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年功夫……这个代价对贺兰谨来说，不可谓不大。

　　一旦贺兰谨同意胡蝶的建议，就等于在未来的五六年里，他都必须将自己的小命维系在胡蝶手中。

　　可是对贺兰谨来说，胡蝶毕竟只是一介外人，她并非自己信任的心腹。

　　所以胡蝶明明白白地开门见山地告诉他，他能够付出多大的代价？

　　贺兰谨沉默地一眼不错地盯着胡蝶，胡蝶则是毫不示弱，淡然若水地回望着他。

　　气氛看似静谧安好，实则一触即发，暗潮汹涌。

　　沉默半晌，贺兰谨突然拍拍手，一个灰衣老者从药房的角落里走出来。

　　胡蝶脸上顿时露出一丝诧异和不解，方才她已经在偌大的药房里逛了一圈，却是没有发现这位灰衣老者的半点踪迹，可见对方是个擅长隐蔽的高手！

　　“你是……”胡蝶故作好奇之色。

　　“鄙人正是将军府主母聘用的大夫，你可以称呼我为慕容大夫。我留在药房里，专门替贺兰悦大小姐研制药方，替主母和大小姐调理身体。”慕容大夫平淡地回道。

　　“哦……”胡蝶转身看向贺兰谨，好整以暇地笑道：“你是不是打算邀请慕容大夫，检验一下我手中的药方？”

　　“你很聪明。”贺兰谨微微颔首，笑道：“有来有往。如果你手中的药方真的有效， 我愿意再送给你一份大礼。”

　　之前那一份大礼血牡丹，在胡蝶看来，完全就是莫名其妙。

　　所以胡蝶赶紧拒绝道：“你还是留着吧！以后等我遇到什么困难，你帮我脱离险境，就算是对我最大的回报。”

　　血牡丹是贺兰谨投其所好，特地从野史中找到培育方法，亲自栽种出来的绝品牡丹。可惜他没有料到，胡蝶对这种血腥可怖的牡丹花并不如何惊喜，或者中意。

　　“好吧！”贺兰谨弯了弯漂亮的桃花眼，笑道：“我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你这是变相地诅咒我？我倒是希望，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胡蝶毫不客气地反驳道：“如此，等我嫁人生子，我就可以跟你索要十万金的回礼。”

　　十万金……真是瞧不出来，她居然如此贪财？

　　当然对贺兰谨来说，十万金其实不算什么。他刚刚从大将军手中拿到两千亩肥沃田地和数十间上好的商铺，如今也算是不折不扣的富家公子，绝非徒有虚名。

　　贺兰谨无奈地耸耸肩：“只要你能将我治好，将那三种剧毒全部解开，别说十万金，就算是让我娶你，我也是乐意的。”

　　胡蝶顿时气得噎住，这货还真是善于顺竿子往上爬！典型的厚颜无耻！

　　“将纸笔拿来！我要研究一下药方。”

　　贺兰谨忙不迭地亲自取来纸笔，站在旁边替胡蝶研墨。

　　胡蝶铺开一张宣纸，下笔如有神，刷刷刷地写下三十种奇怪的药材。

　　“其中有五种花浆，五种花蕊。五种走兽心脏，五种飞鸟泪腺……”

　　胡蝶并未详细解释，而是粗略地说了一遍：“这些药材远远比不上千年灵芝或者百年人参，但是灵芝和人参救不了你。倒是这种稀罕玩意儿，按照我的配方融合在一起，经过五年的调理，就可以将那三种毒素一点点清空，悉数排出体外。”

　　贺兰谨急忙将药方递给灰衣老者，也就是所谓的慕容大夫。

　　慕容大夫在江湖上有个外号叫做怪医，他受邀来到将军府替大小姐和主母看诊，其实也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比如他跟将军府庶子贺兰谨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特殊关系……

　　“贺兰公子，这个药方很奇怪……但是老夫觉得，你可以一试。”

　　贺兰谨神色蓦地一喜，他就怕胡蝶会故意坑害自己。说实话，他对胡蝶这种蕙质兰心的少女还是抱有好感的，如果不是对方对自己太过冷淡，他恨不得明天就上门提亲。

　　“那就好！你拿着药方去给我配制药材。”贺兰谨当着胡蝶的面，将这张簇新的药方交给慕容大夫，也算是某种信任的表现。

　　窗外，日光晴朗，花木扶疏，小径通幽。

　　胡蝶随即站起身来，笑道：“贺兰公子，我要打道回府了。”

　　“不着急。我亲自送你一程。”贺兰谨大步流星地走到药房门口，跟随侍丫鬟仔细地叮嘱一句。

　　药房旁边就是一座后花园，花园中茉莉，杜鹃，牡丹芍药竞相斗艳，姹紫嫣红，颇有一番春暖花开的千般风情。

　　胡蝶穿过清幽蜿蜒的白石小径，看到花圃中一株株名贵的牡丹花正在怒放，其中粉红色牡丹叫做童子面，紫红色牡丹叫做洛阳红，俱是十分珍稀的品种。

　　胡蝶脚步一滞，笑道：“童子面和洛阳红在京城颇受欢迎，大多数富贵人家喜欢这种粉面佳人或者大富大贵跟门第身份相当般配的紫色。”

　　贺兰谨跟在胡蝶身后，他给一旁的丫鬟递去一记眼色，那丫鬟立即恭恭敬敬地退下。

　　“对于牡丹，我所知甚少。”贺兰谨脸上难得露出几分诚恳之色：“只知道一丛牡丹开了数百朵，花朵丰满动人，甚是热闹。所谓的达官贵人也是如此，如果门庭冷落，总归有些不得志的意思。如果门庭喧嚷，倒是可以见证自家的兴旺发达，广结人缘。”

　　胡蝶微微侧过头来，淡定地笑道：“听你的意思，你好像很喜欢将人生拟作牡丹花？可惜牡丹无情，人何以堪呢？”

　　贺兰谨忍不住绽开唇角，距离近了，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少女莹白如玉的肌骨和一束婀娜多娇的身影，在暖春的晴朗阳光底下，摇曳生姿，当真是倾城迷人。

　　“不堪，如何不堪？”贺兰谨骤然间欺近，将一朵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下来的红色海棠戴在胡蝶乌黑如鸦的发鬓间。

　　“你若是戴了牡丹，就显得太过贵气，叫我抓不住。我有点害怕那种感觉。”

　　胡蝶微微一怔，并未露出半点抗拒之色。

　　她若有所思地低下头来，一只手牵起烟绿色裙裾，露出一双小巧玲珑的绣花鞋。

　　“贺兰公子……你是不是太过逾矩了？”胡蝶低着头，佯装羞涩，衣领微垂，露出她那优美如白天鹅一般的白皙脖颈。

　　看上去……愈发秀色可餐，叫人难以把持。

　　贺兰谨深深地嗅了一口女儿香，笑道：“怎么？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这般孟浪？其实我在遇到你之前，京城的市井街坊之间盛传我风流多情，总是流连在花街柳巷之中。”

　　“嗯，你有多少红颜知己，跟多少年轻女子说过这般……轻浮的话？”

　　贺兰谨忍不住爽朗地笑起来：“非也非也！除了你，我极少接触年轻女子。京城那些传闻也只是捕风捉影。方才在贺兰悦的房中，我不是已经暗示你了？大将军御下甚严，他怎么可能容忍一个品行败坏的登徒子滞留在府中？如果我真的风流猥琐，欺负民女，恐怕不要我自己动手，大将军早就派人将我押到战场上，将我这个家门之耻处理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