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有个凉亭,咱们去那儿说话。”
到了亭子里,宁舒拿出手机,要把买包的钱还给刘树彬:“一共五千,我微信转给你吧。”
她真诚道谢:“我妈妈很喜欢那个包,谢谢你。”
以为他会不高兴,她要费上一些口舌才能让他把钱收下,没想到他只是温和地笑了笑:“是我考虑不周,让你为难了。”
宁舒很开心,越发觉得刘树彬是一个很好的结婚对象。
两人加了微信号,宁舒转好钱,注意到刘树彬的头像有点眼熟,想起来之前在周思瑶的手机上见过。
她以为那只是学海的工作人员,没想到是刘树彬这个老板亲自在聊。
宁舒:“我们班有个叫周思瑶的学生是不是想上你们那个补习班?”
刘树彬点了下头:“是的,没想到是你班里的学生。”
“之前是销售在负责,但她说拿不出那么多补习费,一直要求给更多的优惠,销售权限有限,不敢随便定价,就转给了我。”
想到周思瑶最近的学习情况,宁舒皱了下眉:“她基础不太扎实,作文也不行,我之前提出来每个星期的周日抽一个半小时免费帮她补课,她不肯,似乎对我有点误会和意见。”
“她家里情况有点特殊,父母多半是不肯出很多钱让她补习的。”
刘树彬:“早知道是你班里的学生,免费给补习都行,回头我跟她说,让她直接过来。”
宁舒:“这不合适,不能坏了你们培训班的规矩。”
她想了想问道:“周思瑶还差多少钱?”
刘树彬:“一共四千块,差六百,她自己那三千多据说是攒了好几年,好不容易攒齐的。”
宁舒在微信上转了六百块给刘树彬:“就说给她的折扣就好。”
刘树彬看着宁舒:“说真的,我还没见过像你这么好的老师,你的学生很幸运。”
宁舒看着凉亭外面的一小片郁郁葱葱的竹林,苦笑了一下。
刘树彬:“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对周思瑶这么好吗?”
宁舒没说话,有些话她不想也不能跟任何人说。就像上次郭老师问她,为什么对周思瑶这么上心,那孩子看起来并不是那种很讨人喜欢的学生,当时宁舒也只是笑笑没说话。
宁舒对刘树彬说道:“她父母对她不太关心,当老师的总要多上点心的。”
刘树彬往宁舒身旁坐了坐,试图靠她近一些。
宁舒感觉到刘树彬的靠近,身体有些僵硬,下意识地想要逃离,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今天有点热。”说完往一旁挪了挪。
刘树彬没再往前,笑了笑解释道:“宁老师别误会,我是有话想对你说。”
宁舒心里一紧,不用想也知道,什么话需要靠近了说。
他该不会要向她表白吧。
宁舒有点紧张,她对他印象挺好的,他温柔又贴心,很在意她的想法,给她买包,还给她带了鲜花饼,看起来很在乎她,很会疼人。
两人各方面条件也合适。
不远处的操场传来一声口哨声,是体育老师经常用的那种口哨。
被哨声惊了一下,宁舒突然回过神来,想到两人现在才第二次见面,她不可能完全了解他。
人都是复杂的,多面的,某位体育老师尤其典型。
宁舒思考着该如何礼貌地表达想要多了解一下又不会让对方误以为她不喜欢他。
刘树彬在这个时候开了口,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宁老师,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宁舒更紧张了。
刘树彬:“来我的培训班做兼职?”
宁舒松了口气,同时皱了下眉:“你应该知道,在校老师是不能参加校外培训的。”
万一被抓到,严重的会被吊销教师资格证。
过了一会,宁舒起身:“时间差不多了,我得回办公室了,我送你出去。”
刘树彬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衬衫领口:“不用,我知道路,你先去忙。”
宁舒想了想:“也行,你可以在学校逛逛。”
又道:“不过学生们都教室里上课,不然你去操场看他们打篮球吧,好像只有这个能看了。”
刘树彬温和地笑了笑:“好,我最喜欢体育课了。”
两人从凉亭里出来,宁舒随口道:“我们班的学生也是,正科不好好上,最喜欢的就是体育,马上高考了,一点也不知道着急。”
“你为什么喜欢体育课?”
刘树彬顿了一下,旋即笑了:“运动能使人的灵魂得到升华。”
宁舒看了一眼时间,六班现在在上自习课,她对那群孩子不放心,先去了教室,站在后门看了好一会,逮到几个违反纪律的,教训了一顿。
她回到办公楼,却在楼梯拐角被人拦住了。
“傻。”
宁舒抬头看见是严乔:“你说谁傻?!”
