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洛凝与洛雄后,项云没有返回三女的别院,而是来到了后山,父亲项凌天的修炼之所。
如今西北局势已定,上有无名宗坐镇此方,下有风云国攘外安内,项凌天这位风云国的战神,终于退居幕后,只是偶尔前往银城,暗中检阅三军,并肩王依旧是那个并肩王。
来到项凌天的洞府外,项云一时间竟是有些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虽然他心中有很多问题,想要询问自己的父亲,可是此时此刻,他的内心却有些抗拒,似乎并不想这么快知道答案。
然而,项云正在洞府外来回踱步,犹豫不决之际,“轰隆隆”洞门却自动打开了,旋即项凌天自洞府内走了出来,看向洞外踱步的项云。
“云儿,你找为父有事……?”
“呃……”
项云有些惊诧的看向项凌天,以他如今的修为,即便没有刻意隐匿气息,普通的准圣都根本无法感应到自己的存在,更何况,自己的父亲才刚刚迈入亚圣之境,根本不可能察觉到自己的到来。
见到项云脸上的表情,项凌天微微一笑道。
“这些日子你每每见到我,都是欲言又止,我大概猜到,今夜你会来了。”
闻听此言,项云心中不由心中一愕,暗自苦笑,当真是知子莫若父,父亲竟然自己自己今夜回来,看样子是等着自己呢。
“走吧,有什么话,进洞府内说吧。”
当下,父子二人同行,迈步进入山洞中,两人在一张石桌前坐下,项云亲手斟茶,父子二人相对二坐。
看着眼前这张渐渐褪去稚气,变得英气勃发,成熟刚毅的面孔,项凌天不觉心中一阵感慨。
昔日那“文不成武不就”的纨绔少年,而今竟是以一己之力,力鼎一宗,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实在是缘分奇妙。
第一次被项凌天以这样的目光注视着,项云竟是有些局促,干笑一声找了一个话题。
“爹,听说你前几日又回银城了?”
项凌天点点头。
“嗯……回去看看雪狼骑招募的新军,如今西北各大王朝虽然以风云国为尊,但若不居安思危,富国强兵,他日军队一旦懈怠,国家腐败,遇到强敌入侵,必然一触即散,不可不重视。”
项云闻言,不由得露出苦笑之色,这偌大一个风云国,哪怕如今获得了无名宗的部分支持,可整个国家的顶尖高手,不外乎也就是一两个星河武王罢了。
如今哪怕一个星河武王后期的强者,都能横扫风云国,即便雪狼骑再强,也根本抵不上,一个真正强大修士的战力。
而自己的父亲,如今可是堂堂的亚圣强者,在世俗人眼中,那便是天上神明一般的存在,即便在修炼界,也是绝对的一流的强者。
他却依旧对风云国之事如此上心,与其说是他放不下风云国,不如说是,他放不下自己心中的那份记忆与怀念。
“爹,你放心吧,如今无名宗也是一方超级势力,在无名宗庇护之下,风云国必然能够永久延续下去,国家也会越来越强大的。”
闻言,项凌天却是轻轻摇头。
“国既是国,宗既是宗,两者可相互依存,却不能完全依附。
若是风云国因为有了无名宗为靠山,便不思进取,自以为可永存万世,势必朝中文武大生骄奢之风,声色犬马,纵情享乐,军中将士,自以为安然无事,也会无心备战,军心怠慢。
最终哪怕风云国,真的能够依靠无名宗苟延残喘,也不过是一个乌烟瘴气,令百姓生厌,毫无归属的空壳罢了,这样的国家要之何用,留着岂不是一个祸害?”
项凌天一席话说的是斩钉截铁,条理清晰,项云闻言,也觉得甚是有理,论对于国家的管理和掌控,他自然远没有项凌天的理解深刻。
当然,这也是因为项云的目标太过远大,让他无法对一个小小的世俗王朝,投入太多的心思。
父子俩讨论了片刻,项云配合着自己的并肩王父亲,讨论了一番治国平天下的理论见解,最后项凌天终于叹了口气说道。
“哎……征战半生,如今让我不再戎马,还真是有些不习惯了,真想再乘着战马,上阵冲杀一番!”
闻言,项云却是一阵好笑。
“爹,您现在去上阵杀敌,估计单枪匹马,就能够把大半个大陆的王朝,全都给端了。”
以项凌天如今的准圣修为,上阵杀敌,整个大陆又有哪个王朝的军队能够挡得住?那还不是纵横天下,无人能敌?
