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一部]

　　第102节三套车

　　都说写论文就是“天下文章一大抄，看你会抄不会抄”，苗苗搜集的资料不少，自认“抄技”也不可谓不高，可抄来写去才发现，要把资料七拼八凑形成自己的观点太难了。

　　难也绕不过去，只好整日硬着头皮冥思苦想，写了又删，删了再写，来回折腾，每天都鼓捣到很晚，一连几天午夜过后才上床，清早思路灵光一现又赶紧爬起来，像个宵衣旰食的勤政官。

　　天道酬勤，又废了一晚上的脑细胞后，子夜时分终于大功告成，有她自己“思想体系”的论文“出笼”了。

　　这真值得庆贺，苗苗颇有成就感，恋爱的人喜欢把自己最好的感觉与爱人分享，她想起了东方。

　　很多天没有“早叫醒晚汇报”了，东方近来咋样了？正想着，手机铃声响了，来电号码显示一对乱码，是国内打来的IP电话。

　　是谁呢？国内亲友都知道英国此刻是深夜，没有紧要的事情，不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

　　苗苗心中忐忑着按下了接听键，难道是爸妈之间又出问题了？

　　听筒里传出东方的声音，啊！苗苗更忐忑了，怎么是他？他怎么了？是有什么好消息急于分享，还是有什么坏消息要及时通告？

　　苗苗的胡思乱想被东方的声音打断了：“我估计你还没睡。”

　　“瓜瓜，你这时候打电话罕见啊，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东方呵呵笑了：“先亲亲你，再祝福你，我是为了祝福才叨扰你的美梦，好啦，继续睡吧。”

　　“我还没睡呢，”苗苗说，“可这冷不丁的祝福为了啥呢？”

　　“怎么？是你糊涂了还是我糊涂了？”

　　呵呵，苗苗给逗笑了，“你不说为啥祝福，我也不知道为啥祝福，不是你糊涂，就是我糊涂。”

　　“你那里今天不是四月四号？”

　　啊！苗苗忘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很多人都经历过，被爱人忘记生日，是件很郁闷的事儿，可被爱人提醒生日，就是件很幸福的事情了。

　　她被感动了，“亲爱的，谢谢你，爱你！”然后又幽了一默，“唉，可惜俺是个无名之辈，要是个名人，祝贺电肯定打爆了，可以让电信公司给提成。”

　　“别想提成了，先想想天亮怎么提神吧，明天不是还要奋战？”

　　“哈哈！不，”苗苗说，“我的论文写完啦，最坚固的堡垒被我攻克了，明天我要好好休息一天。”

　　“那好，你快睡，起床后你有兴趣就上网，今天你是小寿星，我全天都陪着你。”东方说。

　　“好啊好啊，”苗苗忙不迭地答应，“我马上睡，起床后咱网上见！”

　　她本来困了，可这一通电话打下来，又兴奋了，以前过生日的场面浮现在眼前。

　　唉，在英国没有人围着转了，也没有男生送礼物，否则也不至于忘了自己的生日，她想着想着睡着了，做了一个玫瑰色的梦，梦里她被很多帅哥簇拥着，收到了很多礼物不说，还被他们轮流吻。

　　苗苗起床胡乱吃点儿东西，就去了机房。

　　此时国内是下午，东方正在网上等着她。

　　在MSN上寒暄问候都不用打字，丰富的表情符号足以表达，笑脸，鲜花，亲吻，还有拥抱，可惜电脑没有摄像头。

　　在电脑上发送着文字，他俩感觉像见了面一样。苗苗记得小时候看见爷爷写信第一句就是“见字如面”，那时没网络，只能见字如面，现在网络了，还“见字如面”，中文词语发明的前瞻性，不得不佩服，在人际网络交流方面，无论是表达瞬间感受，还是深度沟通复杂情感，中文都体现出了最高级语言的优势，比那些还在拼音阶段进化的文字更适合网络沟通。

　　苗苗对子夜的祝福还是念念不忘，对东方说：“亲爱的，今天你不仅是第一个祝福我的人，也是唯一提醒我生日的人。”

　　“什么？”东方问，“你爸妈也忘了么？”

　　“不，肯定没忘，哪有父母忘了孩子生日的？”苗苗说，“他们不是浪漫的人，从不在乎家人过生日，过生日也就是下点儿长寿面而已，上了大学以后跟同学们才有了蛋糕的待遇。”

　　“其实这样挺好，”东方本来也不在乎生日，“学毛主席他老人家，祝寿不做寿，国人民都祝他万寿无疆，也祝你万寿无疆。”

　　这话可不合适，有亵渎伟人之嫌，苗苗连忙说：“我怎敢跟他老人家相比，不过你这句话倒是让我比毛主席还快乐，亲爱的，艾斯尼拉。”

　　她本想说“爱死你啦”，结果打出来的拼音联想词组竟是“艾斯尼拉”。

　　东方也回复了一句“艾斯尼拉”。

　　两人的悄悄话里又多了个专用词，他们的私密词汇越来越丰富了，从“晃”到“咬”再到“小瓜”，现在又冒出个“艾斯尼拉”，这爱简直就是创作，苗苗说：“亲爱的，你看咱的爱多有滋味，嘿嘿，恋爱的味道好极啦。”

