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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橙湖真相

闯入者必死 庄秦 8266 2021-05-02 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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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水渐用锄头杀死何牧元的一幕,被在场记者用相机拍摄了下来。这么血腥的图片,当然不能在报纸上刊载。但有好事的记者,当时就用手机把照片发到了网上。一时之间,社交网站、微博、QQ、论坛,到处都是陈水渐杀死何牧元的照片。

  警方很快就赶到了现场,因为事态严重,直接由一位清正廉明的副局长亲自带队。听完徐薇漾录制的手机通话音频后,副局长亲口向徐薇漾和薛成松承诺,一定要挖出纪律部队中的蛀虫集团!

  陈水渐被警方带走,但村民们联名上书,说陈水渐杀死何牧元是为民除害,情有可原。一位资深律师还在媒体上提出了“激情杀人”这个专业术语。经过媒体展开一番大讨论,网民们也不断以投票的方式进行着斡旋,而且媒体对于审判前景纷纷感到乐观,认为陈水渐极有可能以缓刑的方式服罪。

  龙腾演艺公司策划的湖畔音乐节,也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夭折。首先,龙四海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何牧元签署了投资合同,这份合同在法律上是成立的,即使何牧元被杀,一张价值一千万的支票也送到了龙腾演艺公司的总裁办公室。同期,何天娜的账户里也划出了一百万现金,转至橙湖村村委会账下。

  徐薇漾又写出一份新的策划案,利用现在的民意,决定在音乐节里引入新概念,那就是为陈水渐和整个橙湖村募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何牧元才是造成橙湖村衰败的罪魁祸首!及时调整演唱会主题,正可以吸引更多人的眼球。

  事实证明,徐薇漾的想法非常正确。

  音乐节主题一经推出,便在网络和媒体上引起了极大关注。许多网民都主动要求购票,而一些大牌歌手也承诺,不需一分钱,也要自费到橙湖湖畔音乐节上来献歌。

  橙湖村火了,虽然何牧元旗下的企业暂时尚未入驻,但许多具有商业眼光的企业纷纷进驻村庄,规划度假村、别墅、旅游商店。

  薛成松也没闲着,因为揭穿何牧元的画皮,他成了名人。上次那本《赤虹》一再加印,好几个书商都缠着他,希望得到《橙湖》的出版权。这一次,首印起码是五万本,最重要的是,现在他提出要税后版税,出版商也欣然同意了。

  不过,这段时间薛成松的《橙湖》只开了一个头,虽然素材都搜集好了,但他却花了更多时间在忙另一件事——帮徐薇漾写策划案,写规划书,写媒体通稿。

  那天在橙湖村,听完陈啸思一早送来的韩振国录制的吉他舞曲小样,薛成松就感慨地说,他不相信一个能弹奏出如此热烈激情乐曲的人,会是个冷血杀手。他的这番话,引起了徐薇漾的共鸣。徐薇漾向来痴心于音乐,她能走上音乐道路,是因为从小学习钢琴。她父母相信一句话,学琴的孩子不会变坏。

  当然,这句话说得很片面,大家都懂的。

  但此刻,徐薇漾也认为,韩振国应该是个热情如火的男人,从他的音乐中听不到丝毫阴郁。于是薛成松向徐薇漾说出了自己的推理,并让她协助自己。在高台上,薛成松故意摔倒,徐薇漾佯装生气,正是为了迷惑坐在后面的何牧元,让薛成松有机会去证实何牧元就是三年前湖畔客栈血案的第三个幸存者。

  后来薛成松独访村委会时,徐薇漾也打开手机,录制通话音频,并打开免提让在场所有记者都听到。

  事件结束之后,薛成松也邀请徐薇漾一起共进晚餐,但徐薇漾要坚守在橙湖村里进行音乐节前期筹备,所以薛成松也干脆在村里租下一间屋,在屋里写《橙湖》这篇小说。对了,他租住的就是陈水渐住的那间屋,反正陈水渐被关在拘留所里,他那间房子也一直空着。

  2

  在音乐节前一天,陈水渐终于获得取保候审的机会。全村人敲锣打鼓在村口道路旁夹道欢迎,当陈水渐走下警车的时候,人们为他披红挂绿,还在地上铺了一层柚子叶,为他洗去霉气。陈水渐连声向众人称谢,然后说道:“不好意思,我很累了,坐了很久车,我想先回去休息一下……音乐节的事,由徐总监全权负责,大家都要听她的啊!”

