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树倒是没吃什么，一直把目光放在医院里面。

　　“吃点东西吧你，这么着急干什么呢。”我马上劝他说，人是铁饭是钢啊，哪怕是道士也不是神仙，总不能真的取日月精华就能活着吧。

　　陈树在我的劝导之下倒是也暂时放下了这事情了，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斜，现在都是科学年代了，医院又是救死扶伤的地方，我好好做我的医生还能出什么事？

　　但后来我才发现，这样想是大错特错的。

　　陈树和我说渐渐就把话题聊开了，又开始聊其他事情去了，还多点了一叠小吃，叫了两支啤酒。

　　两个人喝了点酒自然就热了起来，我酒量其实还算不错，但陈树据我所知就不行了，后面我照顾他，于是大多数就变成我自己在自斟自饮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天上开始下起毛毛雨，声响很小，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开始大起来了。

　　“真是晦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收档了。”我听到老板的抱怨，其实他还算好运，他的档口是有遮挡物了，雨不大，也飘不进来，但他拿着这么多设备，要走也没这么容易。

　　最近已经好几个月没下雨了，这场雨倒是让我有点豁然开朗的感觉。

　　我和陈树坐着的位置上的屋檐随着雨点变大，开始有点漏雨的迹象，我和陈树倒是马上发现了，还好桌子上次的东西早都已经吃完了，只有两瓶酒放着，我们两个就拿着酒向其他桌子那边搭桌。

　　此时已经很晚了，这档口里几乎人都走光了，只剩下一张桌子上有人。

　　“兄弟，我们那边漏雨，搭一下桌子不介意吧，我们就喝两口而已。”

　　我这时候自然还是清醒的，马上对着这桌子上的人说道，我定睛一看，是一个老人家。

　　然而这老人家好像没有回答我的意思，还在若无其事地吃东西。

　　我看过去，他的年纪起码也有个五六十了，头发都白了，身上穿着的衣服不像是这附近的人会穿的那些衣服。

　　在这个时间点来吃宵夜的人我见得多了，一般都是这附近的夜班工人，又或者是工厂的那些工头，但是不管是哪一种，样子和这个老人相距甚远，况且他这个年纪的人通常都不会在这边出现。

　　我和陈树看他没说话，总不可能一直站着吧，也就坐下了，过了好一会，这老人好像才反应过来一样，突然挺直了一下身子对我们说道：“可以啊，随便坐。”

　　我心里想，老人家你的反应速度也太慢了吧，都已经过去快一分钟了。

　　不过我基于礼貌，还是马上点点头，然后将身上刚刚滴下来的雨水给弹走，拍了拍身上的雨水，将手山的啤酒瓶子放下。

　　“年轻人，刚刚来这附近上班？”这老人家隔了半晌，倒是突然开口对我搭讪。

　　“也不算是刚刚吧，也有一段时间了。”他这么莫名其妙地问了，我也只好回答他。

　　“这附近你熟路么？都知道这附近有什么了么？”老人家倒是不依不饶，继续问我。

　　“还算挺熟路的，公交车站那些我都知道在哪。”

　　我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地方，只好这么回答。

　　“那医院左边有一间房子没窗也没门，你知道么？”然而这老人家却突然之间语出惊人，让我喝着啤酒的嘴都呛了一口。

　　这事情，为什么老人家也能知道？我马上回头看陈树，陈树不知道在看什么，好像在思考，又好像只是单纯醉了。

　　“大爷，这么久以前的事情你也知道啊？”我只好回头马上问他。

　　“我问你知不知道呢。”大爷倒是又重复了一边问我。

　　“知道一点吧。”我只好讪讪地回答。

　　“你们这医院，现在可不算很太平啊。”老人家好像很可惜一样，突然莫名其妙地叹了口气。

　　“哦？老人家这话怎么说？”我有点好奇了。

　　“你怎么还在这里，你应该快走啊。”他却没头没尾地又突然之间说了这么一句，而且说话的时候还转过来看着我。

　　“这不是大雨嘛，不然我也想走呢。”我只好指了指外面的大雨，说道。

　　“大雨，也是，这么大雨也是天意啊。”我也不知道这句话有什么好疑惑的，让这老人家思索了这么久。

　　“老人家，来一杯？”我看这老头好像挺能聊的，举着酒杯给他倒了一杯啤酒。

　　这老头的眼光却不离开我，眯着眼睛看了我好一会。

　　“喝。”

