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蝶顿时哑然，迟疑地盯着国师大人，笑道：“我为何要下药？”

　　镜渊不语，却是仰起头来，将这杯没有下药的薄酒一饮而尽。

　　清酒是上好的梨花酿，也是方才侍女阿湖特地交给胡蝶的，据说国师最中意梨花酿。

　　看到国师如此闲然自得的模样，胡蝶心中却是悄悄地泛起一丝警惕。

　　毕竟在前世的剧情中，这货可是识破原主的下药之举，将原主变成药人一做就是三年。

　　胡蝶警惕地扫了一眼，就见国师的左边摆放着一件专门用来卜卦的天水卦盘。

　　据说这位青国的国师大人精通卦术，可以预卜未来之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不知想到什么，胡蝶蓦地眼神一亮，笑道：“国师大人，方才你一直潜心打坐。可是我在摘星楼底下与你的侍女闲话，我上楼与你说起暮雪宫和宫主的事。这一切，对你来说都是了如指掌，对吧？”

　　镜渊神色淡泊地回道：“是又如何？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很简单啊，你左手边的那个卦盘，叫做天水卦盘，正是预卜吉凶的一大利器。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今晚忧心青王的身体，很想找个法子替青王解解闷，对吧？”

　　镜渊眯了眯狭长精致的凤眸，笑道：“这次辰歌的眼光真是独到，居然给我找了一个如此精明的小丫头来……说吧，你有什么目的？”

　　胡蝶趁机提出自己的建议：“我此行带了一个小丫鬟，名叫秋雅。好吧，我知道国师大人肯定记不住她的小名。秋雅之前侍奉宫主，宫主的脾气你也知道，喜怒无常，吩咐我将秋雅丢到后山喂狼，我于心不忍，便想着，将秋雅送到摘星楼里。”

　　镜渊神色不动，慢悠悠地回道：“你将小丫鬟送给我？看来你……对摘星楼的规矩不太熟悉，摘星楼的丫鬟全部都是由青王亲自命人安排，外面来历不明的女子，在摘星楼是肯定待不久的……如果留在我这里，早晚会被青王暗中派人清理掉。”

　　胡蝶盈盈一礼笑道：“摘星楼的规矩，我懂。但是我将秋雅送过来，并不是让秋雅当国师大人身边的普通丫鬟，而是让她做你的……药人。”

　　药人……镜渊心口微微一动，这才抬起眼来，十分认真地扫了胡蝶一眼。

　　“你又猜到了？你怎么知道我一直用年轻女子试药？”

　　胡蝶勾起唇角，故意神秘兮兮地笑道：“这个谜题，我暂时不能给国师大人解开。因为国师大人必须答应我，保住一个小丫鬟的性命。”

　　“你说。”区区一个小丫鬟的性命，就凭国师的势力，难道还怕保不住？

　　“她叫琳琅，与我一同在暮雪宫中长大。琳琅对暮雪宫的感情很深，舍不得离开。我原本打算带着琳琅姐姐一同云游四海，青山绿水，饱览河山。但是……琳琅姐姐不愿意，她宁可留在宫主身边伺候，也不要自由自在的生活。”

　　镜渊听到这里，神色依旧岿然不动。

　　“哎呀，国师大人，我知道两个小丫鬟的事，对你来说不成麻烦。你就答应我吧！派人照应一二，免得琳琅姐姐惨遭毒手。”

　　镜渊笑道：“你的意思是，要防着辰歌？辰歌会对你们滥杀无辜？”

　　“难道不是？秋雅就是最好的例子。”胡蝶的口气中带着几分咄咄，看起来有点气盛。

　　“好吧！你若是告诉我，你如何猜到药人的事，我便答应帮你，保护秋雅的安全。”

　　胡蝶想了想，笑道：“万一国师大人说话不作数，故意哄着我玩呢？”

　　镜渊无奈地摇摇头，从腰间解下一块通体黑色的令牌，交给胡蝶。

　　胡蝶拿起令牌，仔细扫了一眼，材质应该是那种天外玄铁，上面雕刻着玄奥的花纹。

　　“这个叫莲花令。可以随时调动摘星楼的暗卫。”

　　胡蝶忍不住扑哧一笑：“如此贵重的莲花令，国师大人怎么可能舍得送给我呢？”

　　“如果你提供的情报有点利用价值，这块莲花令可以交给你保存三年。”