  村民们齐声欢送陈水渐,他们这段时间都在徐薇漾的监督下,排练着篝火舞。但徐薇漾也有点小伤感,只可惜阿木死于非命,没法一人分饰两角,在音乐节上表演反串情侣对唱了。

  因为第二天就要开始演出了,众多乐队、音乐人都已入驻橙湖村,游客也纷纷到来,村里宾馆、客栈全都爆满,就连一些村民的家里也辟出干净房间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赚了个盆满钵满。

  回家的路上,陈水渐挂满笑容,他还不住向欢送他的村民询问,沙滩上的舞台搭建好了没有?这么多客人,村里的供给是否能够跟上?有没有联络警方派人进行安保工作?得到肯定答复后,他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拿钥匙打开自家房门,陈水渐立刻看到薛成松端坐在沙发上,怀里捧着笔记本电脑,正噼里啪啦打着字。薛成松曾去看守所探视过陈水渐,所以他借住在自己家里的事,陈水渐也同意了的。

  两人见面后,先寒暄了几句,薛成松忽然叹了口气,问道:“陈村长,杀死何牧元,你现在后悔吗?”

  陈水渐先摇了摇头,但又点了点头。这种滋味很难向人言说,为儿子报仇,为橙湖村这三年被耽误的旅游事业讨个公道,这两条动机令他当时动了杀机,其实也可以让人理解。但无论如何,陈水渐成了杀人犯,一个身世清白的老人,在暮年却成为阶下囚,被人指指点点,这反差也太大了。

  陈水渐沉默良久,说道:“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吃。也许把何牧元交给警方,然后接受公开审理,最后定罪,这样的结局会更好,但我当时就只想着报仇雪恨,发泄心中的怒气!不过现在我也想通了,其实我确实不该杀人,成为杀人犯,是一生的污点,我只是个普通人,没有任何权力去剥夺另一个人的生命!所以,我觉得自己也应该对何牧元做出一点补偿。”

  “哦?!你想做什么补偿?”

  “何牧元临死之前,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薛作家,何牧元知道你的思考与推理能力都远超旁人,所以他委托我给你带句话,希望你能帮他寻找一下何天娜的下落。不过,我觉得这种事让我亲自来做,也许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薛成松愣了愣,问:“什么,你亲自去寻找?那天何牧元临死前说的话,也有在场的记者听到,早就转述给我了,这段时间我也一直在思考何天娜去了哪里,但却一点线索都没找到。何天娜是在一座超大版的密室里凭空消失,就像本格侦探小说中‘不可能犯罪’的情节一般离奇,你又能用什么办法去寻找何天娜呢?”

  陈水渐微微一笑,答道:“薛作家,也许你不知道,我在当村长之前,也曾经当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猎人。猎人最擅长的就是追踪猎物,只要有一点蛛丝马迹,哪怕追到天涯海角,也能最终找到猎物。接下来,我会进入香蕉林,在林中寻找何天娜的脚印。也许她并没有沿着兽径穿越香蕉林,而是胡乱穿行,结果误打误撞正好闯到了村外……”

  薛成松突然打断陈水渐的话,说道:“陈村长,你现在还是取保候审阶段,怎么能随便离开村子,去寻找何天娜的下落呢?”

