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之后,白悦清性子愈发温驯,他似认命般生活在这方寸之地里,颓丧麻木的任由野兽闯入房中将他撕咬的体无完肤。
就像魔尊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他的身份一样,他本身就是一个玩物,还不知足的向“主人”提出要求,并且“任性”的不满意主人为他准备的“礼物”。
那么面对“主人”的拒绝,戏弄……也是很正常的吧?
或许吧!
白悦清早已摔入泥潭无法自拔,在沉沦过程中的垂死挣扎也恍若一个卑微笑话。
在清高自傲的性子也经不住这般磋磨,在多的意难平和不甘心,也只能咬牙生生咽下。
他就像个废人一样任人摆布,每日大半时间都在那座华贵笼榻中婉转承欢。
而蛇性本.淫。
整座宫殿都成了锁困他的囚笼,床榻,镜石,桌案……魔尊总会想各种法子来折腾他,将他弄的伤痕累累,痛不能眠。
而他就像菟丝子般依附着魔尊生存,做着身为侍妾的本职工作。
各色纱衣成了他的日常衣物,虽然他很多时候都是不允许被穿衣服的……
也只有被男人折腾完后的养伤期中,他才能获得珍贵的休憩时间,得以从男人逼仄的控制欲中得到少许自由。
也只有那段时间,那个惯爱折磨他的魔鬼不常出现,白悦清也可以腾出空闲时间,去看看棱焱树……
但其实他是不想去看棱焱树的!
不止是上次被迫和魔尊在树上发生的荒.淫之事,还是穿着透明纱衣跑到宫殿外的羞窘害怕,最重要的原因是,它快死了……
对!棱焱树快死了。
昔日在冰原上傲然挺立的棱焱树,如今被移植在了那狭小的草木园子里。
魔气不停腐蚀着它的残存灵力,昔日挺拔硬朗的躯干也渐渐失去活力,枯黄叶片落了一地。
棱焱树根本无法适应这个“新环境”,它的树心遭到破坏,使它被动陷入休眠状态,还尚在修养期中,就被魔尊贸然移植到了这气候迥异的生态环境中。
它根本无力改变绝境,最终等待它的只有一死……
只有一死啊!
白悦清知道自己是救不了棱焱树的,可他还是努力用微薄力量去帮助它,艰难利用自己仅剩下的空闲时间,将靠近棱焱树十米内的花花草草拔了个彻底。
他边拔边想,真可怜啊!棱焱树不但被自己主人连累到了这个魔气肆虐的鬼地方,从冰原上独树一帜的傲然强者,变成了如今枯黄衰弱的垂暮老人。
现下还要同草木园子里的杂花杂草争夺养分……
当真是英雄末路也不过如此吧!
间隙时,魔尊也会悄无声息的突然出现,借此嘲笑他:“妖妖当真呆板,连奇花异卉都欣赏不了,本尊特意摘种价值万金的丹霞芍红,竟被你当做杂花杂草给拔了。”
白悦清垂着头没坑声,依旧维持着手上动作,由于手骨使不上力,再加上身体也酸涩不舒服的缘故,他动作慢腾腾的,像一只费劲挪动果实的小松鼠。
伏妄笑的直乐,绣着暗纹的黑金靴子一脚碾压在了那所谓价值万金的花冠上,嘴角勾起的笑满是不正经:“妖妖要本尊帮忙么?”
白悦清指尖一顿,他动了动因长久蹲立而僵硬发麻的身体,语气很轻:“不用。”
“啧,当真不识好人心,没有本尊帮助,你得拔到何年何月啊!”
园子里的白纱美人并没有理会男人的揶揄,他青丝披散,尚有些许泥点溅落在那细若白瓷的如画容颜上,鸦羽开合间,手上动作不停,仔细清理着周围花草……
伏妄眼带戏谑,脸上满是不怀好意的作弄之色,他食指轻勾,刚刚被白悦清拔掉的大部分花草又重新长回原地,因得到魔气灌溉的缘故,它们生长的愈发旺盛。
一时之间,百花争艳,草木兴盛,白纱美人隐于一片姹紫嫣红的花海中,微风絮絮吹过,花枝肆意摇曳,它们仿佛在趾高气扬的炫耀着什么……
似乎在嘲笑他无论做的再多,也不过是一场无用功。
白悦清身形一滞,那双茶色眸子怔然望着眼前这充满生机的繁茂之景,然后,他将目光移到被花草簇拥在中间的棱焱树上……
姹紫嫣红的草木园子里,那颗树是那么突兀,那么的格格不入,佝偻老态的让人看了直皱眉,只嫌它坏了周围的好风景。
所有热闹繁华都与它无关,所有蓬勃生机都与它失之交臂!
