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宫三楼的楼阁之中。五皇子轩辕冰依偎在窗边，旁边一个年长的男侍体贴地将一件厚厚的大氅披在他身上。

　　即便披着貂皮大氅，轩辕冰依旧冷得瑟瑟发抖。

　　胡蝶靠近一看，轩辕冰昔日娇艳的唇瓣变得苍白憔悴，隐约中泛着一丝污浊的紫色。才短短几天不见，昔日头牌公子的苗条身形便迅速消瘦下去，变得十分孱弱。

　　胡蝶跟五皇子友好地打了个招呼。却不料，轩辕冰突然恨恨地盯着她，像是一条刚刚冬眠苏醒过来的毒蛇：“皇太女，你真是好手段。是不是从你那晚在春宴楼包下我的时候开始，你就已经怀疑我是越国的皇子，而不是普通的青楼男伎？”

　　胡蝶勾起唇角，淡然回应道：“真正的柳瑟公子早在五年前就染病死了。你只是取代柳瑟公子的身份，潜伏在春宴楼中搜集有用的情报而已。”

　　轩辕冰似乎微微一惊：“你怎么会查到这些线索……是不是你安叉插了内应？”

　　胡蝶缓缓地摇摇头，示意一旁的舒夷公子坐在自己身边。

　　今天舒夷公子也戴着一张人皮面具，他特地化妆成普通侍卫的模样，亦男亦女，带着一种雌雄莫辩的气质，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不会对他产生任何怀疑。

　　“内应之类的……其实你不必瞎猜了。”胡蝶自然是不会供出自己的手段，毕竟胡蝶能够顺利查到越国密探的蛛丝马迹，也要归功于原主那些训练有素的暗卫，以及禹臻公子提供的特殊甄别方式。

　　当然，为了妥善地保护禹臻公子，胡蝶故意转移话题：“其实你身上的疑点太多了。据我所知，春宴楼的老鸨非常势利眼，为了赚取足够的银子，她根本不顾手下男伎的死活和他们的意愿，你能够成功地潜伏在春宴楼，就必须收买老鸨。我想，老鸨对你的态度，一直非常微妙吧？她那么贪财爱钱，却独独愿意保持你的清白，让你自由选择恩客？老鸨的演技虽然十分精湛，但是有心人稍微调查一下，就可以查到她的反常之处。”

　　听完胡蝶的解释，轩辕冰似乎自愧不如，冷酷地笑道：“我一直觉得没人可以查到我身上来，就凭我娴熟的演技，也不会有任何人怀疑我的真实来历。但是皇太女，你真的是心细如发，比那个所谓的三皇女厉害多了。”

　　说到三皇女，轩辕冰脸色骤变，美眸中迸出一道仇恨的毒光：“皇太女，我知道女皇非常欣赏三皇女，也更加属意她来继承大统。怎么样？要不要跟我合作？”

　　合作？这叫与虎谋皮吧？

　　胡蝶冷淡地笑道：“五皇子，你是越国的皇子，可不是咱们大燕国的贵族。”

　　轩辕冰突然嘲讽地笑起来：“别跟我装了。只要能够顺利地继承帝位，就算跟真正的仇敌联起手来，你也会变得毫不手软。皇太女，如果我没有猜错，越国那些秘密据点已经被你悉数控制在手中，只要等到合适的时机，那些据点就是你的退路之一。你没有将越国的秘密全部告诉女皇，无非就是替自己博弈一下？”

　　不愧是潜伏在大燕国京城五年之久的一级密探，这位邻国五皇子的判断能力还是相当独到的，眼光也甚是毒辣。当然，如果不是禹臻公子提供甄别手段，胡蝶也不至于如此顺利地撬出越国据点的机密。

　　“说吧，你打算怎么样合作？”胡蝶以退为进，巧妙地周旋道：“你拿出一点诚意，我再来考虑一下。”

