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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身着警服眼神锐利的壮汉走到周所长面前,尊敬地问:“老周,要扣押哪几个人?”
周所长却回过头来,呵呵一笑,对蓝若海说:“这个表现的机会,就让给你吧。”
蓝若海瞄了一眼夏悦妍,见夏悦妍已经端起了相机,他缓缓抬起手臂,指向了人群中的几个人。
当村长杨端、树生和吴医生看到蓝若海指向他们时,都发出抗议。但抗议无效,冰冷的手铐还是铐在了他们的手腕上。
“这是怎么回事?你说昨天晚上在紫色枯树下被杀的有两个人?到底是哪两个人?”顾德华终于按捺不住心中巨大的疑问,大声问道。
周所长再次露出微笑,说:“蓝先生,解答谜题的机会,也让给你好了。”
蓝若海顿了顿说:“顾老板,这件事得从今天早晨在紫色枯树下发现的尸体说起了。当然,我还得说一件事,因为不便透露的原因,我从顾老板口中得知了一件事,他在来枯木村的路上,也发现了一具躺在紫色枯树下的尸体。”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蓝若海还是隐去了自己与顾德华早就认识的信息。
经过吴医生的目测,以及来自邻近镇上的温医生所进行的尸检,两人都确认那具尸体的死亡时间是凌晨五点。而在午夜时分,顾德华沿山路前往枯木村,却也在紫色枯树下看到了一具尸体。
原本蓝若海以为吴医生判断的死亡时间有误,是因为他学艺未精。而温医生尸检所得的结果也有误差,则是因为尸体上涂了一层水银,而造成了检测结果的偏差。但也正因为两人都作出了错误判断,所以才证实了蓝若海他们三人的无辜。不过,假若预设两人的检测结果是准确的,那会说明什么问题呢?
在这里必须指出,请温医生来做尸检其实是意外状况,因为通往县城的公路发生泥石流,所以来自县城的法医无法尽快抵达案发现场。如果是专业的法医来进行尸检,那就绝对不会出现对死亡时间的错判。凶手无法预知泥石流的发生,所以那具最终被发现的尸体,死者极有可能于凌晨五点遇害。那么,顾德华在午夜时分见到的那具尸体又是谁呢?
只有一个答案,顾德华所遇到的尸体,与最终被发现的尸体,其实是两具不同的尸体。
“死者究竟是谁?一个已经确认是阿天,另一个呢?”夏悦妍也忍不住问。
蓝若海却回避了这个问题:“这个得等到后面再来说了,那具最终被发现的尸体,其实还有几点引起了我的注意。”
如果这是两具不同的尸体,那么不正常的地方太多了。
最终被发现的这具尸体,身上穿着卡其色的工装,与之前用紫色油漆涂刷枯树的阿天穿得一模一样。另外,尸体所穿的衣服,前襟亦有紫色油漆的痕迹,而在脸上,同样也沾染了紫色油漆。
当时见到尸体后的解释,阿天是疯子,涂刷枯树是从树干底部一直刷到顶端的,所以才搞得身上到处都是油漆。不过,一旦假设死者是两个不同的人,那么死者身上的油漆便肯定是凶手伪装的。伪装的目的,便是让旁人以为死者就是村里的疯子阿天。脸上的油漆,则是为了遮掩死者原来的面目。
说到这里,蓝若海再次顿了顿,目光扫视了一下正倾听着他讲话的村民们,然后加重语气,继续说道:“在脸上抹上油漆,真的能遮掩死者原来的面目,达到让旁人以为死者是阿天的目的吗?真有那么容易吗?”