白悦清轻轻叹了一口气,真可怜啊!
而它的主人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两者之间透着惊人相似!
白悦清看着棱焱树,就像在看日渐枯萎颓废的自己。
如果棱焱树尚有意识的话,它也不想看到害它落入如此绝境的主人吧!这般想着,白悦清终是停止了自己杯水车薪的可笑行为。
白纱摇曳中,他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任由自己费力做了场无用功……
伏妄懒洋洋的站在那里,一错不错的盯着那人,看着那人快要哭出来的怔愣模样,他低头把玩着手中一片树叶,等着那人开口。
只要他再开一次口,他就会完成之前未兑现的承诺,将这颗树物归原位!
可那个人再也没开口,只傻傻看了半天棱焱树,就转身回去了……
伏妄莫名有点不太高兴,他望着那人月白纱衣下的万种风情,手中那枚树叶已被他绞碎!
……
白悦清也只有在这段特殊时间里可以得到歇息,可以出去殿外看花,看树,沐浴阳光,可却不能走太远。
因为太远的地方,他是去不了的!
这一整座宫殿都设有阵法屏障,他根本出不去,行动之间的最远距离,也不过是从内寝到殿外的步数。
说是画地为牢也不为过,虽说白悦清以前就待在月九山中鲜少外出,喜好独处安静,可这并不代表他喜欢被人困于囹圄之地。
而且在先入为主的印象下,他并不觉得如魔尊这等好色不羁之人只会有他一个侍妾,可他也没接触过魔尊的其他侍妾,更没机会走出这座被法阵笼罩的宫殿,也不清楚如他这等被关起来等待宠幸的人是不是很多?
胸中万腔思绪不得疏解,白悦清端坐于书桌前,他很清楚,自己思考这么多有的没的,只不过是因为太过枯燥无聊。
是啊!除了每天等待宠幸外,他竟不知自己还能做什么……硬生生把自己活成了一个深宫怨妇,一个离不开男人的床.奴。
美人长发逶迤,鸦羽微垂,看似在认真阅览桌上书籍,可却眉目厌厌的提不起半分精神。
自己仿佛是连思想都不被允许存在的宠物,在魔尊眼里,他只需做一个听话乖巧,任之摆弄的傀儡娃娃就好了。
呵!如果这样的话,魔尊还不如干脆炼制一个听话懂事的人偶专供自己行事呢!至少人偶能满足魔尊那贪婪可怖的欲.望。
究竟……
究竟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熬到头
他不止一次祈祷魔尊能尽快把他玩腻,然后丢掉……
良久,那乌发雪肤的美人抬起头,他托着腮,被睫毛虚掩着的茶色眸子无神飘忽的盯着虚空某处。
他所处的书桌也属于床体范围内,看书都心烦意乱静不下心,只觉得这日子过得着实可笑荒谬。
伏妄一进来就看到那漂亮美人坐在书桌前,万千青丝倾泻而下,如瀑布般流淌在那玫红纱衣上,衬这那具纤秾合度的身躯越发如巫山云雾般美的惊心动魄。
纱衣之下,那些若隐若现的暧.昧痕迹更是勾的人心痒难耐,让人不由惊叹世间竟有如此浑然天成,妖娆噬骨的美人。
伏妄确实对这位世间尤物极为满意。
温驯听话的美人始终在这座宫殿中等着他,顺伏着承受他的一切,那具契合身体让人销魂蚀骨,美人的乖巧顺从似乎也抚平了他心中无法宣泄的嗜血暴虐欲。
取而代之的是心中流转的古怪感觉。
那人在自己精心准备的屋子里生活了下来,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讨他欢心,伺候好他,那他也会怜惜宠爱他,也会温柔对待他!
就像,就像当初一样……
人类伏安一手操控仙人的所有日常交际,饮食住行!
不是一样的么?
不同于人类伏安的隐晦怀柔政策,他这般不是更为理所应当?
