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住的那个地方其实以现在的目光来看就太不行了,租金大概是一千五左右,而且还是不包水电,地方也小,大概也就是五十多一点平方米。
其实当初我找房间的时候还是实习生,工资这么低,对于自己住的地方实在是没有办法有太多的要去,所以当初找房子的时候,完全就是奔着有个能睡觉的地方就行而去的。
现在倒好了,脱离了这个地方之后,可以重新找了。
我在值班诊室暂时借宿了两晚上,自然被刘小彤看到,她还很关心我住的问题。
或者应该说,这妹子将我突然没有地方睡觉的原因归结到没有钱的原因上,这也就导致了她一直问我要不要提供什么经济上的帮助。
我再三强调之下,他后面才总算是相信了我现在暂时是没有什么经济问题的。
“刘楠啊,既然都要找新房子了,当然是按照附近的地方找了。”刘小彤在值班诊室里面写报告,一边对我说。
“你怎么又要写报告啊,实习生怎么能帮主刀医师写报告呢,赵医师也太懒了吧。”我有些不满地吐槽起来。
“赵医师今天太忙了,是我主动要求的啦。”刘小彤甩了甩自己的马尾,说道。
“我其实也是再找附近的,已经快要找到了,我昨天去了就这附近一个小区,其中有一整层都是一个包租婆的,如果价格还能优惠一点的话,我觉得还是相当不错的。”我马上说道。
“其实我可能过几天也有可能要搬出来了,我那边好像也是拆迁还是怎么的,马上也不能租了。”刘小彤埋头在写东西,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和我聊这个事情。
“那我也帮你一起留意了啊,我那一层人还是挺多的。”我马上说道。
我之前那个地方我最喜欢的就是小区的氛围,到处都是人,很安全,特别是那段时期我连续经历好好几个恐怖的事情之后,回到小区看到到处都是阿姨什么的,感觉特别亲切和有安全感。
“我现在的薪水要找到这附近的房子哪有这么容易,要是真的被赶出来,我和你合租算了。”
刘小彤却马上用非常无语的语气说道。
我顿时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刘小彤倒是已经写好了报告就走了出去了。
等我后知后觉明白是什么意思的时候,这妹子已经走出去好远了。
顿时可以说是让我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追悔莫及的感觉。
但总而言之,无论如何我最后还是找到了房子搬,位置就是附近我觉得还不错的那一层,虽然有电梯,但是为了照顾到其他情况,我还是没有挑很上面的,选了个二楼。
每个月大概就是三千块,有次卧,简单地说,我总算是住上了一个有床有自己房间的地方,而不是一个一进门所能看到的就是整个家的全部的那种了。
于是我很快就搬了进去,重新安顿了下来。
紧接着那几天也就是那个患者安排进行的手术那天,我这几天忙着搬家,没有去了解到,但我心里想着既然是心脏科和神经内科安排的手术,相比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所以心里还是挺放心的。
这么看来,虽然我丢了房子,但是很快一切又重新树立起来,感觉其实也没有特别糟糕的感觉。
然而过了几天之后,我回到急诊科,忽然就看到大娘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我们急诊科的走廊上,样子好像有点发懵了。
我马上有些无语,走了过去问他是不是迷路了。
可是一番交谈之下,我才明白原来他儿子已经去世了。
我顿时觉得有些意外,因为之前明明是院方已经安排了会诊,会诊之后一定是紧接着手术的,这是按照医院的规章制度办事的,既然手术已经安排好了,应该不管怎么样,事情也该有点起色了。
然而现在大娘却说他的儿子已经死了,这实在是我无论如何都觉得无法接受的。
“怎么会这样呢?手术呢?是手术过程中出现什么问题了吗?”我有些无法接受,赶紧问他。
“哪里有什么手术,直接上来就已经拖了三天,第四天恶化就死了。”
大娘一说到这个事情,好像情绪就特别容易激动,马上抓住我大声摇晃说道。
“不是吧,这事情我觉得怎么找也不至于这么恐怖啊。”我顿时觉得背后有点寒意。
虽然医院本身确实一个不近人情的地方,这点我已经适应了,而且也对此表示理解。