说完后,他摇了摇头,继续道:“村民们常常见到阿天,阿天对于大家来说,是个再熟悉不过的人,哪有这么好糊弄的。不过,对于只见过阿天一面的陌生人,则好糊弄得多了。而从来没见过阿天的人,只要听大家都说死者是阿天,那么肯定就会相信,死者确实是阿天。”
夏悦妍若有所思,她喃喃地问:“若海,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这桩案件并非一人所为,也不是几个人所为,现在站在紫色枯树下的所有村民,几乎都是这桩案件的参与者!”蓝若海一字一顿地答道。
2
听了蓝若海的这句话,村民们的情绪顿时变得有些激动,纷纷朝前挤了过来。而维持秩序的刑警们则挡在枯木庙前,阻止村民们向前涌动。周所长也大声喝道:“法不责众,首恶必惩!天塌下来了,也有你们村长和那两个人挡着!你们急什么?”这才喝退了激动的村民们。
周所长对蓝若海说:“好了,你继续说。”
蓝若海点点头,答道:“现在暂且抛开杀人动机不谈,只说两具尸体的移动轨迹。以下这段话,可以加一个小标题,‘轮番上阵的尸体’。”
“轮番上阵的尸体?”夏悦妍不由自主发出一声惊呼。
暂时先把阿天的尸体称为尸体A,另一具尸体称为尸体B吧。
顾德华在来枯木村的路上,见到了尸体A,那时是午夜时分。而另一个人于凌晨五点遇害,成为尸体B,身上的卡其色工装前襟被凶手涂上紫色油漆,脸上同样也被涂上了紫色油漆。尸体B于清晨被村民发现,然后愤怒的村民涌到石墙屋,想以私刑处决蓝若海等三个陌生人。如果此事得逞,那么事后追究责任的时候,也会以法不责众的缘由而不了了之。不过,因为蓝若海一直在网上发帖,有众多网友关注此事,又及时拨打电话报警,派出所的电话也打到了杨村长的手机里,村民们才偃旗息鼓,不敢再对石墙屋中的三个人不利。
随后,蓝若海等人跟随杨村长和树生来到紫色枯树下,见到一具尸体,这具尸体当然便是尸体B。根据温医生的说法,尸体B经过了防腐处理,身上涂抹了水银。防腐处理,只能是在蓝若海他们来到紫色枯树前进行的。
蓝若海拍摄照片的时候,发现了树干上的黑色瘢痕,然后从杨村长口中得知了“天火”与“成神”的说法。
接下来,镇上赶来的民警,准备将尸体B抬到镇上,等待法医尸检。而如果接受尸检,必然会发现尸体曾经接受过防腐处理,这肯定瞒不住。也就是说,吴医生对尸体B所进行的防腐处理是不得已而为之,他必须这么做——至于原因,也留待后面再说。
不过,因为泥石流,尸体B又被抬了回来。周所长只好请镇上的温医生赶到枯木村,对尸体进行检查。而在石墙屋的地下室里,温医生做完尸检,树生和吴医生又用白蜡复制了尸体B的蜡像头颅。也正因为尸体B与尸体A相貌不同,所以蓝若海见到复制出来的蜡像头颅,感觉与阿天的相貌有着些许差距。不过,因为之前他只见过阿天一面,还是黄昏时分,所以当时也没引起他的怀疑。
然后,蓝若海到枯木村里转悠了一圈,等他回来的时候,夏悦妍和顾德华都陷入沉睡,即使到了黄昏,蓝若海也费了一番工夫才唤醒了两人。在那时,其实蓝若海也隐隐感觉,夏悦妍和顾德华是不是中了什么迷药,所以才昏睡得那么沉。而在两人昏睡的时候,地下室里冰棺中的尸体B也被抬到了紫色枯树下。
但当天黑后,蓝若海来到紫色枯树下,白色帷幔中躺着的那具尸体,却变作了尸体A,尸体B则被置入紫色枯树树洞中,搁在了新建枯木庙里的神像中,成为“人神”。
“以上,便是两具尸体的运行轨迹。”蓝若海说完后,如侦探小说里的名侦探一般,朝众人鞠了个躬。
可是,夏悦妍立即大声问道:“不对呀,若海,你说的是尸体B的运行轨迹,但尸体A却没提到啊!”
“尸体A,对于出现在村子里的陌生人来说,除了顾老板之外,其他人在守灵仪式前,都没有见着。直到守灵仪式,才再次出现在白色帷幔中的棺材里,如果我没猜错,尸体A也经过了防腐处理,因为要被送到镇上殡仪馆火化,如果温医生知道尸体B曾经接受过防腐处理,而尸体A没做同样的处理,很可能在殡仪馆露出破绽。”
“什么破绽?”