  陈水渐微微一笑,说道:“我这把老身子骨,半截都埋在土里了,还管什么取保候审呢?我打算湖畔音乐节结束后,就进入香蕉林,寻找何天娜的下落。如果不找到她,我就不回来。”

  “取保候审,也需要定时向警方报到。如果你不回来,警方会追究你的责任,说不定会加重你的处罚呀!”薛成松担心地劝道。

  但陈水渐心意已决,他冷冷地说:“作为一个猎人,不仅要懂得追踪的功夫,躲避追捕的能力也同样重要。如果我想避开警方的追踪,有一千个一万个办法,薛作家,你不用为我担心!”

  薛成松不知道该如何劝说眼前这位老人了。良久之后,他才自言自语般喃喃说道:“陈村长,我觉得避开警方追踪的最好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死亡。”

  听到这句话,陈水渐仿佛被针扎了一下,他立刻睁大眼睛,死死地瞪着薛成松的脸,眼中露出凶光,厉声反问道:“你说什么?”

  薛成松耷拉着双眼,继续以低沉的声音说道:“其实这段时间我也一直在思索,何天娜到底去了哪里?也作出了一些判断。如果我没猜错,何天娜早就死了,而陈村长在音乐节后离开村庄进入香蕉林,则是为了寻找一处不被打扰的偏僻角落偷偷自杀。”

  陈水渐顿时面如死灰,颓然跌坐在沙发上,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刹那间,他犹如被重锤狠狠击中了要害,再也没有力气做出任何反应。

  3

  薛成松摸出手机,摆在沙发前的茶几上,说道:“陈村长,放心,这次我的手机并没有拨打电话,也没有人暗中录制我俩的对话内容。”

  陈水渐依然一言不发,只是转过头,看了一眼茶几上的手机。

  “我之前说过,何天娜是在一座超大版的密室里凭空消失的,而在本格侦探小说里,密室是一个永恒的主题,如果把‘不可能犯罪’比喻成皇冠,密室就是这个皇冠上镶嵌着的最大一枚钻石。但事实上,小说里的密室杀人,要么是凶手伪装成的,要么是受害人自己制造出来的,或者是利用了某种机械诡计,或者是凶手假装尸体发现者,在开门时动了手脚。总之,客观上不可能真实存在密室杀人事件,所以我也坚持认为何天娜不可能在超大版密室一般的橙湖村里凭空消失。”

  “可是,她就是消失了!”陈水渐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话。

  “是的,何天娜确实消失了,但我的意思是,她并非凭空消失,而是换成另一副模样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你的意思……”陈水渐脸色变得很难看。

  “也许,何天娜出现在我们面前时,化了妆、戴了假发,当她卸了妆,去掉假发,就变成另一个人。如果她再戴上一副相貌狰狞的面具,还可以在我们面前跳着篝火舞,我们也认不出她来呢……”

  陈水渐打断了薛成松的叙述,厉声说道:“这怎么可能?后来篝火舞结束了,所有人都摘下了面具。如果何天娜在我们面前跳着篝火舞,就算卸了妆、去掉假发,村民们也能认出人群里出现了一个陌生人呀!”

  “没错!陈村长,你说得太正确了!”没想到薛成松居然同意了陈水渐的说法,“陈村长,按照你的推理,那么就只能剩下一个结果,那就是——我们见过的那个何天娜,卸了妆、去掉假发后,在村民眼中并非陌生人,而是一个大家都认识了很久的人!”

  “胡说!这怎么可能?橙湖村不大,村里人互相都认识,何天娜怎么可能在卸妆后成为一个大家都认识的人?”

  薛成松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没错,何天娜确实不可能在卸妆后成为一个大家都认识的人,但如果某个大家都认识的人在戴上假发化好妆之后,成为我们眼中的何天娜呢?”

  听了这句话,陈水渐顿时默然,浑身瘫软无力。

  薛成松知道,自己说的话,已经直指整桩事件的核心了。

  “假如我的推理是准确的,那么出现在我们面前的那位何天娜,并非真正的富家小姐何天娜,而是村里某人假扮的。而我们之所以会认为眼前那位年轻漂亮开着宝马车的女孩是何天娜,则是因为陈村长这样向我们介绍的。我们正是受了你的误导,才会以为她就是何天娜!”