人类伏安只是因为没有绝对力量能够掌控玉无玦,所以才不得不用那等怀柔温吞的做法。
而他不一样,他拥有绝对力量,也拥有绝对权利,他能操控玉无玦的人生,也能让玉无玦俯首称臣。
但其实他们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如果人类伏安拥有了绝对力量……那么玉无玦根本离不开那座城。
伏妄大步上前,将美人完全笼罩其中,极其自然的搂抱住那截纤细腰肢,垂首舔咬美人漂亮的玉白耳垂。
书桌上托腮发呆的白悦清蓦然惊醒了过来,他身子一顿,转而又在对方那强势不容拒绝的亲吻中,习惯性的放软了身体……
纤长睫毛遮住了眸中思量,如果他一直表现出这般顺从听话的态度,那魔尊会不会觉得无趣?那他这个廉价的尝鲜礼物会不会被丢弃?
伏妄体贴的将美人放在桌上的冰软玉手包在自己掌心,入手触感冰凉无比,像一块暖不化的寒冰。
“怎的不去榻上歇着?瞧,手又这么冰!”伏妄声音带着怜惜之色,同时手上魔气涌动,炙热暖意将那双寒冷玉手笼罩。
其实这座千工拔步床设了特殊阵法,比一般宫殿要温暖许多,既四面通透不会让人觉得太闷,热气也固守不散。
就算躺在地上的镜石上,也不会令人感到有任何凉意。
可以说,白悦清此刻双手冰冷的状态是很不正常的……
至于原因?
两人心里都心知肚明,只不过一个是不想说,一个装不懂而已。
白悦清垂着眉梢,素白玉容似透着几分病态,整个人依旧怏怏的没有半分情绪,既不感到诚惶诚恐,也没什么感动之意。
只淡淡回到:“正在看书。”
他不想回答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废话,可却不得不答,魔尊的酷烈手段远不是他能够承受的。
正在看书,所以不想去床上歇息,至于双手为何这么冰?他腕骨有疾,血液流通凝涩,不单单只是手冷问题,甚至指关节那里都能感受到阴寒冷意,腕骨更是冷彻心扉。
这根本不是手冷了烤烤火就能解决的问题,不过具体他也不想同魔尊多言。
“那别看了,到时候再看也是一样的,乖,本尊到床上给妖妖暖暖手。”
伏妄嘴角含笑,转而一把将端坐于书桌前的美人打横抱起。
过大动作打翻了桌面上摆放的那本书籍,它孤零零摔落在铺满镜石的地面上,在短时间之内,它是不会被想起的。
而到了床上,就不是简单暖手了,就连那具柔嫩纤细的身子也被男人一同暖了起来……
而美人至始至终都很乖顺,没有任何抗拒挣扎,曲意奉承着身上肆意作乱的男人。
婉转低泣的暧.昧音节渐渐从锦绣暖帐中流淌而出,在男人低沉暗哑的调笑逗弄中,那清软音调开始变的忽高忽低,最后带了几分妩媚妖娆的勾人味。
似乎过去的一切伤痛都可以被抹杀,曾经的骄傲倔强也可以被埋葬,当初清冷高傲的离阙仙尊在一次又一次被“不同男人”的侵犯戏弄中,也可以彻底失去羞耻自尊心,麻木冷漠的不在乎占有自己的男人究竟是谁。
反正脏已经脏了。
是哪个男人都无所谓了!
一双玉臂千人枕。
半点朱唇万人尝。
自己又与凡俗间的青楼.妓子何异?
只求魔尊厌弃他,丢掉他,忘记他,不会因为他的死而迁怒清尧门时,他也就可以彻底离去了。
或陪殿外那颗树一起死去……
或永堕月九山的暴雪烈风中,那无尽纯白晶莹的雪花,应该能洗清他这副身躯上的污秽和肮脏吧?
