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赵王妃的话虽然不中听，可也算是全心为嘉泰公主打算。
因为宋明岚的主意虽然痛快解恨，有仇报仇，可也是两败俱伤，往后嘉泰公主也好不了。
赵王妃的主意憋屈了点儿，不过又如何不是为嘉泰公主的清誉考量呢？
嘉泰公主公然对赵王妃大喊大叫，日后叫赵王妃怎么立足人前？
“好了！”
就在宋明岚被嘉泰公主突然发疯给弄得一头雾水的时候，皇后冷冷地开口了。
“你嫂子对你也是真心的好，平日里对你难道有一点的不用心？你这些话不是戳她的心窝子？”
皇后先将默默垂泪的赵王妃给扶起来，低声哄了两声叫赵王妃坐到一旁，这才对嘉泰公主叹气说道，“你先回去歇着，母后给你做主。”
“母后，我要她给我的孩儿偿命！”
嘉泰公主一顿，突然哭着叫道，“孩儿什么都没了，为什么不能跟她同归于尽？”
她哭得几乎闭过气去，且本来失血过多，如今又如此激动，顿时往后一仰晕倒在地。
“你听见了？”皇后叫侍女们将嘉泰公主送回后头，叫太医给她调养，这才对沉默不语的宋明岚低声叹道，“嘉泰虽然做错许多事，只是看在她如今受尽苦楚……”她怔忡了片刻，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里就湿润起来。
“若娘娘执意为公主报仇，也并无不可，毕竟是承恩公夫人冒犯公主，这乃是大不敬。”
宋明岚见赵王妃美丽的脸上都是伤心，也知道嘉泰公主的话方才刺中了她的心窝子。
赵王妃此生最痛苦的，就是她独宠于赵王，却不能为赵王生育子嗣。
嘉泰公主的话简直就是要了赵王妃的命了。
“只是若当真为公主报仇，娘娘，您与两位殿下只怕就要真正与承恩公府结仇。”
承恩公府是乾元帝的母族，哪怕没出什么优秀的人才，可是只凭着血脉，就已经会令人另眼相看。这样在乾元帝面前有几分影响力的人家，若与皇后结仇……
只怕立刻就会倒向李贵妃。
五皇子萧清鸿才被乾元帝封了宁王，入主工部，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
承恩公若与宁王联手，那对赵王晋王来说是极大的打击。
“道理我都明白，只是嘉泰也太可怜了。”
皇后说着说着，神色就郑重了起来。
“若今日我就为了拉拢承恩公，就让女儿受委屈，那日后就算我的儿子登基，要这天下的权柄还有什么趣味？”见宋明岚美眸灼灼地看着自己，皇后的表情就坦然了起来，轻声说道，“做人，总是要任性一次的。”
“有娘娘这般慈爱的长辈，真是公主的福气。”
宋明岚就不再劝解，让开了身，叫下头正紧张地看着这一切的承恩公夫人暴露在皇后面前。
当面对承恩公夫人，皇后的脸色就变得格外冷酷了起来。
她眯了眯眼睛，指尖儿慢慢敲打一旁的桌子，仿佛是在决断什么。
“娘娘敢动我一根手指头，陛下就绝对不会放过娘娘！”
承恩公夫人虽然是个蠢人，可是也能看得清楚眼前的状况，见赵王妃在一旁垂泪不语，宋明岚的眼角带着几分笑意，皇后脸色阴沉，就知道大事不妙。
她顿时大嚷大叫起来。
“我是陛下的弟媳妇，娘娘敢动我？！娘娘这样不将陛下的母家放在眼里，是想叫陛下废了娘娘吗？！你们撒手，撒手！”
她还耀武扬威了起来，见提到乾元帝的时候，那些侍女们都露出惶恐，越发得意。
就算撞了嘉泰公主，那又如何？
承恩公府是乾元帝的母族，代表的是乾元帝的脸面。
借皇后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对公然给乾元帝没脸。
“堵住她的嘴。”皇后淡淡地说道。
两旁侍女都犹豫了一下，之后有胆子大的，上前将承恩公夫人的嘴给堵住。
“承恩公府的确是陛下的母族，不过也没有逾越了王法的道理！不然，这天下让给你们家坐算了，还要萧家皇族做什么？”
见承恩公夫人奋力挣扎，怨毒地看着自己，皇后冷笑了一声，抬手冷冷地说道，“不孝不义的东西，本宫母仪天下，掌管天下命妇。今日你犯了错，本宫就废了你的诰命，拖下去打……”
她眼中露出一丝冷色，然而却见门口，突然走进来一个高高地仰起头的宫人。
是乾元帝身边的宫人。