  “别胡说了,我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虽然反驳,但听得出,陈水渐几乎没有任何底气。

  薛成松冷冷答道:“当然是为了橙湖村的未来!我敢肯定,所谓的音乐节,也是你们假造出来的这位何天娜,与龙腾演艺公司签署合约的。你们正是为了重振旅游事业,才利用了本来想到橙湖村投资另一个项目的何天娜。”

  “另一个项目?什么项目?”

  “还记得吗,我到橙湖村的当天晚上,有十多辆载重卡车载着满车价值百万的工业盐,来到村里,说是何天娜订购的,而且何天娜还曾经支付过30%的定金。”

  陈水渐点了点头。

  “陈村长和那位假冒的何天娜,都声称绝无此事,但那三十万定金到底是谁付的呢?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真正的何天娜付了这笔钱,而且她本来就准备购进这么多的工业用盐。”

  “薛作家,你真会编故事。那么你就说说,她一个富家小姐,在橙湖村里有什么项目需要购进这么多工业用盐?”陈水渐问道。

  “如果我没猜错,她原本准备把所有的工业用盐都倒进橙湖里!”

  “什么?倒进橙湖里?”虽然陈水渐保持了疑问的语态,但脸上却看不出任何疑问的表情。

  “是的。”薛成松点点头,道,“她准备把橙湖变成一座人造的死海!这就是她购入橙湖旅游经营权的目的!她要打造一个中国版的死海!”

  死海,位于中东地区约旦与巴勒斯坦的交界处,北半部属于约旦,南半部由约旦与以色列瓜分,是地球上最深的内陆湖。死海也是世界旅游胜地,它之所以出名,是因为湖中含有高浓度的盐分,以至于湖中没有生物存活,就连岸边也很难找到活着的生物,这也是“死海”这个名字的来历。

  由于死海中的盐分浓度极高,是海水盐度的十倍,所以浮力也极大,即使人浸在湖水里,也会被浮力托起,漂浮在湖面上。到死海度假的游客,最喜欢的便是一边晒着太阳,一边躺在湖面上看书聊天。

  死海也因此给约旦和以色列带来了大量旅游收入。

  何天娜订购了那么多工业用盐,就是准备倾倒在橙湖里,增高橙湖湖水的含盐量,令其达到死海的盐度水准,把橙湖改造成一片“死湖”。到那个时候,橙湖湖水就不再是美丽的橙黄色了,而会变成墨绿色,甚至黑色。

  如果人为制造“死湖”,橙湖里原有的生物必定会死亡殆尽,这也是陈水渐不愿看到的未来。生态系统被人为破坏,将带来许多令人意想不到的恶果。所以陈水渐一定会阻止这个计划,所以让另一个人来代替何天娜出现在盐业公司车队面前,退走那些工业用盐,正是最好的办法!

  “好吧,就算你说的全是真的,那么真正的何天娜在哪里?还有,在何天娜离开时留下的那封信上,有她的指纹。而根据警方的调查,那些指纹与何天娜的指纹完全一致。薛作家,就算你再会编故事,又能如何解释指纹完全吻合这处疑点呢?”陈水渐不情不愿地甩出了最后一个杀手锏。

  薛成松却丝毫没有被难倒,他微微一笑,说道:“好吧,就让我来告诉你,真正的何天娜在哪里,还有完全吻合的指纹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4

  那封信里留下的指纹与警方档案中何天娜的指纹完全吻合,只能说明何天娜确实将手指在信纸上按了一下。但在薛成松的推理中,何天娜应该早被陈水渐控制,或者也有可能已经被陈水渐杀害了。

  如果何天娜被控制,逼迫她在信纸上按个指印,倒也不是件难事。但随后警方曾在橙湖村里进行过地毯式搜索,把村里翻了个底朝天,村民们也寻找过香蕉林,但都没发现何天娜的下落,甚至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找到。

