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墙的另一边,所有目光都聚集在李泽文身上。在这半小时内,大家对他行注目礼这种事情已经发生了很多次,但这一次大家的目光明显更深入一些。
徐云江和李泽文打交道的次数较多,他帮着众人问:“你认识程茵?”
“打过几次交道。”李泽文说。
徐云江顿了顿:“……难怪她要见你。”
王文海对李泽文点了点头:“你的意思呢?”
他心中清楚,对付程茵这样的聪明人,当然需要更聪明的人出马。李泽文是个可靠强力的队友,他显然可以完成这一使命。对他来说,只要程茵能认罪,谁让程茵开口都不重要。
李泽文不置可否:“我可以和她谈,但你最好问问上级的意思。”
于是十分钟后,还有半年就要退休且已经谢顶的张局长匆匆赶到了审讯室门口。他本来在食堂吃饭,忽然听到下属汇报“刑侦队正在审讯犯罪嫌疑人程茵”,吃惊得筷子都快掉了,饭也不吃了跑上楼了解情况。王文海和徐云江用最简单的语言汇报了已经掌握的情况之后,张局长很纠结地看了李泽文一眼——审讯室是警察的圣地,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越俎代庖的,但有意思的一点是,刑警的办案手册里也没说公安队伍以外的人一定不能参与审讯。
不过,在开云区公安分局的历史上,审讯都是自家人干,现在找外援算什么回事呢?案子审坏了算谁的?说了不该说的话谁负责?
“可以用‘专家协助’的名义。”王文海献计,“我们也常常要请一些专家来帮忙对一些精神有问题的嫌疑人做鉴定。”
“确实是个办法。”
张局长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很快下了决定——让这位李教授去审。毕竟本案所有的线索都是这位李教授提供的,怀疑他做不好审讯显然有点小看人了——尤其是在徐云江不动声色地告诉他李泽文的舅舅是陶景森后,他当然就一定以及肯定了。
张局长和李泽文握了握手,客气道:“那就麻烦你了,李教授。”
李泽文点头,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需要潘越坠楼案、程若溺水死亡案和周宏杰这三起案卷的卷宗。”
没有质疑,没有怀疑,张局长一声令下,大家照办。
“另外,给我们端两杯水进来。”
“没问题。”
几分钟后,三本案卷到了李泽文手上,再加上蒋园递过来的另一个文件袋,他拿着四份文件走进了审讯室。
审讯室的面积是如此的小,李泽文拉开审讯人专有的座椅坐下后,这屋子里似乎就再也容不下别人。程茵自然也不可能不注意到这一变化,她下垂的目光慢慢抬起,扫到他身上——丝毫没有暖意的眼神。更极端的形容是,毫无人类情感的眼神。
李泽文对她略路颔首点了点头,当做招呼。郗羽在玻璃墙外看着,心情比任何人都复杂。这一幕真是匪夷所思。不到二十四个小时前,三个人在返回南都的汽车里用电话聊天,气氛和谐愉快。
“果然是你。”程茵道。
李泽文点头:“是我。”
“今天早上的飞机到南都?”
李泽文道:“我一个半小时前到达南都机场。”
这番交谈是如此的随意平和,如果不看两人的表情,简直就像熟人在大街上压马路时遇到然后进行的闲聊一样。
话音未落,门被打开,胡雅拿着一瓶纯净水和两个塑料杯进了屋,在两人面前摆下后退了出去。
李泽文扭开瓶盖,往两个塑料杯里添了水,又把其中一杯推到程茵面前,自己拿起另外一杯喝了一口又放下——他做这一切的态度就好像在家里招呼客人一般。至少郗羽觉得眼熟,她在李泽文家里过夜的那个晚上,他就用这个态度给她煮了咖啡。
“可以补充一些水分。”
程茵盯着杯子几秒后拿起杯子,将里面里的水一饮而尽,随后用要刺穿人的目光盯着他,问:“这一切是你的设计的?”