“就是隐瞒有两具尸体的真相!凶手这么干,是为了让出现在村里的陌生人以为,只有一具尸体。”蓝若海说完这句话后,特意看了看村长杨端的表情,只见他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蓝若海深吸一口气,暗道自己所做的推理,应该是完全正确的。
3
“我现在还有两件事没搞明白,第一件,阿天为什么发疯后,会在枯树上涂刷紫色油漆;第二件则是,一棵枯了十多年的树,为什么会遭遇天火,让村民们相信死在枯树下的人成了‘人神’。”蓝若海也承认,这桩事件中有他至今搞不清楚的事。
这时,顾德华突然以低沉的声音插嘴说道:“关于第一个问题,或许我可以回答。”
“哦?!顾老板,你说来听听。”
顾德华的神情变得极为黯淡,他喃喃说道:“我生意好的时候,其实从来没拖欠过农民工的工资,但到了两年前,也就是接近破产的时候,资金链无可避免地断裂了,何天锐打电话来找我要工钱,我只能搪塞道,只要他带领他那帮兄弟们刷完在建项目的外墙,我就把工资给他们。因为以前从未拖欠过工资,所以他相信了。不过当他们刷完外墙,我就办好了破产手续,躲到了一个没人能找到的地方……当时,他们要刷的建筑物外墙,就是得刷成紫色的……”
原来如此,阿天脑子变得不正常,就是因为家人责骂他没带回钱来。他一直惦记着,只要为建筑物外墙刷完紫色油漆,就能拿到工钱,所以把村外的枯树视作房屋,一心想为枯树涂刷一层紫色油漆。
顾德华十分自责,脸颊上也滑下了两行清泪。
“好了,蓝先生,你可以谈一下尸体A与尸体B的被杀原因了,也就是凶手的杀人动机。”周所长打断了顾德华的自我谴责,请蓝若海言归正传。
蓝若海微微一笑,说道:“好吧,我这就来说一下凶手的杀人动机。阿天是个疯子,拿村民们的话来说,他无毒无害,哪会有人怨恨他?不过,他偏偏被杀了,而许多证据显示,他的死,与全村人有关。那么,他做了什么事,会惹来全村人的愤怒呢?”
这不得不让蓝若海想起枯木村村民对“人神”的崇拜信仰。即使一个看似憨厚的村民,当陌生人无意中对“人神”有冒犯的言语,也会勃然大怒,所以蓝若海不禁心想,或许阿天正是对村里枯木庙中的“人神”神像做了些什么,才引来了众怒。
但蓝若海也不敢去查看神像究竟遭遇了什么样的亵渎,毕竟那是村里人的圣物,他没有胆量莽撞地揭开盖在神像头颅上的红布。但因为在网上收到了一条站内私信,在三千元酬金的刺激下,他终于找到机会,以拉肚子为由,从山路折回空无一人的枯木村里,揭开了那块蒙在神像头颅上的红布。
然后,他看到在泥塑神像的肩膀上,托着一颗干瘪的人头,而人头的脸上,则被涂上了一抹紫色油漆。
在这时,蓝若海才明白,原来“人神”的泥塑中,藏着经过防腐处理后的“人神”肉身。水银加香料,正是一种古老的尸体防腐处理方式,古埃及人曾经就是用这种方法制作法老王的木乃伊。而“人神”脸上的那抹紫色油漆,毫无疑问,是阿天发疯时干的好事,所以他才引来了全村人的众怒。
昨天下午,阿天独自一人拎着油漆桶出了村,为枯树涂刷紫色油漆,而全村人早已外出,躲在了山路旁的某条岔路里。村里人外出的时候,村长杨端担心用电安全,关掉了全村的电力总闸,让闯入枯木村的蓝若海与夏悦妍还以为这里是座无人的荒村。
估计在午夜之前,阿天就已被杀害,一柄匕首插入了他的后背。
“好了,我们已经知道尸体A,也就是阿天的被杀原因。现在,你该说说尸体B的被杀原因了。”说话的,是从县城赶来的那位刑警壮汉。刚才蓝若海如名侦探一般进行叙述的时候,他一直打开手机的录音功能,记录下了蓝若海所说的每一句话。
蓝若海点点头,说道:“尸体B的遇害,归咎起来,还得算顾老板的责任。”
“什么?又是我的责任?”顾德华惊呼道,“我根本就不认识那个遇害者啊!怎么又是我的责任?”
