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依忽略了来自于曾经同事的异样眼光,她登记好了自己的身份,便朝着审讯室的方向走去。
她还没有走到那条狭长的走廊,汪安志的清瘦身影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卫依......我听说,池怀渊的罪名快定下来了,你最好做好一个心理准备。”
汪安志今天穿着一件深蓝色的格子衬衫,下面则是牛仔裤和白球鞋,看上去文质彬彬的。
今天他的手里倒是没有拿着保温杯了。
“你怎么知道?有什么新证据足以定罪吗?”
卫依想起刚才电话里面,焦亮的语焉不详,略微慌乱了起来。
“这次案子,除了几颗心脏,一直没有找到剩余的组织,法医那边给了一串列表,上面的药物都是市面上能买到的,且能溶解尸体的,我们查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室内三家化学品仓库失窃,被偷的都是列表里面的物质。好像那三种物质加在一起,可以合成强酸,溶解一切。”
汪安志毕竟是个电脑技术方面的人员,对于化学这方面,并不是很了解。
“在仓库失窃的可能时间里,池怀渊都没有上班,根据他的话来说,带着电脑去公园里面写论文,单独去的,可是他提到的公园和失窃化学品所在的仓库距离很近,公园里面的监控正在进行维修,没有第二个人能证明,他出现在公园里。”
“我知道了。”
卫依轻声说道。
“焦警官叫我过去,现在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了,我先过去了。”
说着,卫依便走向了审讯室的方向。
汪安志看着她的背影,目光缓缓地落在了卫依垂在身侧,不自觉地捏紧的拳头上,轻轻地勾起了唇角。
所有能证明池怀渊清白的证据,他早都已经安排好了。
上一次,汪安志在池怀渊的饮食中,下了能短时混淆记忆的药。
这一次,也毫不例外。
一想到池怀渊即将独自一人抗下所有的罪行,汪安志的目光变得晦暗起来。
他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了四叔说过的话。
“安志,我相信你......除掉池怀渊,他太碍事了。”
“你是我最信任的孩子。”
“安志,你这次太莽撞了。”
所有温柔的声音,最终都归于平静。
脑海里,忽然闪过了这次前往东洲市的时候,四叔在送他离开的时候,撂下的狠话。
“不要和我谈什么自我,你的命是我的,你的一切都是我的!安志,别让四叔失望,这次,一定要亲手将池怀渊送上死刑椅!”
汪安志唇角的笑容渐渐地收敛,他目光微冷,转身离开了狭长空旷的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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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室里,焦亮正站在外面,听到门被推开的响声,他下意识地朝向了门口看,在看到门口的人是卫依的时候,焦亮低声招呼道。
“嫌疑人家属来了,池怀渊坚持要见你一面,我们有些事情,想让你帮忙协助调查。”
“协助调查?”
卫依像是不知道之前在走廊里面,汪安志和她说的,已经掌握了池怀渊犯罪的确凿证据。
听到焦亮的话以后,卫依的眸光闪了闪,好像看到了什么希望,她道:“请问有什么需要配合?我愿意配合。”
焦亮废话不多说,直接说道:“感化池怀渊,劝说他承认罪行,我们手边已经掌握了确凿证据,他只要主动认罪,我们也许可以为他申请免除死刑,执行无期徒刑。”
卫依目光澄澈,“焦警官,您应该知道,我和池怀渊都曾经参与过各种重大刑事案件的调查,所以我们都比较熟知......警察的套路。”
她沉默了半晌,找了一个适合的词语。
焦亮靠在了椅背上,看向卫依的眸色变得有些复杂。
“不瞒你说,我们手边已经有了证明池怀渊就是嫌疑人的侧面证据,这是池怀渊认罪的最后机会。”
“找出直接证据并不是什么天方夜谭,我只是不想让这个案子,继续浪费我们两方的时间。”
焦亮的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旁边的桌面。
“卫依......”
他的语气很诚恳。
“我的女儿比你小两岁,有的时候,看你像是在看我的女儿。你自己好好想一想,这样多的证据摆在你的面前,难道你还要执拗下去,认为池怀渊是清白的吗?”
面对苦口婆心的焦亮,卫依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来。
“在直接证据出现之前,我仍然相信他。”
她从椅子上起身,走到了审讯室的门口,刚要推门进去时,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轻笑了一声,提醒道:“焦警官,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有一个儿子,根本没有女儿,而且您的儿子今年应该还没有上高中。”
“您的自传,我有幸拜读过一遍。”
她轻易地识破了焦亮的手段后,便推门进了审讯室里。
焦亮看着审讯室的门在卫依的身后自动关上,忍不住咬了咬牙。
平生第一次,焦亮后悔写下了那本愚蠢的自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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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室里,池怀渊好像是睡着了,他趴在桌子上,因为手铐的存在,手臂的姿势并不是那么舒服。
卫依坐在了池怀渊的对面,并没有叫醒他,只是沉默地看着他的头顶。
半晌后,池怀渊低哑的声音从臂弯里面传了出来。
“在看什么,看我秃没秃吗?”
卫依认真地打量了一下池怀渊的发顶,颇为认真地回答道:“暂时没有秃顶的迹象。”
一声轻笑从池怀渊的臂弯中逸出,他懒洋洋地起身,茶色的眸子看向了卫依,在这边休息不好,他的眸底带着淡淡的血丝,头发有些凌乱,甚至连下巴都泛起了青色。
卫依还是头一次见到池怀渊如此狼狈的状态,她颇为好奇地打量了一番。
三年前,一开始大家都不相信池怀渊是凶手,他的待遇还算不错。
至于后来,卫依并没有参与调查,并不知道后期的池怀渊是否狼狈。
池怀渊随手理了下头发,他的眸色清冷,即便是身上的衬衫都皱了起来,可他的神态和动作,却还如同矜贵的贵族一般。
他微掀眼皮,眼底因为休息不好红了一片,茶色的眸子颜色好似也深邃了些,语气漫不经心。
“我怎么听说,我在外面多了个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