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之中的万幸……镜渊不知想起什么，颇为赞同地牵起唇角，露出一抹缥缈的笑意：“辰歌的性情捉摸不定，他小时候便是一个孤僻古怪的孩子。”

　　“诶？莫非国师大人小时候见过宫主？否则你怎么会知道宫主小时候的脾气？”

　　镜渊神色不动，波澜不惊地回道：“莫非你以为，我跟辰歌是一般年纪？”

　　胡蝶这次坐稳了，就坐在国师对面的位置。

　　胡蝶将国师上下打量一番，笑道：“看你的长相和气度，不会超过三十岁。”

　　镜渊笑了笑，并没有搭话。

　　胡蝶识趣地没有打搅他，而是继续翻开毒经，准备研究一下这个世界的顶级毒术。

　　却不料，镜渊颇有兴致地跟胡蝶讨论起来，关于毒术，关于暮雪宫中珍藏的药理。

　　一路上，胡蝶和镜渊各自打着机锋，不至于臭味相投，却也是颇有默契。

　　很快马车来到九华山的山脚下。

　　九华山是青国京郊最有名的山峰，山中有一座九华寺远近闻名，香火鼎盛。

　　胡蝶跳下马车，就见一条用白色石头砌成的山间小径盘旋而起，在山林之中逶迤如蛇。

　　“要爬山么？”胡蝶惊讶地问道。

　　镜渊示意四个侍卫跟在后面，他率先拾阶而上，身姿翩然如风。

　　胡蝶赶紧追了过去，这条白石小径看起来并不如何宽敞，只能勉强容纳两个成年人并肩行走，却是牢固结实，风吹雨折这么多年，除了缝隙里长出不少青苔，白石并没有磨损。

　　胡蝶踩着皮靴，先是试探地走了几步，发现白石小径并不滑，这才暗暗地放下心来。

　　走到半路，镜渊突然打了一个手势，四个矫健硬朗的侍卫立即默契地停住脚步。

　　胡蝶环顾四周，只见幽林被山风掀起阵阵涛声，夜色眷浓，星子稀疏，没有光亮的林子就像一只潜伏在阴暗之中的巨兽，散发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孤寂。

　　“怎么了？”胡蝶刻意压低嗓门。

　　镜渊方才打了个手势，看样子是路上遇到了危险？或许又是苍月山的杀手？

　　苍月山在庆国，暮雪宫在青国，两足鼎立，威慑江湖。

　　镜渊淡然自若地回道：“大概又是哪只小虫子飞过来。”

　　小虫子？胡蝶不禁失笑：“看来国师胸有成竹，可以随时拿下那个潜伏的杀手。”

　　镜渊蓦地微微一怔，他转头盯着胡蝶看了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继续攀登山路。

　　怎么？难道被她说中了？胡蝶下意识地提高警惕，免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接下来，胡蝶跟在镜渊背后，顺利来到九华山的顶峰，也就是佛门圣地九华寺。

　　胡蝶掏出三个铜板，在门口买了三炷香，然后来到大英殿中，规规矩矩地跪下磕头，将三炷香安插在香火深厚的香炉中，再次虔诚地拜了一拜。

　　这时，镜渊来到后院径直找到圆隐主持，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

　　“你要配制红花散的解药？”主持似乎有点惊讶和不解。

　　圆隐主持跟国师大人也算是老相识了，平时虽然没有经常走动，但是偶尔，国师大人会亲自拜访九华寺，替青国祈福祛灾。

　　镜渊并不是那种不敬苍生敬鬼神的人，但是替青王分忧解难，来九华寺求一个心安，用香火钱替青王捐一个长盛之道，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红花散是暮雪宫中珍藏的毒药，专门用来控制那些伺候宫主的小丫鬟。”镜渊解释道：“每隔三天，就必须服用一次解药，否则，红花散是致命的毒药，会让人毒发身亡。”

　　圆隐主持无奈地笑道：“这种解药，九华寺并没有。”

　　“我知道。但是配制解药，其中有一味药材，叫做檀香子。青国唯独你们九华寺有。”

　　圆隐主持迟疑了一下：“檀香子是九华寺的秘宝，实话不瞒你，贫僧手中也只有两颗。其中一颗必须给青王留着。”

　　镜渊笑道：“那就给青王留一颗，另外一颗拿来给我炼制解药吧？”