当然,其他超级王朝,也有自己依附的超级势力,不可能真的让一位修士灭国,而且修炼界早有规定,修为踏足星河武王之境的强者,便不能干涉世俗王朝之间的战争,否则这天下岂不乱套了。
项凌天闻言,也是无奈一笑,他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
“好了,不说什么治国平天下了,前几日去银城,我还给念归带回来了一些小玩意儿。”
说着,项凌天一挥手,原本宽敞的洞府内,光华闪烁,地面顿时铺满了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物件。
有木马、小推车、拨浪鼓、木枪、空竹……一大堆孩童玩耍的东西,看得人眼花缭乱。
而看着这些东西,项云竟然隐隐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愣神片刻,他才反应了过来,这些东西,不是自己和大哥、二哥孩童时候的玩耍的物件吗,其中那精美的小木马,还有那少了一边挂坠的拨浪鼓,都是自己儿时的玩具。
此时,项凌天目光也扫过这些玩具,脸上竟是罕见的,带起一抹慈祥的笑意。
“这一次去银城,本是想调取一些风云国的卷宗查看,没想到却是发现了这些小玩意儿,这都是你们三兄弟小时候的玩具,你们现在是用不上了,不过念归还小,这些东西正好留给他玩耍。
这几日为父一直忙着宗门的事情,既然你来了,明日带去给他,那小子肯定会很开心的。”
项云闻言,不禁笑道。
“爹,这样宠溺着这小子,可别把他宠坏了,将来变成个养尊处优,自命不凡的纨绔子弟。”
闻言,项凌天却是一脸不悦的瞪了项云一眼说道。
“论纨绔和混蛋,他能跟他爹比吗?你这混蛋小子都能成才,何况我家念归天生聪颖,资质无双,又岂能是普通人?”
“呃……”
项云顿时吃瘪,自从念归出生以后,作为项家第四代的独苗,小家伙可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其中最宠溺他的既不是自己,也不是慕云芷,却是自己老爹和老梁头,这一个外公,一个爷爷,对小家伙宠得不行,一旦涉及到念归的事,两人比谁都紧张,逮谁跟谁急!
项云不由苦笑道。
“爹,我们三兄弟小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对我们呢?”
项凌天却是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
“隔辈亲没听过吗,再说了,你们三个家伙,能跟我家念归比吗,所谓响鼓不用重锤,你们三个都是欠抽的料,不狠狠敲打都不行,特别是你!”
“我……”
项云直接被自己老爹噎得没话说了,这简直也偏心的没有天理了。
不过项凌天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看向地上这些三兄弟儿时的玩具时,嘴上那一抹未曾消散过的笑意,以及眼底的那一抹追忆之色,却是没有逃过项云的眼睛。
这时候项凌天忽然起身,从玩具堆里拿出了一根,通体用金线缠绕,以韧性的木材制成的长枪。
这杆长枪的枪头虽然已经崩坏,缠绕枪杆的金线也已经多处断裂,但项凌天将其握在手中,却是视若珍宝一般,并笑意粲然的说道。
“这是你大哥百日“抓周”时抓到的长枪,是以他的名字命名,就叫“惊雷枪”,是他小时候最爱玩耍之物,他说过,要用这根长枪随为父南征北战,扫清敌寇,扬我国威!”
说着项凌天又捡起了,远处的一柄数尺长的木制大刀,刀身之上,雕龙刻凤,并且刻有苍劲有力的“惊鸿”二字,一看笔锋便知是项凌天亲手所刻,此刻项凌天的大手,摩挲着凹凸的字迹,喃喃自语。
“这是你二哥抓周之物“惊鸿刀”!他说今后要以此刀战天下群雄,捍卫我项氏一族的荣光!”
项凌天看着手中的木枪、木刀,笑容灿烂,脸上是数不尽的自豪与骄傲!
“他们如今不仅做到了,而且做得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都不愧是我项氏一族的好男儿。”
一旁的项云见状,心中被深深触动的同时,不禁好奇的询问道。
“爹,那我的抓周之物呢,你带来没?”
闻言,项凌天脸上原本灿烂的笑容骤然一僵,黑着脸说道。
“那肚兜你留着干甚?早就烧成灰了!”
“我……”
项云再次哑口,心说我这不也是被气氛感染,想要一起回忆往昔吗,早知道不问了,这不自己丢人吗。
……
项凌天把玩着手中的刀枪,怔怔出神片刻,这才轻轻放下两件东西,再度看向项云道。
“哎……你们三兄弟现在都长大了,实力也都不在为父之下,连最不成器的你都改邪归正,有了出息,为父也终于不用为你们操心了。”
项云闻言,心说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不过他却发现,项凌天这话虽然说的好像是如释重负,但当他说出这句话后,那挺直如枪的背脊,却微微有些弯曲,眼中神采也是微微暗淡,整个人竟是显得苍老了几分。
往日里,那如同巍峨山岳一般,站在兄弟三人身前,挡住一切风雨的男人,好像在这一刻,突然变得苍老了,一种发自内心内心的苍老。
当国家不再需要自己,三个孩子也长大成人,成就斐然,亦是不需要自己的庇护时,这种不被需要的感觉,让项凌天这个如山一般的男人,变得有些落寞起来。
见到项凌天的落寞神情,项云不禁上前拍了拍自己父亲的后背,安慰道。
“爹,我看你这是太孤单了,要不,你再纳几位王妃吧,给我们生几个弟弟妹妹啥的,你还可继续锤鼓!”
“啪……!”
项云脑门上顿时结结实实的拍了一个板栗。
“混小子,你长能耐了是不,连你老爹都敢耍!”
项云抱着脑袋,一脸的幽怨。
“您这都暗示的这么明显了,我不就是说了一句实话吗,毕竟您还现在正值盛年,又不是生不出……”
“啪……!”
“哎哟,疼!”
“你……你小子要造反了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