蓝若海微微一笑,答道:“因为,第二个遇害的人,就是你一直在寻找的何天锐。”
“什么?!阿天不是何天锐?”
“是的,我们之所以会认为阿天就是何天锐,是因为听杨村长这么说的。而且很巧,阿天的名字里也有个天,所以我们才会相信他就是何天锐。”
“可是……可是你怎么知道阿天不是何天锐?何天锐又是为什么被杀的?为什么又是我的责任?”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事了。”蓝若海敛住笑容,一本正经地说道。
蓝若海之所以会确信阿天并非何天锐,其实出自于一个小意外。
周所长曾经问过蓝若海,是否知道死者以前使用的电话号码。阿天是疯子,当然没手机,但他在两年前还没疯时,肯定使用过手机。因为在那时,蓝若海还以为只有一具尸体,阿天就是何天锐。不过,后来蓝若海从顾德华的提包里翻出旧笔记本,找到顾德华以前记录的何天锐的手机号码,拨打过去之后,他心里的怀疑便油然而生。
当时,听筒里传来的声音是:“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阿天已经疯了两年,起码在这两年,他不会再使用手机,他以前使用的手机早就应该停机了。如果正常,那么听筒里应该传来提示音:“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或者“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停机”。
而听筒里传来的是“关机”的提示音,也就是说,这个号码直到现在,一直都在使用。
“嗯,蓝先生,请你谈一下何天锐为什么会被杀吧。”那位县城来的刑警继续问道。
“因为……因为顾老板拿出来的那两万元钱。顾老板信守承诺,这两年赚到钱后,便执意寻找当年的债主,逐一还钱。他来到枯木村,寻找何天锐,还在村长杨端面前露出了那两万元钱。所以村长便见财起意,想要将这笔原本属于何天锐的钱据为己有。”
但是蓝若海一直在网上发布着在枯木村里的所见所闻,网友的关注度也居高不下,如果就这样把这笔钱据为己有,难保何天锐以后不会看到这个帖子,知道还有一笔属于自己的钱,却没落到自己口袋里。
所以,不想让何天锐以后找麻烦,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永远也没办法再来找麻烦——死人,是没法来找别人麻烦的。
也许,何天锐就住在附近的那座小镇上,只要杨端给他打个电话,说让他连夜赶回枯木村来领一笔钱,他肯定就会屁颠屁颠地跑回来。而杨端则在紫色枯树那里躲着,看到何天锐后,就暗地朝他背后捅上一刀。
哦,不对!村长杨端不一定打得过何天锐,说不定动手的人,是那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树生。当然,也不排除吴医生动手的可能性,说不准是他们几个人一起动手的。
究竟谁动手的,这并不重要,以后可以通过审讯得到答案。总之,何天锐死在了紫色枯树下,这是个不争的事实。
不过,何天锐死的时候,却也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意外。不知什么原因,那棵紫色的枯树,竟然莫名其妙发生了燃烧。天火遽然出现,一直信奉“人神”的凶手,一定认为这是上天的旨意,上天让何天锐成为了“人神”。
村里那座枯木庙中的“人神”神像,不久前才被疯子阿天破坏,木乃伊的脸上,被涂上了一抹紫色的油漆。油漆很难从木乃伊上清除,如果强行清洗,极可能损坏神像那张干瘪的脸。
既然何天锐死后成为“人神”,那就在这棵紫色枯树这儿修建另一座枯木庙吧。但制作“人神”泥塑中木乃伊一般的肉身,就必须即刻对何天锐的尸体进行防腐处理,所以吴医生立刻开始工作,在何天锐的尸体上涂上了一层水银——这就是为什么一定要对何天锐尸体进行防腐处理的真正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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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蓝先生,稍等片刻,我打断一下。”周所长突然说道。