　　片刻后，等轩辕冰说完合作事项，胡蝶眼中露出一丝深思。

　　“你这是……让我背叛女皇陛下？一旦事情败露，我便要承担叛国的罪名。”

　　“只要能够达成目的，手段并不如何重要，自古以来便是成王败寇的大局，等你顺利登基为女帝，谁也没有资格对你指手画脚。”轩辕冰不禁冷笑道。

　　胡蝶正要回应，一旁的舒夷公子突然躲在案几底下使劲扯了扯她的衣袖。

　　怎么？胡蝶冲着舒夷公子看了一眼。他示意般摇摇头。

　　这是不答应对方的条件？胡蝶心中也是颇为犹豫，毕竟这是她第一次执行古代世界的皇太女任务，身份非同一般，面临的处境也是险象环生，步步为营。

　　“五皇子，这件事容我们以后再议。”胡蝶中肯地笑道：“等到合适的时机，我可以主动联络你，对了，我手下有一种特殊的暗号，可以迅速辨别彼此的身份特征。”

　　轩辕冰隐约有点失望，胡蝶的反应总体来说比较谨慎，不是那种贪图冒进的类型。正因为如此，轩辕冰暗地里又对这位皇太女高看一眼。

　　“你现在把暗号给我，等我回国之后，联络的机会就会少得可怜。但愿我跟皇太女还有重新见面的机会？”

　　胡蝶对此一笑置之，其实她拥有前世的剧情作为金手指之一。最迟不过三个月，越国就会在边境的大雁关发动偷袭，未来的战场上，她跟这位五皇子不再是友好相处的朋友，而是各自为政的敌人。

　　毫无疑问，胡蝶可以提前预料到将来的战火与冲突，但是五皇子提出的合作条件也是诱人至极，如果运用得当，绝对是一石二鸟一箭双雕的最佳策略。

　　所以胡蝶没有堵死这条路，而是巧妙地留下一些余地，等候将来最合适的时机。

　　从云鹤楼出来，胡蝶走到一条巷子里，突然牵住舒夷公子的素手。

　　舒夷象征性地挣扎一下，并未挣脱胡蝶略显强硬的手势。

　　他突然低下头，有些不满地质疑道：“我觉得那个五皇子可能对你有点觊觎，他打算借助你的手，对三皇女报仇？”

　　宾果！猜对了！

　　胡蝶用靡艳的嗓音笑道：“报仇只是其中之一，五皇子居心叵测，如果我真的答应他联手对付三皇女，一旦三皇女倒台，紧接着就会轮到我。”

　　舒夷不免有些担忧：“那你……为何要给他留下联络的暗号？”

　　胡蝶神色一整，柔美的眼眸中骤然间逸出一丝杀伐果断的寒光：“如果这种事发生在战场上，刀枪无眼，人命悬危，死一个三皇女或者死一个邻国的五皇子，你觉得反常么？是不是比富贵太平的京城来得更加凶险和简单？”

　　舒夷瞬间就领会到胡蝶心中酝酿的企图。

　　舒夷先是微微一怔，然后迟疑地看向胡蝶：“你……这样做的确可以铲除对手。但是你会不会引起女皇陛下更深的忌惮？毕竟三皇女如果活着的话，至少可以替你分担女皇的权衡之术，一旦三皇女消失，女皇说不定会扶持别的势力来制衡你的关系……”

　　闻言，胡蝶亲昵地靠在舒夷并不如何宽厚的肩膀上。

　　“如果我毫无倚仗，肯定会顾忌女皇陛下的权衡之术。但是我现在有了你，还有禹臻和偌大的禹家……你觉得我还是应该不停地退让么？”

　　看到胡蝶皎洁清澈的目光直直地落在自己身上，舒夷蓦地俊脸一红，有点难以承受。

　　“嗯，我陪着你。”舒夷突然释然地一笑，然后主动牵起胡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