往后退了一下,显然他作为资深的催眠师,很清楚一个人在催眠状态下会说什么不会说什么。
而我则顿时看到这个患者整个人身上的那股不祥之兆好像非常狂暴一般开始勃发起来,变得非常狰狞。
“距离时限还有两天,两天之后如果你找不到,那么……”他突然之间又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我正想上前去制服这个家伙,他突然就瘫软了下去,似乎恢复了深度睡眠的状态。
他的转变之快,让我和马润都始料未及,马润更加是听他的话听到满头大汗。
“他说的还有两天是什么意思?”我连忙问马润问。
“这个问题应该是你来回答我,这可不是我的专业范围!”马润倒是反过来问我。
“那他现在算是在什么状态下?”我长呼了一口气,又问了一个符合马润身份的问题。
“按照道理来说,这个人现在应该还是深度睡眠的状态,这个状态除非催眠师主动解除,不然是不会有所改变的。”
马润倒是露出了很怀疑的模样。
“那有没有可能他在一开始就骗你,其实根本没被催眠。”我问。
“那他也装得太像了。”马润摇摇头,确实,我也觉得这个可能性不怎么高。
“等我打响指之后,你就会醒来,而且感觉自己已经休息足够,精神饱满。”
马润对着他说,说完就打了个响指。
这个患者随着马润的命令逐渐醒来,当然了,我在马润说那段话的时候早已经走开了,回到了帘子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