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事却被莫念恩以强硬的手段给镇压了下来，并以儆效尤的斩了几名官员，事已至此没人再敢提及皇帝纳妃之事。

　　民间对于帝姑的议论，更是无休无止，许多人都在疑惑，为何帝姑，以及轩两年却至今云英未嫁。

　　相较于气态地方的大雪天气，但大楚却还是未见飘雪，虽然这里真的很冷。

　　莫念恩一身黑色狐裘，双手负后，迈着沉稳的步子，没有目标的在皇宫内游走，只是不知何时，他却走到了凤仪宫前。

　　看着华丽熟悉的宫殿，他止步，犹豫了，第一次他在考虑该不该见她。

　　那一晚，他们的谈话，虽没有剑拔弩张却是不欢而散，十年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争吵，由他开始的。

　　而那一晚，对于他的怒火，她只是淡淡的，没有像十年中的每一次，对他言辞犀利的教导。

　　或许有些事，早就变了，而他能留得住她的脚步吗？

　　林公公一直跟在莫念恩的身后，当他看到莫念恩驻足，心中不免感叹，这世上啊，没有空穴来风的事。

　　皇帝宠大长公主是整个皇宫公开的秘密。

　　“小林子去御膳房准备一些酒菜，不用太丰盛，普通一些，晚膳时送到凤仪宫，朕今晚在凤仪宫用膳。”莫念恩蓦然回身，似乎做了某些决定，漆黑的眼眸亮的骇人。

　　“是。”林公公恭敬应是，暗道：莫非皇上要向大长公主赔不是？

　　是夜，华灯初上，凤仪宫内，亮如白昼。

　　飞凤殿内，此刻只有莫念恩与莫雨桐两人。

　　看着桌上，几碟小菜，一壶清酒，莫雨桐挑眉道：“恩儿这是何意？”她的态度依旧，没有因那日的事情而恼怒。

　　其实那一日，莫念恩动怒，在某些方面，莫雨桐是欣喜的，毕竟那样的他才是一个天子该有的摸样。

　　“自然是向姑姑赔不是。”莫念恩眼眸依旧温柔，他勾唇一笑，竟也有几分邪魅：“用膳吧。”极尽温柔的语气，他这般说完，拿起酒壶为她亲自盛满酒水。

　　她笑而不语，只是淡淡的看着酒杯，眼中闪过复杂，原来人真的是会变的，恩儿亦是如此……

　　她笑，一如五年前，桃花林中一般，浅浅的弧度，却毫无笑意，只有无尽的苍凉……寂寥。

　　素白的手，执起酒杯，烛光摇曳下，她竟美的惊心动魄，可惜这份美，只有一人能窥见。

　　莫念恩黑眸闪了闪，盯着那酒杯，唇角笑意依旧。

　　酒杯停在唇边，她清眸看向他，那双一如往昔的眸，没有一丝悔意，执着着，见此，她轻笑，带着自嘲。

　　一饮而尽，即便她知道那酒含毒，含有能毁灭她所有骄傲的毒。

　　酒水很辣，流过喉咙，蔷薇色的唇瓣带着酒泽，晶莹剔透，粉嫩的好看。

　　他看着她，唇角笑意依旧温柔，黑眸内更是倾世的宠溺。

　　“江山为聘，日月为鉴，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姑姑做我的皇后可好？”面如冠玉……头束金冠的少年天子满眼情深，他怜她……爱她……敬她十载，山河拱手，为卿一笑，为了她，哪怕天下人的唾弃，他亦欣然接受。

　　“江山如画却非我所爱，恩儿我永远都只能是你的……姑姑。”她黛眉轻挑，唇角淡勾，漠然的态度一如十年前擦身而过那般，她自是年少，韶华倾负，却落得这般武功尽失。

　　酒杯掉在华丽的地砖上，支离破碎，莫雨桐幽深的眼眸恢复了以往的淡漠平静，恩儿所作的一切，她都很理解。

　　一个帝王，本该无情，在这风口浪尖上，理应牺牲一切能牺牲的……东西和人。

　　而交出她，是处理这件事，最好的办法，恩儿不用再被迫纳妃，她亦不用嫁人成亲，牺牲她一个，如此……甚好。

　　莫雨桐扯唇嘴角勾勒着一抹自嘲，自古最是无情帝王家，而这个帝王，是她亲手所授，是她看着成长起来的，如今她该欣慰才是。

　　身体如虚脱了一般，手脚乍然无力，她知道化功散的药性开始发作了，而这酒内，应该不止这一味药。

　　软骨散！呵……果然是最了解她的人，知道就算她没了内功，依旧可以逃出这宫闱，只是他又岂会明白，如果她不想就没人抓的主她，囚的了她呢。

　　唇瓣微微发白，瘫坐在座椅上，眸子清浅的看着莫念恩，没有一丝怨恨，依旧浅淡，仿若事情本该就是这样。

　　“恩儿……果然长大了。”莫雨桐勾唇一笑，纵然她已经没了力气：“现在是不是把姑姑移交宗人府了呢，皇上！”这一次她没有再唤他恩儿。

　　深邃漆黑的眼眸深处，不可抑制的溢出一点点情绪，似痛非痛，原来他在她心中竟这般不堪，十年……整整十个年头，他爱她……怜她……敬她，他又怎么会把他交出去，以求堵住世人的悠悠之口。

　　难道他的爱，在她的眼中就这般不堪？

　　“姑姑可还记得蝴蝶谷那五载？”他自斟自酌，姿态悠闲，眼眸中倒映着她清丽的容颜，唯有她。

　　轻轻凝眉，或许……依稀记得吧，毕竟那五个年头亦是她最快乐的时候。

　　她也曾贪恋。

　　“那般久远之事，早已遗忘。”然而她却口是心非，事已至此，那五个真切情深的年月，提来又有何用？

　　“姑姑不记得的事，倒也不少。”移开视线，漆黑的眸子有着少有的狼狈，到底还是忘了。

　　淡淡扬眉，不语，记得又如何，忘却又如何？玉竹曾记凤凰游，人不见，水空流，现在的他已非当日的他了，不是吗？

　　“不早了，姑姑该歇息了，今晚就由恩儿服侍姑姑安寝如何？”勾唇淡笑，漆黑的眸子一片墨色，如夜浓郁，让人看不透……摸不清其中的情绪。

　　莫雨桐心口一滞，原来她已经再也看不透他了。

　　安寝？他不是该立即把她送往宗人府吗？

　　然纵使心中有千般疑问，她也只是沉默以对，姿态随淡。

　　莫念恩也不再多说，起身走到莫雨桐身边，有力的手臂绕过她的腿弯，轻而易举的将她抱起来，向内殿走去。凤仪宫，飞凤殿内，最吸引人目光的，当属那个豪华奢靡的大床，玉砌金铸，床榻之上的锦被，更是用上好的锦缎所制，沙曼是用天蚕丝编制而成，冬暖夏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