　　他半晌之后，才举起杯子对着我说道。

　　我马统领自己的杯子递过去，却不小心撞掉了老人家面前的杯子，连酒都洒到桌子上。

　　“我真是不小心，抱歉抱歉。”

　　我马上去扶起，老人家却连连摆手，对我说不用不用。

　　我背后好像有人飞快走过，洒了我背上一身水，我回头看过去，是一个在雨中飞快跑过去的人，他没有打伞，只是随便用手挡住头，身上全湿了，他跑得飞快，所以才将身上的水甩了我一身。

　　我有点惊讶，但那人已经一瞬间跑了好远了，我再说什么也没意思了，于是只好回过头来，却看到那老头已经举着啤酒杯在喝了，手上拿着的正是刚刚弄倒的一杯。

　　我眼前似乎好像因为酒精上头也模糊了一下，也举起自己的啤酒杯喝了起来。

　　老头就坐在我旁边，看着外面的大雨默默地喝了好久。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才突然之间转过来看着我。

　　“年轻人，你今天吃鱼了？”老头的语气有点疑问的意思。

　　“没啊。”我一边回答，一边想了想：“宰鱼倒是有。”

　　老头听了之后，似乎想了想，随后自己喃喃说了一句什么话，但我没听清楚。

　　“年轻人，你没多少时间了。”我万万没想到，这老头突然之间就给我说了这么一句话。

　　“大爷，你这话就不妥了，怎么能好好地说人家没时间了？”这么晚了我听别人说这些事情，自然心里是不舒服的，忍不住说道。

　　“你身上带着这么多东西还要一直待在这里，能活到现在已经是有机缘了。”

　　老大爷嘿嘿地笑了笑，对我说道。

　　“我身上很多东西？我身上连手表都没一个啊。”我看了看这老头，在思考他是不是什么脑子不灵光的人。

　　“尸骨房是你开的吧？冤魂索命自然免不了，应该也不是第一次了，现在连鬼面鱼都缠上你了，小子，你该不会觉得鬼面鱼就只有那么一条吧？”

　　老头远远地斜眼看了我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老人家竟然将急诊科最近发生的种种怪事全部都说中了。

　　“老人家，别这样吓我啊，你看到什么了不妨直说啊。”我马上惊讶地看着他说。

　　“等等，你应该早就已经死了才对……”

　　然而老人家却突然盯着我的脸看了好久，这句话我其实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之前跟陈树去寡妇村，黑先生也是这么说的。

　　直到后来去借法器的时候，那位师傅更加如此。

　　但到现在也没个人给我好好解释一下到底是什么意思。

　　“老人家，你是高人吧，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帮帮我？”我自然是第一时间马上请教了，这老人家一口能说中这么多事情，绝对有点本事的。

　　“帮你？帮你就算了，我和你非亲非故，如果不是喝了你一口酒，我才懒得跟你说这么多。”

　　老人家倒是马上笑呵呵地说道。

　　我愣了一下，他说的倒是好有道理，让我无法反驳。

　　“不过如果是帮这土地呢，倒还是可以的。”

　　然而老人家话锋一转，倒是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老人家，你这意思是帮我了？”我马上转惊为喜，问道。

　　“错了，我是利用你来平定这里，至于能不能帮你只是顺带而已，得要看你自己了。”

　　老人家马上嫌弃地看了我一眼。

　　“那你有什么能指点一下我的？”我听出来了老人家还是想帮我的，于是马上请教。

　　“听好了，你一会就问老板讨今晚卖剩下的最后一碗面，然后送去医院门口，如果半个时辰之内有野猫野狗路过吃掉，你就回家睡觉，一觉睡到天亮，听到什么都不要管。”

　　老人家马上对我指点道。

　　“那如果没有呢？”我眼珠转动。

　　“如果没有的话，你就要等一场大雨，具体时间你问问你朋友，他能大概算出一个时间给你。”

　　老人家笑呵呵地捋着胡子说。

　　“这不就在下着雨吗老人家。”我扭头看向外面，天上仍然是漫天大雨。

　　老人家看着我的眼睛往下扫动，笑着问我：“你刚刚用童子血震退鬼面鱼了，伤口没事了？”

　　我一听老人家这么说，才想起来一直没管那个伤口，现在举起手一看，竟然看到自己的那只手掌已经腐蚀了半截，里面全是鱼卵和小鱼在血肉里游动。

　　我顿时猛然吓了一跳，直接跳起来不断甩动双手，但那些鱼却好像吸在上面一样，根本无法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