　　“哦？三年之后呢？”

　　“我派人保护你们，三年为期。三年之后，你可以带着那位琳琅姑娘远走高飞。”

　　“诶？这算不算背叛暮雪宫？莫非国师大人真的乐意帮助两个籍籍无名的小丫鬟？”

　　“我说了，拿你最要紧的情报来，作为交换。”

　　胡蝶心中依旧十分戒备，脸上却故意露出一丝释然的笑容：“好好好！国师大人果然还是那位传说中青天冷面的国师大人！这样吧，明天晚上，青王会在宫中举办一场宴会。国师将我带到宴会上，我有办法让青王重展笑颜，消除心中的闷气。”

　　镜渊微微有点诧异，他眯起凤眸，直勾勾地盯着胡蝶。

　　胡蝶却是浅笑盈盈，神色坦然，看起来眉眼如画，风姿皎皎如月。

　　不知为何，镜渊没有回话，而是用一种沉默的态度，默许了胡蝶提出的要求。

　　胡蝶暗暗松了口气，然后再次替国师斟了一杯梨花酿，笑道：“国师大人，清夜苦寒，寂寞为邻，唯有这杯梨花酿，可以渡你安生，许你长眠。”

　　镜渊神色一顿，从胡蝶手中接过这杯梨花酿，再次仰起头来一饮而尽。

　　望着空空如也的青花瓷酒盏，镜渊飘逸似仙的脸上有一瞬间的怔忡和彷徨。

　　从前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跟一个小丫头对月斟饮，闲话心事。

　　等胡蝶施施然地独自离开，镜渊依旧斜倚在锦垫上，身畔的紫铜香炉中飘出袅袅香雾，将他绝色淡雅的神情氤氲在一片如云似雾的香气中，久久难以弥散。

　　第二天。

　　胡蝶早早地起床洗漱，然后在院子里修炼武功。

　　暮雪宫的绝学便是宫主辰歌修炼的移花神功，但是除了辰歌本人，哪怕是宫主最信任的心腹如海嬷嬷也是无缘得见这份传世神功。

　　胡蝶修炼的只是暮雪宫中常见的拳脚功夫，没有半点特殊或者逆天的属性。

　　不过胡蝶安之若素，虽然只是普通的拳脚功夫，但是关键时刻也可以起到保命的作用。

　　胡蝶正在一招一式地修炼，冷不防昨晚上那个被自己用迷药迷倒的侍女巧佳走了进来。

　　“哼！真是胆大包天！昨晚，你是不是私自闯入摘星楼，打扰国师大人的修行？”

　　巧佳疾言厉色地呵斥道。

　　“巧佳姐姐误会了。”伸手不打笑脸人，胡蝶收起招数，立即笑盈盈地回道：“其实这件事我可以解释。国师大人并未问罪于我，巧佳姐姐何必如此斤斤计较呢？做个明白人，岂不是更加迎合国师大人的心思？”

　　巧佳却是不听，径直捏紧小粉拳，冲着胡蝶气势汹汹地打过来。

　　胡蝶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两人在院子的空地上比试，你来我往，虽然不至于生死大敌，却还是喂招迅猛，姿势凛然，千钧一发。

　　暮雪宫的侍婢，大多数都是武功低微，跟神功大成的宫主辰歌比起来毫无亮点。

　　巧佳一拳头将胡蝶撩翻在地，脸色肃整地问道：“你们暮雪宫，就只有这点本事？”

　　“不，若是宫主亲自前来，恐怕你在宫主手底下过不了一招。”

　　“哼，净会吹牛！”巧佳却是不信，继续捏紧小粉拳，打算给胡蝶吃一记教训。

　　幸好这时，侍女阿湖急匆匆地奔了进来：“巧佳！休要动手！”

　　看到国师大人身边的贴身侍婢，巧佳心中有点犹疑，却还是乖乖地住手了。

　　“巧佳，胡蝶是暮雪宫的贵客，国师大人吩咐我们要精心伺候，你怎么能……怎么能随随便便地对她动手呢？”阿湖忍不住埋怨道。

　　巧佳依旧神色刻板，一本正经地回道：“是她不讲规矩，昨晚擅闯摘星楼。”

　　阿湖闻言，也是一脸严肃地回道：“这件事，我已经跟国师大人禀告了。国师大人非但没有问罪，而且要求胡蝶姑娘今晚跟他一起参加宫里的晚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