李泽文语气冷淡:“如果我知道你的投毒计划,我绝不可能放任郗羽和你单独相处足足一天。”
审讯室里逐渐燃起了硝烟味道。程茵脸色不好——或许是审讯室的灯光缘故,她嘴角隐约勾起了一丝讥讽的笑容。
“但你依然利用她来给我设局。这也难免,她是一个很好操纵的人。”
李泽文当然不是会被别人控制谈话节奏的人,他的态度很从容,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一丝笑意:“不,你操纵不了郗羽,甚至连我都不行。”
审讯室外的众人整齐划一地朝郗羽看过来,表情普遍都相似,然后似乎又注意到自己有些不太礼貌纷纷把注意力放回审讯室内,仿佛刚刚的奇特表情从来没有出现在他们脸上。
蒋园就站在郗羽身边,她说:“别被程茵误导了,她故意说给你听的。李教授绝对没有用你设局的意思。他昨晚几乎没睡,今早才飞过来。”
郗羽侧目真诚地看着蒋园,轻声说:“我知道。”
因为角度问题,她只能看到李泽文的背影——这也是难免的,一个人只能看到另外一个人的某一面——她一直都知道李泽文隐瞒了许多事,李泽文也知道她知道他的隐瞒,两个人对此心照不宣。
蒋园看得出她真诚的表态,也不再多话,再一次在心中感慨李泽文看人的眼光之准。
程茵似乎被李泽文这句话哽住,她过了一会才问:“郗羽也在外面?”
“是的,”李泽文说,“她的老师死于中毒,她当然希望在第一时间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程茵只冷冷看着李泽文,调整了自己在椅子上的坐姿。
李泽文也不在意她的态度,他甚至懒得看她,好整以暇地再喝了一口水,垂眸浏览着手中的一叠文件。他看得很专心,宁静的审讯室内,只有纸张翻动的声响。
“既然你叫我进来,说明你愿意谈一谈,我们就不再浪费时间,进入正题,”李泽文从某个案卷中抽出一页案卷推到程茵面前,“首先我们来纠正一下称呼问题,程若小姐。”
此言一出,审讯室外一片哗然。
张局长吃惊地问:“什么意思,程若?她不是程茵?可她明明白白就是程茵啊。”
显然审讯室里坐着的程茵和局长大人思想完全同步,她说:“我想全国人民都认为我是程茵。”
“你的存在再一次证明,欺骗所有人相对简单的。”李泽文说。
其他人目瞪口呆,郗羽心中的吃惊程度更是比较级,她几乎要跳起来。——程茵居然不是程茵?可她们长得那么像!
蒋园就站在他很理解她的想法,解释说:“她和程茵是亲姐妹,继承母亲的基因又很明显,本来就长得七八分像,再加上微整容和化妆技术,当然可以骗过那些十几年不曾见面的同学了,比如你和孟冬。”
“我完全没想到……”郗羽喃喃道。
“是啊,谁能想到呢?”
