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希将放在芭比娃娃身上的目光慢慢上移，注视着苏檬那张标致轻熟的脸，发现她就算是在跟自己道歉的时候，眼神中也凝结着某种倔强的神色。

　　乔希又想起当初陆 霄给自己讲苏檬的时候，说她不愿意靠他，家里困难就自己出去打工，做好几份兼职。

　　先不说这其中是否有在男人面前故作坚强的成分，人家的人设毕竟立在这里，气质中肯定是有一定清高成分在的，要不然也不可能同时迷住陆 霄和沈少谦这种身边从不缺美女环绕的人物。

　　那她既然这么清高，为什么这次却一回来，就急不可耐地跟自己示威。为了从她身边抢走陆 霄，甚至连下药这种下作地手段都使得出来？

　　难道是她这些年生活太困难，把她年少时那些孤傲清高的底气给磨没了，迫不及待回来抱陆 霄这根粗大腿？

　　可同样是大腿，为什么她一定要死皮赖脸地缠着陆 霄，不选沈少谦呢？

　　乔希心里生出许多的疑惑，却没有表现出来。

　　她脸上表情冷冷的，瞥着一直立在原地等她回应的苏檬，终于出声：“你没教好孩子，这句反思的确没错。苏小姐，我能冒昧地问一句，你女儿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吗？我想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后代被你教成这样，可能会着急过来跟你争抚养权。你不是刚哭诉过带孩子辛苦，到时候就能解脱了。”

　　苏檬原本是做出一脸诚意来跟乔希道歉的，可她没想到对方一出口就是这样的嘲讽，霎时脸色一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陆 霄。

　　然而，那个男人从她们刚才进来，想要阻止被乔希给打断之后，就默默坐了回去。

　　也许是看情况相安无事，他居然气定神闲地从果篮里拿了一只苹果来削，这会儿连头都没有抬。

　　苏檬的求助信号被拒收，脸色不禁更加难看了一些。

　　她又听乔希继续道：“不过我觉得你真的很好笑，拿孩子博同情，彰显自己过得有多不容易这套路，一般只适用于玛丽苏剧情中欲擒故纵的把戏。可你是有多不要脸，居然把这套用在跟你孩子无亲无故的其他男人身上？你是觉得有些人绿帽子戴多了，所以接盘也比较稳吗？”

　　“你……”

　　乔希这话直白地骂她不要脸，苏檬终于忍不下去了。

　　其实这话不止骂了她，连带把被戴过绿帽子地陆 霄本人也骂了。

　　可那男人却仿佛没听出来一半，继续事不关己的挂起削苹果，苹果皮在他手里垂成一条长长地波浪线。薄厚有致，陆 霄这人在处理感情以外的事情上，都是赏心悦目的，堪称是强迫症患者地福音。

　　苏檬又看了他一眼，见男人没有要帮自己说话的意思，只能压着心口地火气对乔希道：“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我？”

　　“是，我不知道你们的事，也没兴趣知道！所以我也不吃你那委屈的一套，你要争抢无关紧要的东西我不管，但你动到我孩子的头上，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乔希说到最后一句，已然是咬着后槽牙的。

　　她虽然在年纪上比苏檬轻了大概十岁，但这会儿的气势居然压过了后者。

　　不是有句话这么说来着，‘女子本弱，为母则刚’，是她们先来招惹她的。

　　乔希昨天摔了那跤之后，之所以她跟孩子还能好好的，是因为万幸，而不是因为别人的手下留情。

　　而苏檬和她女儿这个始作俑者今天还敢舔着脸来这里，就别怪乔希不给她们面子。

　　乔希将目光投向陆 霄道：“我要说的话说完了，你自己选吧。”

　　陆 霄手里的苹果皮断了，就在刚刚乔希说到那段话中，把他归类为‘无关紧要’的时候。

　　不过男人也只有那一刻失神，他动作利落地将最后一块苹果皮削尽，利落地将果肉切成几块，全数放在乔希面前的果盘里，随即起身对苏檬道：“跟我出来。”

　　这是苏檬进入病房之后，陆 霄第一次将目光放在她身上。可却让后者心口猛地一提，下意识紧了紧牵着女儿的手，还是循着陆 霄的步子跟出去。

　　“ 霄，你刚才听到了吗？她在病房里那样羞辱我……”

　　苏檬刚跟他出去，压抑地不满就尽数涌出。

　　可不等她说完，却被陆 霄打断：“苏檬，我说过乔希没有喜欢你的理由，今天是你自作主张要来的。”

　　“可她就算再不喜欢我，也不能当着孩子的面这样说！”

　　“那你的孩子，昨天还差点害了我跟小希的孩子呢？”

