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风大,汪安志的黑色风衣被风吹起,他背对着卫依,像是丝毫不怕她在后面搞什么小动作。
“从前,有一个五岁还是六岁的男孩,他从来不记自己的年龄,因为年龄对于他来说,只是数字,什么意义也没有。他从小便知道自己是不同的,婴儿时期便被父母遗弃,之后辗转在各种家庭里。”
卫依一边听着汪安志的话,一边谨慎地左右观察着,想要预测出汪安志的下一个计划。
汪安志一点也不在意卫依究竟在做什么,他只是看着渐渐下沉的太阳,看着天边越发沉寂的夕阳,如同扬起声音,喃喃自语道。
“福利机构里,所有孩子都梦想着想要被家庭领养,这个男孩却是不同的,他知道那些家庭想要什么,知道如何表现便能成为所有想要领养孩子的家庭的最好人选,甚至他还会设计一些…小事件,让和他竞争的孩子在前来领养的家庭前面出糗。”
“可不知道为什么,几乎所有的家庭都选择了这个男孩,可是又在短时间内将他送回。”
汪安志像是陷入了什么有趣的回忆,唇角轻轻地勾了起来。
“他们说,他有点不正常,不正常得让人汗毛竖起。”
他的思绪,好像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看着每一个他的“新家庭”都从福利院落荒而逃。
一个家庭这样说,两个家庭还这样说,等到第三个家庭仍然这样说的时候,福利院的工作人员,终于发现了些不对劲。
等到新家庭来的时候,这个男孩成为了最后被选择的。
有家庭提出想要收养的时候,工作人员便会悄悄地将人叫到一边,说几句话以后,那些想要收养孩子的家庭,最后便会改变了想法。
男孩在福利院一直待到了七岁,他终于在一年多的等待里,遇见了一个想要收养他的家庭。
在离开福利院的时候,男孩总是觉得那个收养他的家庭有些奇怪。
来福利院领养孩子的父母,大多数都是会两个人一起来,以示对孩子的重视。
然而这个新家庭,只有一个男人来领。
男人身材微胖,在七岁的男孩眼里看着高大。
他亲密地拉着男孩的手,揽着男孩的肩膀,将人带走了。
刚回到家,男人便给男孩洗了个澡。
这个澡洗得很仔细,男人甚至手把手地帮助他,直到两个小时以后,两个人才从浴室离开。
之后的日子里面,男孩虽然每天有学上,可是在家里的日子却很奇怪。
家里的女主人几乎不回家,每一次回家的时候,便会用一种厌恶的眼光看着男孩和自己的丈夫。
平时都是男主人和男孩生活在一起,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甚至有的时候,男主人会脱掉衣服钻进被子里面。
男孩虽然早慧,可有些知识,他从未学到,即使是再聪明的孩子,也发现不了现在情况究竟多么的不堪。
每当这个时候,中年男人略带臭气的嘴便会不停地说着。
“我最喜欢你了,你是我最喜欢的小孩,恨不得能将心挖出来给你看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和爱这样的词语,只会引起男孩的恶心。
他开始厌恶起每一个向他表达爱意的人。
八岁那年,男孩在街上遇见了一个年轻的男人。
男人蹲在了他的面前,对他说出了除了喜欢和爱以外的其他词。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我挺欣赏你的。”
“你叫什么?”
男孩谨慎地问道。
“你可以管我叫做四叔。”
在汪安志将这个故事讲给卫依的时候,他并没有说出四叔的名字,仅用“一个男人”作为代号。
男孩莫名地对这年轻的男人有些好感,他礼貌地告诉了他自己的名字,“我叫汪安志。”
再后来,在男孩九岁的时候,他亲手掏出了养父的心,他好奇,口口声声说爱他的男人,心究竟长得是什么样子的?
养父死了,没有人怀疑是一个九岁男孩动的手。
因为这个男人仇家很多,而且九岁男孩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亲手报了警。
男孩被四叔收养了,四叔让他去读了医学院。
他确实很聪明,在读医学院的时候,还自学了计算机科学与经济学。
有的时候,他会想念亲手伸入温热的胸膛,将心掏出来的那种感觉。
无数次,他都无意识地跟在了其他人的身后,手里面还拿着手术刀。
最终,理智控制住了他。
成为医生,让他的渴望被抑制了些。
这一切,都在四年前改变。
四叔找到了还在当医生的他,拿出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面,是个长相俊秀的一位年轻男人。
“这个人叫做池怀渊,现在挡了我的道,你去给我解决了他。”
四叔再也不是那个年轻的男人,他如今已经成为了首都有名的慈善家,经营着一间名字叫做小鳄鱼的孤儿院。
他也不再是那个毫无能力的男孩。
汪安志知道,有些欲望,他不需要再隐瞒。
“当然可以。”
他接下了男人的照片。
陷害一个人,没有那么难,只有将自己变成毫无存在感的影子。
起初,有人替他背锅,汪安志毫无顾忌。
后来,当嗜血的欲望被满足以后,其他的欲望便再也难以压制了。
他不甘心。
不甘心做出来的一切,都记在池怀渊的名下。
汪安志将自己的故事,全部说给了卫依听以后,他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卫依啊,卫依,答应我,将我的故事讲述,或者记录下来。”
卫依伸手进了裤兜,她熟练地打开了兜里面的录音笔,刚想问问题的时候,汪安志转过身来,他站在远处,就这样看着卫依半晌,忽然轻笑一声,来到了卫依的身边,从她的口袋里面,拿出了录音笔。
“呵。”
汪安志随手将录音笔往身后一扔,那录音笔在空中划过一个完美的抛物线,也许因为楼太高,汪安志和卫依并没有听到落地的声音。
他直接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放在了旁边一个完美的角度,之后来到了卫依的面前。
“能录视频的话,为什么要录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