蒋园盯着审讯室,实在不能错过面前这一幕。这些天来辛苦调查的结果输入到李泽文的大脑里变成了真相,她必须坐在前排看着这幕精彩的戏剧开演。
审讯室里的程茵——姑且还是叫她程茵好了——态度冷静,连刚刚的些微讥讽也没有了。蒋园认为她在情绪控制、心理控制上绝对是大师级的人物,被破戳身份后还能保持如此冷静的态度。
“说我是程若,证据呢?”程茵的眼角余光扫到那页案卷上,“这是我姐姐程若的死亡证明,为什么给我看。”
“想证明你是程若确实有难度,”李泽文并不讳言,“你和程茵是亲姐妹,相貌相似,身高相仿,体型接近,年龄只差了一年零五个月。你冒充程茵足有十四年时间,这段时间足够你在外表上提升和程茵的相似度,也足够你抹去和程茵有关的一切,她的照片、指纹、DNA因为火化亦不复存在。”
的确,郗羽想。在赵州时翻看程家相册时就觉得很怪:这个家庭几乎没有照片留存,连母亲和两个女儿的共同合影都找不到。
“但只要做过的事,总能找到线索。”
“那你打算怎么找线索证明我是程若呢?”程茵反问。
李泽文话锋一转:“我和郗羽仔细地谈过当年的程茵。你和当年的那个程茵相差太大。除了外貌,我很难从你身上找到当年那个略有些羞怯、心地善良的同桌的影子。”
“我那时候才十三四岁,人是会变的,而且我曾经失忆。”
“且不说你的失忆这件事本身就相当罕见。我最奇怪的是,你的母亲明明在加拿大生活,可你直到现在才打算出国读书。”
“这居然也能成为理由?”程茵反驳,“我当年不出国是因为我和我妈关系不佳,现在准备出国是因为时机成熟。”
李泽文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我昨天在京参加峰会,在会议上遇到了你的前男友谢云南。他告诉我一件有趣的事,你和他在一起时,他若干次安排出国旅游都被你拒绝了。”
“那是因为我工作忙碌。”
“不,指纹,”李泽文微微抬起下颚,淡声道,“这才是你不出国的原因。出国要办护照,办理护照需要录入指纹,而你不愿意留下指纹记录。”
李泽文抬眸,视线轻轻扫过程若,拿过他面前那个空空如也的塑料杯,手指轻轻弹了弹外壳,发出“咚”的一声脆响:“猜猜看,这个杯子上是否有你的指纹?”
程茵说:“也许吧。”
“那你应该不介意我让人取走杯子?”
“你可以试试。”
李泽文转过身体,对审讯室外的众人点了点头。片刻后,胡雅走进审讯室,用证据袋装走了塑料杯。
“我想你确实很有信心,”李泽文轻轻靠着椅背,“根据档案法,少年犯的犯罪档案会在某人死后的十五年内销毁。这份档案里包括照片、指纹等信息。对你来说,就像一份定时炸弹。时至今日你才考虑出国读书,因为今年年初,你的少年犯档案记录被销毁了,属于少年犯程若的指纹消失殆尽。所以你才会胸有成竹地在公安局的审讯室拿起杯子喝水。”
“少年犯是我姐姐。”程茵依然坚持。
李泽文不理她的抗辩,只道:“不过,我想你弄错了一点。程若的档案已经被销毁,不等于其他地方也找不到你的指纹。”
他翻开一个另一个文件夹——郗羽注意到,这个文件夹是蒋园给他的。他从文件夹里取出一张照片推到程茵面前。
“这个地方,熟悉吗?南山少管所,你因为抢劫罪曾经在里面住了一年半。有趣的是,我们在少管所的仓库里找到了你十四年前制作的工艺品……你觉得,工艺品上是否还有你的指纹?”
少管所还是以改造人为主,对少年犯的管束虽然严厉,但也不忘记培养他们的爱好,少管所会定期请来一些老师给学生们上课,这些课程包括但不限于绘画,音乐,艺术、手工等。
“我想这也是一个选择,”程茵说,“也许可以找到我姐姐的指纹。”
李泽文笑了笑,至少郗羽从他的肢体语言上看出他正在微笑:“的确,没有什么指纹可以在物体表面停留十四年,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我们在少管所的仓库找到你的指纹。这十几年时间,你已经把自己变成了犯罪专家和刑侦专家。你知道犯罪档案的销毁日期,也了解指纹的降解周期。你考虑得如此周详,根本不怕留下指纹。”
“李教授,你真是高看我了。”
“我从来没说你不够聪明,”李泽文说,“如果你看过我给写的你推荐信,你会更确信这一点。”
程茵动了动手臂,坚冰一样的眼神里蹦出了一缕奇特的光。就是这缕光让郗羽觉得她有点像“人”——至少她也有普通人才有的欲望。
“你在推荐信写了什么?”