蓝若海不解地望着周所长,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周所长一脸严肃地说:“蓝先生,你大部分的推理,与我的猜测很吻合。不过,有一点出现了小小的失误。”
“哦?哪里有错误?”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驻扎在邻近的那座小镇,对镇上的居民可谓了如指掌。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真正的何天锐,并没有住在镇上。”
“啊?!那他为什么会深更半夜出现在紫色枯树旁的山路上?”蓝若海的大脑开始高速转动,这时,他想到另一个更恐怖的可能。
难道事情是这样的吗?何天锐其实一直就住在枯木村里,哪里都没去。蓝若海与夏悦妍初次出现在村里人面前时,并没提到还钱的事,因为他们是来替顾德华打前站的,而且还必须装作是与顾德华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不久之后,顾德华来到枯木村,与村长杨端进行了一番长谈。而那时,何天锐并没有和村长在一起,根本不知道可以得到一笔钱的事。但杨端听说这笔钱之后,起了歹心,等顾德华去了石墙屋,他便找个理由让何天锐去一趟山路,并授意让亲信在紫色枯树那儿杀死了何天锐。
如果真是这样,何天锐根本就不知道这笔钱,却因为这笔钱而死,那他可死得真冤枉。
蓝若海听到顾德华又发出一声低沉的叹息,他一定还在自责吧。如果他不来枯木村,或许何天锐就不会死了。
那位嗜酒如命的周所长转过身,面朝顾德华,又继续说道:“刚才我已经说了,我对邻近那座小镇可谓了如指掌,所以,我对镇上来了什么陌生人,也一清二楚。”
蓝若海发现,顾德华脸上的肌肉似乎微微抽搐了一下,脸颊上也冒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液。
周所长又继续说道:“如果警方再进行一番细致的调查,自然就能查出顾先生、蓝先生,还有夏小姐以前是否本来就认识,也能查出你们到这儿的目的,究竟是不是为了一场昭显信誉的还钱秀。当然,这对于警方来说,并不重要,也没必要深究。”
顾德华长长吁出一口气,原本提到嗓子眼的心脏,也落回了原位。
不过,周所长却又紧逼道:“据我所知,昨天下午,镇里除了蓝先生和夏小姐曾经路过之外,并无其他陌生人。顾先生,你能告诉我,你在来枯木村之前,待在什么地方?”
顾德华陡然色变,身体开始战栗,脸颊上的汗也越来越多,仅仅片刻,整张脸就如同刚从游泳池里冒出来一般,湿透了。
听到周所长的问话,再加上看到顾德华此刻的表情,蓝若海心中又滋生了一种隐隐的不安。
到枯木村就一条山路,既然顾德华昨天下午并没待在邻近小镇上,又在半夜来到了那棵紫色枯树旁,那么之前他只可能待在一个地方——枯木村!
枯木村里,也只有一个地方可供藏身,那就是蓝若海之前暂时落脚的那幢石墙屋。
难怪蓝若海初次进入石墙屋的时候,并未嗅到空屋特有的那种霉味,原来有人已经在没有告知村里人的情况下提前入住了。
顾德华提前潜伏在枯木村里,他究竟做了些什么?
蓝若海知道,顾德华最在意的,就是一定要搞好这次的炒作计划,他东山再起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这次的计划上。他一直都期盼,这次炒作一定要引起巨大的轰动,要让每个网友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
仅仅是来到一个穷乡僻壤还钱,有什么意思?又能引来多少关注?如果能制造一场混乱,结果肯定就不一样了。
无毒无害的阿天在村子里都已经疯了两年,最多就是与村外的枯树有点过不去,他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将紫色油漆涂刷在枯木庙里的神像脸上,引来众怒?难道——难道那抹油漆并不是阿天抹的?而是顾德华?
顾德华双膝一软,跪在了紫色的枯树下,号啕大哭了起来。
“对不起,阿天兄弟!对不起,何天锐兄弟!我只是想让帖子更热一点,我只是在一尊神像上抹了点油漆,但我真不知道会惹来凶案呀!真不知道呀!”
原来……真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