　　圆隐主持幽幽地叹了口气，笑道：“你啊！是不是动了凡心？”

　　镜渊神色不动，眯了眯狭长的凤眸笑道：“什么叫凡心？我何尝不是俗尘中人？”

　　圆隐主持微微一愣，笑道：“嗯，是贫僧唐突了。看来国师大人心中早就有了计较。”

　　片刻后，镜渊从后院走出来，脚步翩然，衣袂染风。

　　胡蝶坐在大英殿的门槛上，无聊地数着星星。一个小和尚手中拿着扫帚，正在清扫大英殿的白石地面，香炉中，香雾缭绕，盘桓不去，给这座庄严的殿宇平添了几分寂静。

　　“胡蝶！”一抹绝色无双的身影陡然间逼近。

　　胡蝶顿时吓了一跳，腾地从门槛上跳起来，然后躲在佛像背后。

　　辰歌穿着一袭雪缎长衫，就连靴子也是白色，墨发如瀑，衬得他的肤色愈发欺霜赛雪。整个人就像是来自阴间的白无常。

　　“哼！你躲什么？如果不是今晚有人给我报信，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跟国师相处得这么好，国师居然亲自带你来九华寺烧香？”辰歌的脸色十分阴沉。

　　胡蝶吓得躲在佛像背后，可惜辰歌轻功卓绝，冷不防一个箭步窜到胡蝶跟前，像拎小鸡一样拎住胡蝶的脖颈。

　　“哎呀！宫主，我只是国师大人的小跟班而已。国师大人今晚亲自来九华寺烧香，又不是为了我，他是为了替青王祈福呀！”胡蝶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急忙开口争辩。

　　辰歌眼中凝着一抹利刃一般的寒光：“你不许狡辩！我送你去摘星楼窃取情报，你反倒是在宫宴上一鸣惊人，惹得国师对你青眼有加。是不是这样？”

　　胡蝶可怜兮兮地笑道：“宫主！是你自己叫我盯着国师，我可没有失职！”

　　辰歌猛地一掌拍向胡蝶的脑壳，暮雪宫的移花神功天下闻名，如果被辰歌一掌拍中，不说脑浆迸裂，反正这颗脑袋肯定是保不住的。

　　胡蝶吓得一个激灵，赶紧捂住头，她武艺低微，完全不是宫主的对手啊摔！

　　幸好这时，一抹白色俊秀的身影陡然间逼近，然后颇为轻巧地挑开辰歌的掌风！

　　胡蝶倒是反应迅速，立即识趣地躲在国师大人背后！

　　“辰歌？你怎么会……”镜渊看到辰歌深夜出现在九华寺中，如此突兀，镜渊心中自然是起了疑心，便下意识地将胡蝶护在身后，免得她惨遭宫主的毒手。

　　辰歌看到镜渊的小动作，差点气疯了：“你！你！你真是不可理喻！胡蝶只是暮雪宫的小丫鬟，是我的奴才！你怎么能……怎么能背叛我？”

　　镜渊的脸色顿时变得有点难看：“什么叫背叛？辰歌，我一直拿你当做诚心相交的朋友，你居然……如此污蔑我们之间的关系？”

　　辰歌咬了咬殷红的唇瓣，不甘心地叫道：“你胡说！你明明知道我对你的心意！你明明就是心知肚明，你这是骗人！”

　　镜渊神色骤冷，顾不上跟辰歌计较，便带着胡蝶准备离开。

　　“站住！你给我站住！”辰歌再次抡起一掌，气势汹汹地冲着胡蝶拍过去。

　　“佛门清静之地，你不要胡作非为，草菅人命！”

　　镜渊却是丝毫不惧，一把将胡蝶推到不远处，然后他拣了一处空地跟辰歌比划招数。

　　双方喂了二十多招，始终分不出胜负。

　　辰歌露出不敢置信的眼神，惊诧不解地问道：“你，你什么时候学成了踏雪飞鸿？”

　　“早就学会了，只是没有机会跟你比试而已。”镜渊始终神色淡泊。

　　“不可能！”

　　按照辰歌的认知，踏雪飞鸿是世间顶尖的轻功，需要至少四十年的深厚内力作为基础。

　　难怪镜渊在辰歌手底下过招，可以毫不凌乱，毫不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