“我们可以随后再讨论这个问题,”李泽文避而不答,“先讨论你是如何从程若变成程茵的。你冒名顶替变成程茵需要你父母的配合,尤其是你母亲。截至目前,你的母亲、生父、继父对此都采取了默认的态度,但如果他们知道你谋杀了程茵和潘越呢?你确定他们还会帮你圆谎?”
审讯室外又是一片哗然。
如果李泽文在郗羽面前,郗羽一定马上抓住他的胳膊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可现在李泽文和她隔着一块厚玻璃,她只能退而求其次抓住蒋园的胳膊:“程茵被程若害死的?这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蒋园同样面露惊奇,“李泽文没告诉我。”
警察们也为这个消息震惊。以他们的眼光看,如果说潘越坠楼这件事还有不少疑点,但姐妹俩溺水这件事是百分百的意外,现场有多位目击证人证明了这一点。
“你想太多。”程茵冷声道,“你当教授真是可惜了,你为什么不去写小说呢?”
李泽文打开另外两份案卷:“我来推测一下发生了什么,如果我说错了,欢迎纠正我。”
程茵一眨不眨盯着他。她的脸没在阴影里,只有眸子里的冷光可见。
“我们先从潘越坠楼这桩案子说起,”李泽文道,“14年前的5月8号,潘越和郗羽告白,可因为两名当事人都有一个热心八卦的同桌,南都二中的荷花池边并非只有他们两人。根据孟冬的证言,他和程茵偷听了他们的谈话。程茵回家后,把这件事告诉了你。
“基于种种原因,你打算让潘越难堪。第二天你混入南都二中——这不难,只要你穿上程茵的校服就可以了。趁着中午人多,你在食堂里散布了流言。这些流言当然让潘越难堪,但依然没达到你想要的效果。
“三天后,5月11日那天中午,程茵因为身体不适向周宏杰请假,”李泽文道,“和周宏杰请假时,因为种种巧合,程茵听到周宏杰叫潘越放学后不要着急回家,去楼顶等郗羽,两人再好好谈谈。回家后,程茵如同几天前一样,将这个细节告诉你。于是,你再次换上妹妹的校服,背上了妹妹的书包,在下午五点三十分左右到达了南都二中。你在时间把控上一直极有天赋,这是个完美的时间点。我相信你选择这个时间点是有考虑的,这时初三学生在上课,初一、初二学生基本上已经离校,你不用担心被人认出。”
“虽然你希望低调地出现在南都二中,但你进入校门时被初一·二班的两名值日生,毕新宇和田浩然看到了。两人在校门口的林荫道和你相遇——因为光线、距离、服饰等原因,他们把你错认为程茵。”
说到这里,李泽文端起水喝了一口——作为教授,长篇大论的能力他当然有,但他不介意用“喝水”这样的技巧性的手段控制谈话节奏。
所谓的审讯,简单来说就是控制权的争夺。
可能是心理作用,郗羽只觉得李泽文的喉咙经过水的润滑,声音似乎更清晰了一些,声调居然有点微妙的上扬:“说句题外话,毕新宇是你的粉丝,还是很死忠的那种。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在若干年后既然记得你们在校门口的那次相遇。”
郗羽注意到,程茵的手臂在轻微颤抖,她脸上的肌肉似乎也有些控制不住了。
审讯室里弥漫着难以言说的紧张气氛,审讯室外的气氛也非常非常微妙。
除了最轻松的蒋园外,其他人的神经都是紧绷的;郗羽觉得自己的心跳已经过了一百二,季时峻的脸部表情相当冷峻,完全进入状态;刑警们也不太淡定,张局长在一旁跟王文海嘀咕“这位教授的审讯技巧是从哪里学的”,王文海也给不了答案,只凶巴巴吩咐刑警们好好学一学“这教科书般的审讯技巧”,提高自己的姿势水平——不论从信息准备、节奏控制还是气势渲染上,都可以好好学。