  所以薛成松更倾向于何天娜已经被杀害了。

  那么指印是怎么按在信纸上的呢?从信件内容中提到了车祸一事,可以看出这封信写作于车祸之后。而要让一个死人的指印出现在信纸上,只有两个办法。第一个办法是,把写好的信带到尸体旁,先在尸体的指头上蘸满印泥,再按在信纸上。另一个办法则是,把尸体的手指头砍下来,带到这封信的写作地点,蘸满印泥,按在信纸上。

  推理到这一步,就不用再往下说了。

  事发当天深夜,薛成松曾经在收了陈水渐给的一万元现金后,开着白色宝马轿车再次来到橙湖湖畔的废弃客栈,找到壁柜里那具在车祸中身亡的女尸,用刀毁掉女尸的容貌,并砍掉女尸的十根手指与十根脚趾。

  当时,陈水渐说是担心工人拆客栈时,无意中发现尸体,为避免警方查出女尸的身份,所以毁掉容貌砍掉手指脚趾。毁容与砍手指脚趾,确实可以达到阻碍警方调查女尸身份的目的,但另一方面,更可以将女尸的手指带回橙湖村里,蘸好印泥后,在那封信上留下指印。

  也就是说,在车祸里被撞死的女疯子,才是真正的何天娜。

  正如在超大版的密室里,何天娜绝不可能凭空消失,同样的道理,一个外来的疯女也不可能凭空出现在村子里。没有村民见过她,就说明她不是从唯一通往外界的那条狭窄马路走进橙湖村的。疯子,更不可能从橙湖游泳过来。香蕉林里的每条小路兽径都安置了捕兽夹,一个疯子想要平安无事穿越密林来到村里,也是不可能的事。

  所谓密室消遁,从物理学上是不可能成立的事,如果真发现了,只是人为假造或是被人误解。犯罪者也不会无缘无故制造密室,因为从犯罪经济学上来说,是得不偿失的。

  现在这个超大版密室,也并非陈村长故意为之。他想要的,本身就不是密室,而是为何天娜离开橙湖村留下一条通道。但因为村民们布下的捕兽夹,制造了密室,同时也堵住了何天娜离开的道路。

  而那个被说成疯女人的何天娜,薛成松也与徐薇漾和陈啸思一起,亲眼目睹她死于车祸现场。也就是说,真正的何天娜在车祸之前应该是被陈水渐与他的同伙控制了,然后当宝马车行至香蕉林中的村道时,突然将其推到公路上,然后驾驶轿车的假何天娜则开车撞了过去。

  事发当天深夜,薛成松砍掉何天娜的手指脚趾之后,放在塑胶袋里,陈水渐主动拿着塑胶袋走入冰冷的湖水中抛甩,但实际上他只扔了空塑胶袋,而把手指脚趾带回了村里。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后来警方让陈水渐到橙湖里寻找扔掉的手指脚趾,却只找到了塑胶袋,并没找到手指脚趾。

  陈水渐带着手指脚趾回到村里,正好遇到盐业公司送来价值一百万的工业用盐,他与假冒的何天娜一起,拒绝了收货。也就是在那之后,陈水渐将宝马车钥匙交给假冒的何天娜。与此同时,他也把砍下来的一根何天娜的手指,交给了假冒的何天娜,让对方在那封信上留下指印。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薛成松、徐薇漾和陈啸思,其实是作为目击证人出现在了整桩事件中。

  在陈水渐的预谋中,薛成松等人应该是以为何天娜撞死了一个疯女人,最后何天娜受不了亡魂的骚扰,疑心生暗鬼,离开了橙湖村。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整座橙湖村竟是个超大版的密室,何天娜如此凭空消失,是经不起科学推敲的。而身为犯罪侦探小说作家的薛成松,更是出乎意料具有超人的思考能力,竟利用逻辑推理能力看破了整桩事件的真相。

  陈水渐呆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刚才薛成松长篇大论地讲述着自己的推理,他的每句话,都如同刀子一般插在了陈水渐的心窝上。陈水渐知道,自己处心积虑地制造出这个重振橙湖村的计划,已经被薛成松看破了。

  但最终,他还是在沉默良久之后,说道:“薛作家,那你就说说,假冒何天娜的那个村民究竟是谁吧?”

