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现在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心理上的东西我也很清楚,有时候心理科的病人都有一个特点,见微知著,有时候一个小的动作往往蕴含着一个巨大的问题在背后。
我很快就推了他进去电梯里面,电梯刚好没人,医院的电梯是刚好可以容纳一张正常可移动病床还能多站一半位置的人的,我看没人就按动了四楼,关上了电梯门。
“你怎么突然又不说话了?”我看他又没说话了,在电梯里有点无聊,随便问他。
“你不是让我躺好吗?”他仍然是呆萌地直接和我说,我看了看他,这孩子有点傻得可爱,真的在床上笔直地躺好,好像躺在床上立正一样,而且还煞有介事地盖上了被子。
“你还盖被子啊,你不怕热吗?”我被他的动作逗笑了,打趣地问他。
“不怕不怕。”他摇摇头,在床上只漏出一个脑袋。
我笑着抬头看了一眼上面显示的楼层数目,竟然还在2楼?
我有点奇怪,站着观察了一会,但不知道为什么却仍然是二楼。
按照我的主观感受,起码也已经有两三分钟,总不可能一直在二楼吧,而且这门也没有打开,这电梯甚至都不在二楼,它该不会就这么卡在二楼和三楼中间吧?
而且真正诡异的是,我在思考这一切的时候,时间仍然在客观地流逝,很快我都感觉快十分钟都有了,这电梯一直保持着上行的状态,但楼层却一直显示着二楼。
我还突然察觉到,小男生也保持了至少十分钟的沉默。
我回头看了看他,虽然我知道他是那种很乖的男生,但是一个人在这么安静的状况下,竟然真的一句话也不说?
他的样子好像已经睡着了一样,我有点惊讶这么短的时间就睡着了?于是想要伸手过去叫醒他。
他的手刚刚伸到一半,他身上盖着的那层被子,突然就隆起来了。
而且不是那种手一样大小的隆起,而是一个人头这么大的东西,从他盖着的被子下面竟然凭空站了起来一样,整张被子从他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身上,突然就隆起来一个巨大的人形。
虽然他只是个男孩,但是病床的规格是标配的,所以被子的长度也有接近两米,为了让病人能全面地覆盖身体保暖了,此时整张被子的巨大程度却刚好盖住了里面的东西,我只能看到一个大概是人形的东西从他被子上飞了起来。
我看着从他身体下面直接隆起来的这行被子,下意识地往后一退,这才感觉到自己伸出电梯,退无可退,我看了看那孩子,身上叠被子升起来之后,露出了他的双手双脚,全都是疤痕,好像被折磨抽打过一样。
我有些意外,他手上的伤痕我知道,但是脚上的伤痕倒是没有在之前的检查里面发现过。
被劫持了的电梯,从病床上突然顶着床单飞起来的奇怪东西,让我的理智承载到极限。
而他竟然会直接凑了过来,我只能依稀看得到他的头部是圆形的,其他身体下面,只能笼统形容为双腿直立的生物,毕竟他是顶着床单升起来的,谁知道床单下面盖着的是什么东西?