看着那不可一世的宫人，皇后的眼角猛地一跳。
承恩公夫人的眼里却露出了狂喜。
“怎么回事儿？”皇后声音冷淡地问道。
乾元帝的宫人出现的一刹那，她就知道棘手了。
“陛下请娘娘回宫。”
那宫人声音尖刻，眼高于顶，仿佛连国母都没有被他放在眼里。
皇后看着这张扬跋扈的宫人，一双手握得死紧，许久，眼里露出几分坚定。
“本宫处置了这罪妇，再回宫不迟。”
今日若是不处置了承恩公夫人，皇后的尊严就荡然无存，那对于那些观望的内外命妇来说，皇后这封号简直就成了一个笑话。她心知乾元帝这是有意在侮辱自己。
见她不肯回宫，那宫人的眼里露出几分意外，踏前了一步。
“娘娘，陛下请您回宫！”他威胁道，“您要抗旨吗？！”
“陛下的旨意，本宫自然遵从，用不着你一个阉人在本宫面前猖狂！”皇后眼里露出几分决绝之色，见那宫人露出几分恼怒，便冷笑道，“本宫现在还是皇后呢！莫非还处置不了一个妇人不成？陛下是前朝之君，只关注前朝就是，这些女眷小事，就不劳陛下费心！”
“好一个不劳朕费心。”
就在皇后声音决绝的时候，就听到门口传来一声含着讥讽的声音。
宋明岚心中一凛，下意识地看去，就见门口，乾元帝正连带冰冷阴沉地走进来。
李贵妃窈窕妩媚，穿着一件桃红色的水嫩嫩的宫装陪伴在乾元帝的身边，一双眼顾盼多情，看向皇后的目光充满了隐隐的得意与看好戏的愉悦。
见了站在皇后身边绝色无双的宋明岚，李贵妃的嘴角微微一沉，之后又飞快地勾起。
“皇后方才的话朕没有听清，你再给朕说一遍。”
乾元帝无视了纷纷给他磕头的众人，长驱而入，走到了起身请安的皇后面前。
见皇后抿着嘴角紧张地看着自己，乾元帝的眼里露出几分冷意。
“朕的话都不听，可见皇后心中，朕也不过如此。”
他冷笑了一声，一把推开了皇后。
“娘娘！”宋明岚只觉得这宫殿里的气氛令人窒息，急忙扶住皇后，退后了几步。
“娘娘，陛下对您一向仁至义尽，您怎么可以忤逆陛下呢？就算您是皇后，可这般如此，也太伤陛下的心了。”李贵妃矫揉造作地将娇躯搭在乾元帝强壮的手背上，如同藤萝攀附磐石一般媚眼如丝，话却充满了恶意。
乾元帝果然越发不悦。
“这是在做什么？承恩公府的当家夫人，也是你们能捆起来的？！”
他呵斥道，“还不给朕放了！”
“不能放！”
“皇后，你非要跟朕唱反调，是也不是？”乾元帝见皇后竟然开口阻止，顿时大怒。
“臣妾与陛下夫妻一体，自然不会令陛下不快。只是承恩公夫人意图谋害公主，嘉泰，陛下，嘉泰的孩儿都没了，您就算看重承恩公府，可难道嘉泰就不是陛下的女儿了吗？”
皇后的声音有些颤抖，一改之前对乾元帝的冷淡。
她伤心的原因，不过是乾元帝待嘉泰公主没有什么父女之情。
“孩儿没了，往后再生就是。莫非还要承恩公府给她抵命？”
果然，乾元帝忖思了片刻，就说出这样无情无义的话。
这话一说出来，皇后的眼底就用力缩紧。
“更何况朕在外头也听说了，皇后你不是已经杀了那个姨娘？既然已经有人为此事付出代价，那何必还依依不饶？”乾元帝英俊的脸上露出淡淡的不快，见皇后动也不动，一副倔强的样子，越发冷了声音问道，“皇后觉得朕错了？”
“陛下当真是错了。”
说出这样话的，自然不会是眼眶发红的皇后，而是婀娜地立在皇后身边的宋明岚。
她开口的一瞬间，李贵妃眼里露出几分杀机。
“你竟敢指责陛下！”这死丫头今日是死定了！
一想到宋明岚竟然自找死路，李贵妃多情美丽的脸上就忍不住想要挑起一个得意的弧度。
“古往今来，文死谏武死战。若为了苟延残喘，却不向陛下谏言，那就是大大的不忠。”
宋明岚却不理会李贵妃的指责，上前一步，双膝跪在诧异的乾元帝面前，磕了一个头，抬头，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微笑。
“忠靖候府百年世家，忠孝节义四个字，都在小女心中。今日犯言直谏，不吐不快，虽会令陛下不喜，可却都是小女的忠心。”
她一个头磕下去，乾元帝的眼角顿时就抽搐起来。
看着满嘴忠孝节义的绝色少女，他觉得……
这一幕似曾相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