“……5月11日下午五点三十六分左右,你到达初中教学楼的楼顶。楼顶原本并不适合藏人,但当时的初中部楼顶正在修天文台,堆放着各种建筑器材再加上已经修到第二层的天文台,这是极佳的藏身地。你躲在未完工的天文台里,等着潘越和郗羽见面,想听他们说了什么。
“出乎你意料的是,上楼的并非郗羽而是周宏杰——我假定你对他有所了解,毕竟他是程茵的班主任。你目睹了潘越和周宏杰的互动,看到他下了楼顶。周宏杰离开后,潘越依然坐在栏杆上,毫无防备,‘父亲害死了人’和‘老师要杀自己’这两个消息让他震惊、沮丧,任何人这样的情绪下反应速度都不会太快。你认识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以把一个很讨厌的人除掉并且不会引发任何怀疑。你从天文台中走出,推他下楼,从容不迫地进行撤离。你穿着校服背着书包,谁也不会怀疑你。
“你谋杀潘越,我认为是机缘巧合下的行动,周宏杰为你搭好了架子,而你只要伸伸手就可以达到你复仇的目的——周宏杰没有杀人天赋,但你有。如果你决定杀人,唯一的困难便是外在条件的限制,你的内心从来不会告诉你‘不应该做’。
“我对潘越深感同情。他身边有两个人都不希望他活下去,这两个人一个是他信任的老师,另一个是他同父异母的姐姐。万幸,他长到十四岁,虽然朋友不多,但总有人真诚地希望他活下去。
“希望他活下去的人包括你的妹妹程茵。因为潘越坠楼一案,你和程茵产生了矛盾——你们姐妹两的争执我不确定,从程茵和郗羽最后一面时说的‘潘越的事情,对不起’这句话分析,她知道你杀害了潘越,且打算对警方检举你,你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潘越坠楼后的第五天,5月16日那天晚上,你和程茵一起到崇光湖散步,走到尚无防护的深水区时,你‘一不小心’掉进湖里——然后你向程茵呼救,程茵为了姐姐,即便不会游泳依然跳入湖水中救你。水中溺死的过程一般持续5~7分钟,当救援人员到达把你们从水中捞起时,程茵溺水而亡,而你获救。
“你们是两姐妹,只要你母亲指出:活着的这个是妹妹,死掉的是姐姐,警察绝对不可能仔细鉴定你们两人的身份,他们也懒得启动调查。必竟溺水是青少年意外死亡的重要原因,你们的这起事故不过是每年五万多例溺死案中的一例罢了。以旁人的目光看,妹妹不小心坠湖,姐姐跳湖救援,妹妹成功获救,姐姐溺水身亡,这甚至是个非常感人的故事。
“程茵死亡后,你和你母亲达成了某种协议,你从此变成了程茵,而你的妹妹程茵则以程若的身份火化。
“你和程茵虽然相貌相似,但要瞒过同学朋友很难。于是,你和你母亲跨省搬家,这样可以大大减小被认出的概率。你曾入狱一年半,这段时间你不熟悉妹妹的生活,为了避免‘路人相见不相识’的情况出现,你编造了失忆的谎言。
“对你来说,冒名顶替是很好的选择。程若有犯罪记录,当时未成年犯罪保护法还没有出台,每一位警察都可以轻易查出你的犯罪记录,这对你以后的发展不利;程茵则清清白白,没有任何案底,警方没有她的指纹、DNA,所以你用妹妹的身份重新开始了新生活。”
李泽文说到这里,终于停下了叙述。
程茵咬着唇,她一直以来都没太多肢体上的小动作,现在,随着李泽文的叙述,程若的表情以就像因为春天来临即将解冻的冰湖一样,撕裂的程度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