再或者……随便哪里都无所谓的,他真的不挑,他好累好累,只求沉眠。
体内那颗裂痕遍布的道果,依旧不知道再坚持什么。
只不过,那是他唯一还剩下的东西了,也是用那个人生命所凝结而成的东西,他终究不舍得这仅存下来的物件。
绫罗暖帐中,一派旖.旎春光荡漾,白悦清身上那件纱衣依旧服帖的裹缠在身上,可该遮的地方已经被男人粗暴撕坏了。
而不该遮的地方也朦朦胧胧的什么都遮不住。
丝丝缕缕的碎发贴覆在了潮湿靡艳的容颜上,唇瓣早已被蹂.躏成了熟烂的樱桃,看起来越发可口。
伏妄沉浸在这般靡艳绮丽的美人乡中,不知怎的,面对这般缱绻场景,他心中升起了一个微妙念头。
如果这般下去……
也是极好的吧?
他可以一直戴着这副赤金面具,而男人也永远不会知道真相,他一生都会待在这座千工拔步床上,用他的一生来给他赔罪。
一直下去……
一直这般顺从听话……
最后云散雨歇。
白悦清已经承受不住男人的过度索取而陷入了昏睡。
面色绯红的美人体力不支,他乖巧顺从的窝在伏妄怀中,治艳眉眼中带了一丝疲倦。
软甜呼吸喷洒在伏妄的胸膛上,在明月珠的柔和光线下,越发显的美人如梦似幻,静谧柔美的恍若一只粘人猫儿。
被蹂.躏的越发饱满红润的唇瓣微微开合,似在低低述说些什么,也似猫儿在主人怀中做了什么美梦。
伏妄眉梢一挑,低头凑近了那张漂亮容颜,似乎想要听清怀中人说了什么。
‘什么时候你才能玩腻我啊……’
‘好……好难受,为什么还不丢掉我。’
伏妄身体骤然一僵,唇角那丝笑意被彻底抹平。
赤金面具下的幽暗眸子直勾勾盯着昏沉不醒的白悦清,莫名显的有几分古怪,周围气氛也带了一丝森冷戾气。
怀中人似乎察觉到了这诡谲危险的气氛,他眉心皱起,有些挣扎不安的想要将自己藏起来。
伏妄缓缓伸出手,轻轻磨挲着怀中人的雪白颈子,他竟没想到,当初那个尝鲜论调却被男人放在了心中。
甚至每日每夜都在心中期盼他早点完腻丢掉他。
却原来,这段时间的乖巧顺从只是为了应付我?让我因为你的木枘无趣而厌烦你么?
竟是这般打算的么?
赤金面具遮住了伏妄面容,使人摸不透他的神色,停顿良久,伏妄直接起身,也不管怀中人会不会被他惊醒,径直走出了宫殿。
殿门外,他意味不明的看着那被他移植在草木园子里的棱炎树,那颗树很明显是一副垂死之相。
在周围鲜艳热闹的花草衬托下,越发显的它孤僻又苍老,命悬一线将死未死。
看着就和它的主人一样不讨喜。
站立半响,伏妄莫名其妙的嗤笑出声,觉得自己可笑又无聊。
果然,融合期揉杂了许多古怪情愫,让人情绪暴躁又极端,行事都变的莫名其妙。
其实这个游戏本该要结束的,伏妄已经安排好了玉无玦的结局,也做好了游戏收尾工作。
所有计划都已准备完毕,只待“主角”等场。
就像上回那场“戏”一样,甚至只要他一声令下,一切计划就会按部就班的进行。
而玉无玦这个蠢货也会知道所有真相,也会为他以前所做的一切赎罪。
可莫名其妙的,伏妄并没有马上开始计划,而是不明不白的拖延到了至今……
像游戏突然被人按了暂停键,时间也停留在了这一瞬。
他将人养在了自己精心准备的笼榻中。
看他在这里磕磕绊绊的生存。
看他在刚来魔宫的那段时间里,因身上伤痛和陌生环境而日夜哭泣。
看他被自己恶趣味的吓到后,那半夜惊醒的可怜模样。
从最一开始的害怕瑟缩到现在的屈服于命运。
他与这人昼夜相拥,日夜缠绵。
他收集各种人间游记话本来供他解闷。
他寻遍了他爱吃的素食甜点。
他一次又一次的折腾玩坏他,又不耐烦的等他身体一次又一次的修复完全。
其实游戏早该结束的。
早该结束的……
这个游戏根本没有理由被叫停。
最终,伏妄眸色一清,面上优柔寡断的情绪消失的一干二净,刚才对怀里人泛起的微妙念头也全部被斩断。
他冷冷盯着园子里那颗将死未死的棱焱树,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古怪笑意。
游戏都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