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现在是决定好谁签名了吗？”我看着他们这么大群人，竟然连一个能拿得了主意的人都站不出来，顿时也有点怀疑他们这个所谓家族是什么东西。

　　“现在他还有两针还没打，继续拖下去只会拖慢整个康复的过程，这段时间你们还要准备好陪床的人，要确定每天检查的时间和吃药的时候身边是有人的，还有，字赶紧签了。”

　　我基于医生的本职工作，很无奈地再次和他们说了一遍，但是这话一出他们之中的争议好像更大了。

　　“我们可以请保姆吗？”其中有一个比较胖的女人走出来问。

　　“他的情况特殊，我不建议你们请保姆。”

　　我顿时有点无语，虽然这个病人的年纪没有到很老，理论上他们就算不留人在这里看管也没问题的，只不过这种情况下我们通常都是建议有个人站在旁边比较好的。

　　如果仅仅只是为了推卸看护责任而特意请个保姆，那这些亲人还真是吃饱了没事干撑着了。

　　“好了好了，都先进去看人吧，我来签名。”

　　这种混乱的场面一直等到一个老爷子不断敲打自己的拐杖，他们这群人看到老人家说话了，这才算是安静下来，一个个都不再说什么了。

　　老爷子那表情好像在说他们搞成这样在医院丢不丢人一样，一脸嫌弃地看着他们，随后才走了过来我这边，将名字补上。

　　“放心，他现在的情况稳定。”我对着这个老先生总算是有点态度，起码比对着那些人要好多了。

　　“谢谢你医生。”这个老爷子点点头，然后这群亲戚就一股脑地进入了这个房间里面。

　　这个动手术的人我看过档案，因为他这个双心的特质实在是太神奇了，所以我忍不住看了好几次他的档案了，但是发现他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大概二十五岁左右，典型社会顶梁柱青年。

　　而且他这些家人虽然吵吵闹闹，说话不经脑子，但是也能看出来，他们一家人就是那种很典型很普通的一大家子，所有人估计都住在一起或者附近。

　　关系看起来也挺融洽的，只不过人群里总有那么一两个混的不是很好的人。

　　出生在这么普通的家庭，自己也是个普通的人，按照案情回顾来看，他也是在普普通通的一天开着一辆普通的很便宜的大众就上路了，结果出了意外，反而暴露了他身上这么特殊的地方。

　　还好这消息当时是在深夜，而且赵医师说了，在王主任有决定之前，我们不能向任何人包括家属泄露这个事情，所以我们当时在手术室里面的人全都被刻意叮嘱过，一定不能说出去。

　　当时手术室里面的人不多，除了赵医师和我之外，就是刘小彤和两个护士，一个医护人员而已，因为本身没认为有多严重。

　　医护人员是老员工了，而且很有经验，当然知道这种事情的严重性，况且本身就已经是病人自己的隐私，如果贸贸然泄露出去，估计不用一天，本地的那些记者应该都会马上涌过来我们医院吧。

　　我们医院最不需要的就是知名度，我们最需要的保持急诊科的走廊是畅通的，否则要是救命起来连路都堵住的话，再有知名度也米用。

　　我对这个人的情况产生了很大的兴趣，不过我当然是守口如瓶的，唯一只是八卦地告诉了陈树，陈树不是我们业内人，而且他的职业也让他不会去找媒体，我对他比较放心。

　　我跑去了王主任的办公室，想要知道他准备怎么处理这个特殊的病人。

　　“王主任，我能进来吗？”我敲了敲门。

　　“进来吧。”王主任的声音好像很懒庸，但我能听出来非常疲惫。

　　我推门进去一看，王主任好像一整晚没睡过觉一样，整个人躺在他这个独立办公室里面横着的大沙发上。

　　主任级别的房间比起一般主刀医师的房间还要大，而且咱们主任由于同时是急诊科的主任医师也是市内首屈一指的心脏科专家，所以我们主任的办公室比起一般其他科室的主任办公室是要更加豪华了，豪华程度几乎要直追龙正明了。

　　“主任，你怎么了？”我看到王主任好像有点虚脱地躺在沙发上，而且头上好像发烧了一样，还放着个湿漉漉的毛巾，顿时走了过去。

　　“别提了，去了下面的二级医院，他们那边来了个心脏梗塞的病例，自己搞不定，找我过去会诊，结果那群人全是庸医，说是会诊，其实就是我一个人在手术，他们全在辅助我。”

