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慢慢地走过来，仅仅几秒钟，在卫依的心里却像是一辈子。
六岁的她还无法承受如此漫长的时间。
她能看到男人朝着衣柜的方向走过来，最终停在了衣柜前。
因为走得近，男人的身影在缝隙中已经完全消失。
卫依知道周围不仅仅有一个柜子，还有其他的柜子。
也许，他是看错了。
他应该没有看到自己，去找其他的柜子了。
就在卫依细细地松了一口气后，忽然间，缝隙中出现了一只眼睛。
一只狞笑着的眼睛。
很奇怪，一个人的眼睛能透露出来如此多的情绪。
但是那是卫依看过的最可怕的眼睛，毫无感情，只有嘲讽和狰狞。
在那一瞬间，卫依甚至不知道他发现了自己以后，会做什么。
在今天之前，她以为最恐怖的事情，便是动画片里，妖精将好人吞进肚子里。
可是当大片大片的血液，如同雪地里的红花一般绽放在她的眼前的时候，卫依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那男人看了她一会儿，两人视线相对。
卫依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有一条血丝，甚至蔓延到了他的眼球周围。
像是一条红色的毒蛇，环绕着黑色的岩石。
卫依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然而那男人只是轻笑了一声。
“真是有意思。”
话音刚落，他便直起了身子。
从卫依的视野中消失了，直到之后父亲的同事匆忙赶到，将她从柜子里面抱出来，卫依都没有再见过这个男人。
她的父亲是当地的特警队长，卫依小时候还不理解什么是特警队长，但是她却知道父亲是好人，他的同事也都是好人。
卫依趴在一个阿姨的肩膀上，缩成了一团。
她听到阿姨和旁边的一个叔叔交谈着，“我们警队里面绝对除了内奸，否则卫哥和嫂子的安全地点是不会遭到泄露的。”
内奸，内鬼。
卫依忽然想起了之前听到蒙面男人和一个人讲电话。
她趴在阿姨的肩膀上，环顾周围的所有人。
“我听到......他和一个人讲电话了。”
卫依低声在阿姨的耳边说道。
“是吗？你听清对方是谁了吗？”
那阿姨听到有线索，连忙看向卫依。
卫依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没有听清，但是......”
她伸出了纤细的手指头，指了指远方人群中的一个男人。
“那个人看上去很奇怪。”
她稚嫩的声音在阿姨的耳边响起，手指坚定地指着那个男人。
“他好像做了什么错事。”
其实在这之前，卫依的天赋便已经渐渐显露出来。
只不过其他人都没有想到这是一种天赋。
小孩子都很好骗的，只要是父母说什么，小孩子便会相信什么。
可是卫依不一样。
有的时候父母和她说的话，卫依能清晰地辨别出他们说的究竟是谎话还是真话。
甚至连昨天母亲和她说要在后天将她送到姥姥家去，卫依都感觉到了母亲的不安。
可是因为这段时间母亲和父亲的情绪很低落，像是有什么难处理的事情。
所以卫依聪明地没有指出来母亲的不安。
好在卫依遇见了一个尊重她的警官，阿姨不会因为她是个小孩，便不将她的话当回事。
警队出警很急，那个人都没有来得及抹去电话里面的通话记录。
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快暴露。
然而调查到最后，也没有查到那个男人是谁。
这案子查到了现在，都没有任何的头绪。
对方行事很是周详，没有留下任何的证据和追踪的可能。
因为今天的事情，卫依忽然又想起了曾经的那些过去。
她颤抖着让池怀渊将她手臂上的血痕留下证据，将照相机照下了以后，池怀渊从旁边抽了一张酒精湿巾，帮她将手上的血痕擦掉。
酒精湿巾带起了一阵阵凉意，卫依无神地坐在了旁边。
伸出手臂，池怀渊用酒精湿巾仔细地将上面的所有血痕都擦拭得一干二净。
等到手臂上干净了，卫依这才回过神来，看向池怀渊。
“他说让你小心四爷，如果四爷真的是那个人的话，他为什么会针对你，这么多年，我们原本以为他已经死了。”
卫依抬起眸子，看向了旁边的池怀渊。
她的眼神柔柔弱弱的，露出罕见的脆弱来。
池怀渊瞬间便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忽然攥紧了卫依的手。
男人的手掌中，还残留着酒精掠过的凉意。
“即使四爷真的找上我，也和你没有关系。”
他低声说道。
听到池怀渊的声音，卫依的眼眶瞬间便红了。
“池怀渊，我担心你，我不想让你承受任何的风险。”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不知道，我现在是真的不知道我究竟在想些什么，也许我们应该就这样算了的......”
卫依的话还没有说完，男人俯下身来，温柔地用他的吻，封住了她即将说出来的话。
起初疾风骤雨，最终却慢慢归于平静，只剩下温柔的缱绻，像是他的眷恋和安抚。
当两人分开的时候，卫依的眼圈是红的，嘴唇也是红的。
她紧紧地攥住了池怀渊胸前的衣襟，连指节都是泛白的。
“如果这四爷真的还在世的话，即使我们两个分开，按照他狠辣的性格，也会追杀到底的。”
“卫依，我不会离开你的。”
池怀渊紧紧地将姑娘抱进了自己的怀里，感受到她在他的怀抱里无声地哭泣，她的眼泪不单熨烫了他的衬衫，更烫到了他的心脏。
“绝对。”
他低声说道，俯下身轻轻地吻了吻她柔顺的发顶。
卫依没多久便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再抬头的时候，便看到了在一旁等待着的小队成员。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痕，什么也没有说，但是却忍不住将自己的小脸儿埋进了掌心。
刚才实在是太激动，竟然忘记了，这可是现场，所有人来来往往，都能看到她和池怀渊抱在一起。
不过最后，她还是克服了害羞的情绪，勇敢地抬起头来。
“无论我要花费多长的时间，多少的精力，我都要将这个四爷从他躲藏的地方揪出来！”
池怀渊握紧了她挥舞在身前的小拳头，垂眸注视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子。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