严乔靠在墙边,转头看着宁舒:“你。”
“说得好听点是单纯,说得直接点就是傻。”
宁舒觉得严乔在故意找茬:“吃错药了吧,上来就骂人。”说完错开他,继续上楼。
身后的男人又开了口,声音泛着冷意:“擦亮眼睛,刚才那个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宁舒不能容忍别人毫无道理的诋毁,气呼呼的转过头:“严老师,你不能因为自己不像个好人,就说别人不是好人。”
严乔:“我可没说他不是好人。”
宁舒觉得好笑,重新回到严乔面前,仰头看着她:“刚才那话不是你说的?”
“听清楚了,我说的是,不是什么好东西,”严乔冷笑一声,不屑道,“东西能跟人比吗。”
他依旧穿得斯斯文文,金丝眼镜都没摘,唇角微微勾了一下,像是极淡地笑了一下,眼神却森冷,像阳光明媚的春天里结了刺骨的冰。
宁舒不是没见过严乔不开心的样子,他的生气或者不开心总是淡淡,对什么都不甚在意也懒得理会的样子,她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
宁舒抬了抬头:“你凭什么这么说?”
严乔:“你刚才带着他在校园里溜达,就没注意过他的眼神吗,色懂不懂,欲懂不懂?”
宁舒被严乔大胆的言语弄红了脸,低声道:“他,他是我的相亲对象,对我有点想法难道不是正常的吗?”
“人家只是对我有好感,怎么被你说得跟个淫.魔似的。”
严乔低头看着宁舒,她的眼睛又黑又亮,像清澈的溪流,干净单纯,是他所见到的那些阴暗、不堪和狰狞不曾染指过的另一个世界。
他顿了一下,声音依旧不爽,语调却柔了几分:“我会给你找证据,在此之前,离那个畜生远点。”
宁舒:“这儿是学校,您能不能收敛一下,用词文明点。”
像是故意跟她对着干,又像是验证她对他的指控,严乔扯了下衬衫领口,勾了下唇,吊儿郎当道:“老子就这样。”
她不是喜欢像刘树彬那样温柔体贴的吗,他偏不,哪怕有些东西其实是刻在他的骨子里的。
宁舒被严乔气得想揍人,深吸了几口才控制住自己。
严乔看了宁舒一眼,她看起来气得不轻,比昨天那次还要生气。
他没有多说什么,身体擦过她走了,打算去一趟监控室。
宁舒回到办公室,郭老师看见她:“你不是去谈恋爱了吗,怎么气成这样了?”
宁舒:“遇到傻逼了。”
感觉口袋里有什么东西,竟从里面掏出来一颗糖。
加了花生碎、蔓越莓干和草莓干的牛轧糖。
她不记得自己见过这颗糖,怎么也想不起来什么时候放进口袋里的。
隔壁班的课代表进来拿作业,看见宁舒手上的糖:“严老师的牛轧糖,刚才我们问他要,还摸着口袋骗我们说没有了,原来是留给宁老师了。”
秦月香撇了下嘴:“这种糖到处都是,也不一定是严老师的。”
女生:“这是手工做的,连包装袋都是手包的,肯定是严老师的。”
宁舒看着手上的糖,顿了一下抬头问那女生:“你们刚才上体育课发生过什么事吗?”
女生想了想:“有个校外的男的看我们上课,严老师跟他起了点冲突。”
“严老师看起来挺生气的,差点跟那个人打了起来。”
宁舒:“什么冲突?”
“不知道,”女生摇了下头,“严老师把那个人拽到远处了,看起来并不想让我们知道。”
===第14章 第 14 章===
晚自习宁舒把严礼叫了出来,站在教室门口的栏杆旁跟他说话。
“这次周考考得不错,三所学校总成绩排名第一。”
严礼笑了笑露出一对可爱的小虎牙:“宁老师教得好。”
宁舒笑了:“你是周考完才调到六班的。”
她之前根本没教过他还整天担心他来到六班之后成绩会下降,要真那样她会被陶主任和秦月香轮流追杀。
宁舒听着严礼的话还是开心孩子不得了小小年纪就这么讨人喜欢,跟他哥哥一点都不一样。
宁舒:“明天老师想请你家长上台发言时间不长七八分钟就行,主要讲一讲教育经验跟其他家长分享交流一下大家共同进步。”
“明天你爸爸来还是妈妈来?”