和很多人所预料的不一样,医院真的不是一个充满什么温情或者是温暖的地方,医院不仅是一个不近人情的地方,而且他必须要不近人情。
这对于一个医生来说也是一样的,如果医生将病人的生老病死看得太过重要的话,会对医生自己产生非常严重的心理负担,那种看着自己手上的病人一天一天凋零下去的感觉。
特别是如果医生对自己的病人产生了什么家人甚至是爱人的情感在里面,一旦这个病人救不回来的话,我见过最严重的是会有PTSD等等这些非常严重的心理负担的。
所以医院的守则,一向要求的是医生不能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更加不能将病人的生老病死看得太重,医院也一样是,应该怎么治疗就怎么治疗,家属同意就做,家属不同意就不做,至于病人到最后到底死不死,说的难听一点,这是他的命。
医院不救命,医院只是治病而已,救命那是老天爷的事情,老天爷要是不想让你救他,你就是谁来了也没用。
“是哪方面出了问题啊?之前你不是说已经和那个老板有过合同,说钱都是他付的吗?”我马上疑惑地问。
“他突然之间说没钱了,我也拿他没办法,然后这个手术因为没钱就一直拖着下去了。”
大娘非常悲伤地对我说,双眼红肿。
我顿时明白了过来,这个老板显然根本就是觉得这个病人已经花了他太多钱了,他想要摆脱这个患者,但是又碍于自己的社会身份,所以才和张主任打了个配合,打算在皮肤科拖着,一直等到拖死了他就完事了。
但是中间没想到直接出现了一个我在这里搞事情,让他们不得不安排手术,这下子没办法了,他们只好直接不付钱了。
其实他们一开始也一样可以这么做,结果还是相同的。
我心里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第一反应是很震惊的,紧接着第二个反应是愤怒。
虽然我也有身为医生,对病人生死的那种漠视,但是我作为一个人,却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容忍有人对生命漠视到这个程度。
说实话,就这么一个手术能花多少钱?会诊的钱是医院出的,这场手术基本上就是骨折、肺炎、心脏内部要动一动手术,器官内出血其实全都是并发症,只要病情控制,自然就能痊愈。
医院虽然经常说是一个烧钱地方,但其实手术根本不少钱,医院主要烧钱的地方特定的一些仪器,有些仪器比如之前说的人工心肺机,光是开机,还没开始用上就已经上万开机费,然后后面还是按照每一天每一天地算。
但是这个病人的手术显然不需要这么昂贵的器材的,按照我对这种手术的理解,应该不会超过五千,就这么点钱,这个老板竟然还拿不出来。
我可以理解因为自己真的没钱没办法,最后这个患者死了,那没钱也确实没办法。
可是这个老板可是科技公司的老板,他宁愿拿钱去吃饭、买红酒收买这个收买那个,也不愿意将钱用在这个病人身上,顿时让我非常非常得愤怒。
这人现在死了,老板被法律约束着的合同效力也就消失了,虽然理论上是可以告他,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我问过大娘,大娘现在情绪很低落,也不想搞这些事情了。
“大娘,那现在你是不是要带他回去,我们这边可以直接火化然后你带骨灰回去的。”
我对大娘说道,我其实大概猜得出来大娘那边的习俗应该还是土葬,但是没办法,我们医院如果要将一整条尸体带回去其实有点难度,之前也只是试过张雅做到了,因为他的老家距离我们这里特别近。
但是如果直接火化的话,火化之后的骨灰从程序上不算是尸体,要处理起来就容易多了。
大娘是个聪明人,和我之前说的一样,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但那只是受限于教育水平而已,她一听就听出来了我的话外之音,点点头同意了我的安排。
于是我先让他在这里坐一会,走了进去值班诊室帮她拿了那张家属申请尸体火化的表格,然后让她在那上面填了一下,算是走了个过场,后面的内容我都帮他补充了上去。
“放心吧,七天左右就可以了。”我朝着他点点头。
“谢谢你了医生。”她非常感激地对我鞠躬。
我马上阻止她,说句实话,她这一鞠躬我真的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