不过有一点我很肯定,这东西就是一直跟在小男孩身边口中的那个“他”。
他凑近了我,身上开始不断渗出血液,顿时变得非常恐怖的样子,事实上准确地说,是被子上开始不断渗出血液,我被他逼到墙角,一瞬间,整张被子掉落到了我的脚下,我的神经早已经拉伸到最紧张的状态,直接被这一下吓到,跳了起来。
整台电梯被我这么一跳,直接震动了一下,连这张移动病床都晃动了起来,小男孩被惊醒了,慢慢地爬起来看着缩在角落的我。
我被吓得说不出话来,这时候却瞥眼看到电梯上面显示的楼层,早已经到了四楼了,电梯门慢慢打开。
我有点茫然地看了看,不知道是幻觉还是怎么回事。
“医生,你怎么拿走了我的被子啊?”小男孩好像有点意外地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身上,然后问我。
我这才慢慢有了胆量了爬起来,眼睛瞪得老大,看着狭小的电梯里面还哪有什么飘在空中的人,只有掉在我脚边的这张被子。
我哆哆嗦嗦地捡起来,这上面也根本没有什么血迹,只是一张普通的病床标配的被子罢了。
我呼了口气,看到小男生还是用非常惊奇的眼神看着我。
“没什么没什么,我看这被子有点脏,拿起来看看。”我不想吓到小孩子——不说说实话,也许他在这方面比我看的还要多,估计都麻木了,但是我还是没有和他说,马上站起来推了他出去。
这次我一刻都不敢停留了,幸好现在还是大白天,阳光很充足,就是这个四楼没有什么人在这边走动,我赶紧推过了化验室,化验室早上里面是有研究人员在里面的,通过玻璃也可以看得到,我经过了他们,来到了心理科门口。
“马润,我来转移病人了,你人呢?”我看他大门关上了,于是拍了拍门,半晌马润的声音却从后面传来。
我已经连续经历了两次这种突然的惊吓了,早已经没有这么强大的心脏了,又被吓了一跳,回头才看到马润从他办公室对面的其中一个病房里面走了出来。
“干嘛呢你,一惊一乍的?”马润看我直接跳起来,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我。
“没什么没什么……现在他就正式转移给你了,文件都在这里了。”我马上摇了摇头,将龙正明和我都已经全部签署完成的转移手续递给他。
他随手翻了翻,很快签了字就收下了,他的心理科偶尔也会有这种事情,从其他科目直接调配过的病人,通常都是在某场的车祸或者凶杀案里面幸存下来的人,虽然经过时间的治愈,肉体上的伤口是愈合了,但是心灵上的伤口却难以愈合。
于是我将小男生直接拉到他这边,让他先看到这个孩子。
“医生好。”小男生倒是依旧保持着没有什么表情的样子,看着马润的眼神和看着我没什么两样。
“你好呀,接下来医生会照看你几天,我看看我手上还有没有空病房……还好有一个。”
马润飞快地打开本子看了看,然后将接手过去将这孩子拉到最尽头的空病房里面。
“你这里的病房是心理科专用的,应该比一般病房要牢固吧?”我马山跟了上去,一边走一边问,我沿途看到他这楼上的病房比我们下面的好多了,全都是现代的密封门,只有下面的门缝可以看得到一点点里面的光线。
“可以这么说吧,虽然我的病人里面真正拥有攻击性的不多,但是严重的狂躁症或者是你知道的那谁的那种情况的话,还是有点危险的,所以我们的门会比较结实。”
马润点点头,算是认同了这个说话,其实光是从他们这边的门用的撑轴拉环都是隐藏在墙体里面的,就知道是经过专门处理的。
“够结实就行,那他在这上面,我也比较放心一点。”我当然是马上说到。
其实虽然我大概知道送这孩子上来给马润是干什么的,但是具体这种检查要花多久时间,要做什么事情,我是一概不知的。
“放心吧,我这还有监控,你怕她敢上来?我直接一个报警再给她多一条罪名。”马润似乎对自己这边的坚固程度非常有自信,说实话,我的信心就没有他这么足了,毕竟经验已经告诉我,我和他也不是第一次在他的病房这里出事了。
况且他自己还在从这里走下去的路上被袭击了,已经是最好的证明了。
马润在前面拉着病床,我在后面跟着,很快就把小男孩送到这个房间里面了。
心理科重症住院病人的病房,倒是没有我想象中这么差,这个房间我甚至都有点认得,是之前我上来见那个被八十年代小巴缠着的女人的时候的那间,我当时来了这间病房之后,那小巴就缠到我身上了。
虽然后来我还是稀里糊涂解决了这事情,但是这事情仍然在我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病房的环境倒不至于说很差,甚至可以说对于一个病人来说很奢侈很大了,通常来说不管你是哪个科目的病人,除非你很有钱而且刚好那个科室里面有私家病房,否则的话,你再有钱有地位也只能和其他病人挤一个病房。
通常而言,一个病房大概是四到六个病人,像我们急诊科就是一个病房六个床位。
但是心理科这种病房,说是病房,其实看起来更像是那种暴力拘留所一样的小隔间,每个病人是单独隔开拥有一个独立的病房的,毕竟没有谁敢把一群心理问题严重要需要留院观察的家伙挤在一个病房吧,说难听点,不怕他在里面打起来,就怕这群疯子在里面达成共识出来搞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