　　王主任叹了口气，这才从沙发上坐起来，将额头上的毛巾那拿下来。

　　“你能想象吗，一家二级医院里面，五个主刀医师，过去之后自己一点想法都没有，直接变成和你一样的副手……不对，连你都有点自己的想法，他们是完全没有，就等着我过来救场，真是亏他们想得出来。”

　　王主任顿时就大发雷霆地说道。

　　虽然很无奈，但是这也是公立医院的制度，如果是私立医院的话，互相借人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公立医院，尤其是二级医院向三甲医院求援，大家都是体制内的公立医院，这等于大家都是兄弟，借一个高手过来会诊有时候是很难推脱的。

　　“我看你那时候就应该让龙正明去，可能连那五个主刀医师都省了，咱们神之手过去搞定就完了。”

　　我笑着安慰王主任，走了过去坐下来。

　　“我是老了，我承认。”王主任很明显不承认龙正明的手术比自己厉害，但是岁月催人老这是事实。

　　“一个心肌梗塞加上并发症，三个小时而已，真不能算是什么超大型手术，但是你看看我，做完之后整个人好像散架了一样，老了老了……”王主任连连叹气。

　　“主任不要泄气啊，你仍然是急诊科首屈一指的唯一大段位高手啊！”我赶紧对王主任说道。

　　“什么大段位高手，以前是，现在啊，唉。”王主任苦笑着，这次不像是在开玩笑。

　　一般来说，像王主任这样这么好面子、平时大大小小出入的排场和气势都很好，在医院里面德高望重的上级领导，是不会在手下面前露出自己的弱势的。

　　就好比一头狮子领导了狮群很多年，现在虽然老了，但是在其他狮子面前，那是一次都不能露出败相的。

　　如果王主任只是叹气一次，都还有可能是在试探我什么的，但是现在他连续叹气两次，眼睛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金手表，样子是真的好像有点低落一样。

　　从我仅有的心理学知识来判断，王主任这次是真的觉得自己有点失落了。

　　“主任，你这话说的，你连六十都没有，老什么老，我看你过两年又升职了，到时候自己就不用出手了。”

　　我马上开口安慰王主任。

　　王主任愿意在我面前露出这样的弱势，显然在某种程度上，他是很信任我的，所以我更加不会在这个时候打击他。

　　“别说这个了，我也不是这么没有斗志的人，放心啊。”但王主任很快恢复了自己平日的笑容，马上挥手制止了我。

　　“陈树那边对医院里面的脏东西是不是已经有了其他安排，我需不需要知道？如果有钱方面的问题，你可以和我商量一下。”他话锋一转，转向了陈树和最近医院里面不断出事的事情。

　　我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主任还不知道医院里面的脏东西已经解决了，于是马上和他解释了一遍。

　　“昨天晚上我们……昨天晚上我们已经作法解决了，现在陈树说，医院里面已经没有问题了，全都干净了。”

　　我一开头其实愣了一下，因为我第一反应是想要将整件事情原原本本地高速主任的，但是我很快意识到，告诉主任也没什么用，只能徒增担心，既然陈树说了那架马车只是路过医院，那对医院来说它就不算是个威胁了，于是我没有告诉王主任，只是简单说了一下医院的情况。

　　“嗯，我看也是，今天回来的时候，看到医院里面干净多了。”

　　王主任马上点点头，这才又看向我。

　　“对了，你原本进来是要说什么来着？”

　　“我想问问有关那个病人的情况，就是那个……”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那个特殊的病人，因为我觉得如果直接叫林祥做双心人好像太不尊重人了。

　　“我知道你说哪个，就那个有两个心脏的病人是吧？”

　　王主任倒是很快明白了我的意思，马上说道。

　　他桌面上就摆放着我昨天写的报告，还有一大叠手术之后的物理报告以及这个人病人的个人资料，看来王主任并不是一直在这个沙发上躺着，在我进来之后，他已经做好了所有的了结了。

　　“我在医术界也这么多年了，从打完仗这里平定下来之后，一直到现在，三十多年都从来没有听过有这种人，如果可以的话，真的很像很像在现场看一次啊。”王主任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