  薛成松叹了口气,说道:“让一个女村民来假冒何天娜,肯定是最好的办法。陈村长策划出这样的诡计,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我相信这个计划应该不是整座村子所有村民一起来实施的,只有陈村长的心腹才能加入。而且,如果警方怀疑何天娜是改头换面假扮成村民混在橙湖村里,肯定也会对村中的妇女进行调查。”

  他顿了顿,又叹了口气:“所以,更好的办法,是让一个男人伪装成何天娜的模样。但男人装成女人,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除了得身高相仿,还得相貌清秀。更重要的是,男人和女人的声音有着很大的差别,让一个男人假扮成何天娜,首先得过声音差异这一关。但巧的是,村里正好有人在三年前被变态连环杀手割掉了命根子,所以无法分泌雄性激素,嗓音变得尖利,就好像女人在说话一般。”

  不用再说名字了。

  三年前的湖畔客栈血案中,有两位幸存者,阿木与阿冲。

  阿木的年龄还小,肯定不会是假冒何天娜的人。而阿冲,年龄、身高都与何天娜相仿,而且容貌清秀,戴上假发,化好妆,再加上尖利的嗓音,看起来就和真正的女人差不了多少。

  而阿木也应该与此事有关,别忘了,当白色宝马第一次载着薛成松等人驶往湖畔沙滩时,得有个人藏在香蕉林里,把受控制但仍然活着的何天娜推到马路上。

  在篝火舞举行到最高潮的时候,徐薇漾提出要去见何天娜,但陈村长却以何老板可能在休息为由,阻拦了徐薇漾的建议。当徐薇漾执意要去见,陈村长又把阿木叫出来表演《贵妃醉酒》,其实这一切都是陈水渐在拖延时间,他担心当时假冒何天娜的阿冲还没有离开何天娜的住处。

  后来摘去面具的阿冲走到陈村长身边,耳语了几句话,陈村长这才领着徐薇漾去了何天娜的家。阿冲的出现,正是为了告诉陈村长,何天娜家里已经布置好了,可以让村长带着城里的陌生人,一起去见证何天娜的离奇失踪。

  其实陈村长本来想制造一个假象,何天娜穿越香蕉林,离开了橙湖村,但后来他才知道,村里人在香蕉林的各条小路和兽径都安置了捕兽夹,何天娜根本无法安然离开,橙湖村在事实上成为了一座超大版的密室。

  这是陈水渐以前没有掌握的情况,所以当他听到这个消息后,才会暴跳如雷,气得浑身颤抖。

  “事情就是这样的,陈村长,我说得对吗?你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薛成松微笑着问道。

  陈水渐无可奈何地看着薛成松,脸上却浮现出一丝笑意,神色也变得安详了许多:“薛作家,实在是佩服啊。不过,你还是有一点没有推理到。”

  “哪一点?”薛成松诧异地问道。

  “其实,与何天娜合谋演出一场假绑票案的人,就是我和阿木、阿冲。当时我们以为她真准备与橙湖村合作,共同重振橙湖村的旅游事业,为了得到足额的启动资金,我才给她想出了这个假绑票的办法。没想到等她拿到钱,才告诉我,准备把橙湖变成一座‘死湖’,而且已经花三十万定金向盐业公司订购了大量工业用盐。为了橙湖村的未来,我没办法,只好软禁了何天娜。至于音乐节,则是阿木的提议,他一直都想到城里的戏院去表演京剧,或者去舞台表演反串节目,但却苦于找不到进入音乐圈的门路。而我们已经有了五百万现金,举办音乐节,正是一个让他接触音乐圈的良好机会……”

  薛成松也很难过,一个有梦想的男孩,为了保护家园,实现理想,竟杀死了另一个人。而最终,他也与同伴惨死在森林公园里,幕后主使却正好就是被他们杀死的那个人的父亲。

  人生,真是充满了戏剧与讽刺意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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