　　“嗯，你是个恋爱专家，每到一地都谈点恋爱给生活增添点儿调味品，所以味道美。”

　　东方话里有话，苗苗不好意思了，“亲爱的，俺知道错啦，每到一地虽都有越墙嫌疑，但最后还是身在庭内枝头颤，跃过墙头终复还啊，嘻嘻，足以证明俺是爱你的呀，抵御了外面无限春光的诱惑。”

　　“真的爱我么？能否以后再也不犯这样的错误呢？”

　　哎呀，这可不好说，苗苗怕管不住自己，于是说实话：“瓜瓜，我一到新地方就会这样，其实我也想管住自己，刚上大学离开家的时候也这样，新环境万事待举，诸事不顺，一个能诉苦解闷的人对我很重要，但现在与那时又不完全相同，如今我内心深处只有你。”

　　这个说法让东方无法理解，“你是说，即便跟别人在接吻，你心里想的也是我？”

　　苗苗肯定地说：“当然，这毫无疑问。”

　　东方更不理解了，“你这不等于说身心可以分离么？八零后的女孩子都有这本事？”

　　苗苗对他的不理解很不理解：“这还算本事？我周围的人都是这样儿。”

　　东方服气了，发来一个笑脸符号，“真有一套，我们这个年龄段实在无法理解。”

　　苗苗也回复了一个笑脸，“岂止是有一套？亲爱的，告诉你一个秘密，嘿嘿，三套车，其实女人就是三套车，嘴上说一套，心里想一套，实际做一套，要不怎么说‘女人心海底针’呢，没有人能看得见。”

　　“说得真好，”东方觉着这个说法很新颖，“三套车，呵呵，眼皮底下驾辕的，鞭长可及的和鞭长莫及的，你是三套车么？”

　　苗苗在心里承认，自己应该算是三套车，不过东方的观念也太迂腐了，苗苗认为应该开导他一下。

　　“亲爱的，不要太封建了，女人的心思是锁不住的，想开了反而会变嫉妒为快乐，你看网上介绍了很多恩爱夫妻都参加性派对呢，心灵才是爱的容器，身体仅仅是容纳欲望的空间，我的心永远是属于你的。”

　　她打算以后找机会把贾红在美国的生活故事讲给东方，给他洗洗脑受受教育，心灵所属才是最可贵的，身体是生理的，是兽性的，是原始的，何必去独占，也不可能独占，男人总不能把女人拴在腰带上整天形影不离吧，那样不累死？

　　苗苗的电子信箱突然无法登录了。

　　Hot信箱虽然好用，但服务器常出毛病，登录不上快成了家常便饭，尽管这样，可苗苗不敢轻易换信箱，一想到要把新地址广而告知给所有同学好友，头就大，所以一直将就着用。

　　不知不觉中，苗苗跟东方就聊到了中午，国内则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了，她提议结束：“瓜瓜，你回家吃饭，吃完饭给我好好休息，我也回去吃午饭，这几天在家复习恢复了吃午饭的习惯。”

　　“那好吧，我无所谓，你可不要饿着肚子，吃完午饭休息一会儿，不要每天睡的太晚。”

　　“好，亲爱的，今天咱俩的生日聚会就算结束了，谢谢你，老公！”

　　告别了东方，苗苗刚一走出校区，就见丁衙内站在路边。

　　丁敬看见苗苗后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快步走过来，“海伦，总算见到你了，我在这儿已经等了好几个中午，真不容易。”

　　“好几个中午？”苗苗问，“有什么事情么？你完全可以给我打电话啊。”

　　“知道你在紧张地准备毕业论文，我不敢打扰，想你肯定要来机房上网查资料或者收邮件，所以就漫无目的等，没啥事儿，只是想见见你。”

　　哦，苗苗盯着他的眼睛，看出他眼神中的不自然，呵呵，这小子貌似一见钟情了。

　　可她对这种认真的坏孩子一向慎重，这种少爷任性得很，一不小心就会成为脱缰野马，别看恭顺时能拉车出力，可狂奔就会把车倾覆，最终人仰马翻车散架在电视剧里是常见的。

　　马可拉车，亦可翻车。

　　她对丁敬说：“那好，你的目的达到，这不已经见着我了，各自回家吧，我还没吃饭呢。”

　　丁敬并没有要告辞的意思，“吃饭还用那么着急，我请你。”

　　嘿，苗苗偷着乐，那敢情好，又可以搓一顿了，“真的？还想请我下馆子？”

　　“你想下馆子也行，不过要想吃好的，还是到我们宿舍吃，包你满意，离这里很近的。”

　　很近？在哪里？苗苗想，不会就在我们住所旁边吧？

　　丁敬指着一个街区，看，那里。苗苗一看顿时暗自吃惊，好家伙，离她住的地方还真不远，只是分处在学校的两个方向上。

　　“你那里能有什么好吃的？还能比餐馆的菜可口？”

　　“那当然，好吃的应有尽有，而且真材实料不计成本。”

　　这苗苗相信，不计成本肯定会比餐馆好吃，再说衙内花天酒地的不怕花钱，也应该不计成本。

　　她的馋劲儿被勾上来了，但表面还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唉，你又打乱了我的计划，那好吧，看在你诚心诚意等了好几个中午的份儿上，今天就从了你，前面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