严礼偏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星星,低声道:“我爸爸妈妈不在了。”
少年眼里的难过一闪而逝,复而被明亮的笑容取代:“明天我哥哥会来的。”
陶主任还没来得及把严礼的资料送过来,宁舒没想到会是这样:“抱歉。”
严礼反过来安慰宁舒:“小学二年级之后我哥就开始给我开家长会了,经常上台发言很有经验,宁老师放心。”
宁舒算了一下,严礼读小学二年级的时候,严乔应该在读高中。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带着一个八岁的小孩,该怎么生活。
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她之前问严乔身上的文身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他说这会让他看起来很厉害很可怕不像个好人。
她当时是不信的以为他是中二病,甚至猜测他的文身里藏了什么女人的名字。
晚自习放学,宁舒回到家,一打开客厅门就看见了严乔。
他已经洗好澡了,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背心,下面是黑色大裤衩,上臂的青龙文身露在外面,正坐在沙发上看手机。
他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加上他这身装扮,基本上就是谁惹谁死,气场骇人。
他从手机屏幕上挪开眼看了她一下,没说话。
宁舒洗好手,从包里拿出那颗牛轧糖:“这是你给我的?”
严乔头也没抬:“不知道,没见过。”闻到她手上洗衣液残留的桃花香,他往旁边挪了挪。
宁舒低头闻了下自己,没闻到什么奇怪的汗味:“躲我干什么。”
她主动找他说话,算是递了台阶过去,两人各退一步,当做那些争吵没有发生过,继续做一对其乐融融井水不犯河水的房东和房客多好。
宁舒转头盯着严乔,觉得他有点怪,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就是那种对什么事都懒得计较的样子,就连她举报他文身,他虽然吓了她几次,实际上并没有怎么着她。
宁舒祭出杀手锏,稳准狠地往严乔的软肋上掐:“我可是严礼的班主任,你这种态度就不怕我给他穿小鞋吗。”
严乔:“你不是那种人。”
宁舒:“……”
她不想说话了,剥开那颗牛轧糖尝了尝:“外面都买不到这么好吃的。”
严乔一直绷着的唇角这才舒展开,微微往上扬了扬。
他把手机扔在一旁,往沙发上靠了靠:“我跟你直说了,你那个相亲对象就是个畜生。”
“不要以为他在操场边是为了看男生打球,他一直坐在花坛上盯着女生的裙底看。”
那种贪婪、渴望、变态,像毒蛇和饿狼一样的目光,藏都藏不住。
严乔去过监控室,很遗憾,刘树彬站着的地方被一棵树遮住了,监控没拍到他的脸和那双蛇狼一样的眼睛。
宁舒:“严乔。”
这是严乔第一次从宁舒嘴里听见她叫他的名字,她以前总是客客气气地叫他严老师。
这个称呼让他们的关系近了不少,似乎不再是同事或者老师和家长的关系,更像是朋友。
“严乔,”宁舒认真地看着严乔的眼睛,“谢谢你的提醒。”
“但目光这种东西主观性太强了,你不能光凭一个目光就给人定罪,”宁舒继续说道,“刘树彬是我妈介绍的,他是我妈同事的儿子,我妈总不会害我吧。”
宁舒的电话响了起来,是她妈妈打来的。
宁舒接通电话,当着严乔的面摁了免提。
温柔和蔼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宁妈妈说刘树彬是个很好的人,让宁舒不要多想,好好珍惜这段缘分,还让她有空带刘树彬回家吃饭。
“现在社会,要找到一个对你好各方面条件又不错的人不容易,只有你幸福了,爸爸妈妈才能放心,也更开心。”
“乖,别想太多。”
宁舒嗯了声:“知道了妈妈,挺晚了,您好好休息。”
严乔靠在沙发上看着头顶的天花板:“不能排除你妈妈也被刘树彬的伪装欺骗的可能。”
宁舒差点被严乔的自信气笑了:“没道理你看了一眼就能看出来的问题,我妈会一直看不出来吧。”
严乔没说话。
他看得出来,宁舒的妈妈对她很好,从刚才的电话就能听出来,她很疼爱她,每天晚上十点会准时给她打电话,关心她的身体和心情。
每次她跟她妈妈通电话他都很羡慕,因为他自己没有。
没有人可以质疑一个母亲对子女的爱,他也是被妈妈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他被妈妈宠了十五年。
这一刻,严乔突然有点理解宁舒了,换做是他,也会选择相信自己的妈妈。
刘树彬的事情上,所有人都没有错,宁舒和她妈妈没错,同样,他也不认为自己有错,他相信自己的眼睛和直觉。
看着宁舒上楼关上卧室门,严乔弯腰拿起沙发上的手机,沉声道:“喂,帮我查个人。”
宁舒站在窗前,看着远处的夜空和近处的街道,眼神安静,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刘树彬打来电话,对方很体贴地问她到没到家,累不累,饿不饿。
宁舒一一作了回答,犹豫了一下说道:“对了,今天跟你说的我们班的周思瑶同学想参加你那边的补习班的事。”
刘树彬:“已经办妥了,她这个周末就可以过来了,放心,我会亲自盯着的,一定能让她好好参加补习。”
宁舒:“我想说的是,她情况特殊,家里据说不想她继续读大学了,她上补习班的钱不如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