　　陆 霄这一反问，将苏檬怔住了。

　　她像是没想到，陆 霄会突然之间变得对她如此不留情面。

　　要知道就算是当初他们还在一起时，陆 霄发现她跟沈少谦有关系，都没这么正面地对她不留余地黑过脸。

　　陆 霄给自己点了一支烟，接下来说的话，怕是更加让苏檬无法接受。

　　他说：“苏檬，我跟你没有可能，别再我身上白费心思。”

　　闻言，苏檬脸色发白，有些下不来台。

　　乔希刚才分析得没错，她骨子里还是有清高的格调在。如果这次不是姚凤仪找她，她根本不会回来对陆 霄死缠不放。

　　不，她也许会回来。

　　但是不会像现在这样仓促又激进，将自己置于这样难堪的境地。

　　可现在事已至此，怪她昨天贸然给陆 霄下药又没能得逞，反而暴露了自己。

　　“你离开这里，找个更好的地方吧。或者，我可以找人送你出国。”陆 霄又道。

　　闻言，苏檬诧异地抬起眼看向他。

　　看来刚才乔希让他选择，他这是毫不犹豫地选那个女孩了？

　　苏檬输给乔希，她不甘心，却又无话可说。

　　毕竟她跟这个男人的感情已经过去十年，时移世易，那个女孩才是他如今心尖上的人。

　　乔希也的确是比她年轻漂亮，依照男人的通病，也知道该选谁。

　　苏檬无话可说，她咬咬牙，只能打感情牌道：“你忘了当初你是怎么跟我说的吗？你说因为你的疏忽给我造成伤害，你愿意补偿。你说我遇到任何困难都能找你，现在我回来了，你却赶我走？”

　　陆 霄猛地吸了一口烟，等那烟雾散尽才对苏檬道：“你不该回来的。既然这里给你留下的只有伤害和痛苦，换个地方重新开始不是更好吗？”

　　“重新开始？”

　　苏檬轻笑一声，突然激动起来：“你让我怎么重新开始？我的一生已经毁了，早在十年前我就没有机会再重新开始……”

　　他们俩是在走廊角落说话，离乔希的病房不远，但是也不近。

　　按道理来说，本来在病房的乔希是不该听到什么的。

　　但是因为苏檬的情绪激动，音调也提高，倒是有几句类似于‘你怎么对得起的’、‘怎么能让我走’之类的话落在乔希耳朵里。

　　不过女孩没留意，她只是吃着苹果，默默翻着护士帮她放在枕边解闷的杂志。

　　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声音停了。

　　苏檬离开，最后陆 霄回到病房。

　　“小希，这件事已经解决了，你心里有不痛快都可以问我。”陆 霄受不了她这幅冷漠无视自己的模样。

　　这种感觉好像又回到了之前，她失去孩子后对自己心灰意冷的那模样。

　　他宁愿乔希找他闹，宁愿她把所有的不痛快都说出来，就像之前那样可以给他找麻烦惹他不痛快也行，只要她别把一切都憋在心里，别把刚刚要对他敞开的门又重新关得严丝合缝。

　　乔希手上的杂志停在其中一页新生儿满月萌照上，她抬起头看向陆 霄，语气不咸不淡地说了句：“苏檬女儿手里的玩具挺可爱的。”

　　“你是生气我拿了家里的玩具送给真真吗？”陆 霄问她，“我那只是随手拿的，要不我多买几个补回去？买更好的？”

　　其实当时是苏檬临时告诉他真真的生日，说孩子极力邀请他去帮她庆祝。

　　陆 霄作为长辈当然不好空手去，他那时又来不及去买礼物，所以就随手从儿童房里拿了两个芭比娃娃。

　　其实真没什么别的意思，他只是觉得那家里玩具很多，就算送两个出去他以后还能买更多的补上，乔希应该不会发现才对。

　　可女人生性敏感，尤其是怀孕的女人。

　　她一眼就能看出，有人拿了自己家里的东西。

　　还把原来给自己宝宝准备的玩具，拿去送给别人家的孩子，乔希当然不高兴。

　　不过要是陆 霄专程去选别的礼物送给苏檬的女儿，她恐怕还是得不高兴。

　　这就是女人跟男人的差别。

　　陆 霄也看出乔希对自己的解释并不满意，他不禁心里叹一口气，在思忖之后开口道：“小希，这件事怪我没早点跟你说清楚。苏檬的女儿虽然跟我没关系，但从因果上来说，我和沈少都要为那孩子的到来负些责任。”

　　陆 霄说到这儿顿了顿，像是在心里找出一个好理解的说法，他最终道：“那孩子……是她继父的。”

　　闻言，乔希难以理解地眨眨眼：“你说苏檬跟她自己的继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