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的灯是关着的,周围越是亮,他的房间就越显得暗。
她提了提手上的书包:“里面不是你给你爸爸准备的生日礼物吗,说扔就扔了?”
“不是我故意看的,是不小心看到的。”
郑楠穿着拖鞋从楼上下来,靠在楼梯扶手边,远远看着宁舒:“反正他今天也回不来了,明天就不是他的生日了,这份礼物将没有任何意义。”
跟宁舒猜想的一样:“所以,你这两天各种作天作地,就是为了让你爸爸回来,好给他过生日?”
郑楠没吭声。
宁舒继续说道:“我相信你跟他实话实说,说想给他过生日,他一定会赶回来的。”
郑楠抬着下巴:“要是直接说有用,我犯得着作吗。”
“行,还知道是自己在作,”宁舒把郑楠叫到沙发上,“过来坐好,老师好好跟你理一理。”
郑楠倒了杯水递给宁舒,知道自己有错在先,低着头不说话。
宁舒看了一眼茶几上郑楠的手机:“昨天在餐厅请同学们吃饭,你是故意把钱包和手机藏起来的是吧,本意是想让值班经理报警,让警察把你爸爸喊回来,没想到班长把我叫过去了。”
郑楠很吃惊:“宁老师,你是怎么知道我把钱包和手机藏起来的?”
宁舒在班里的外号叫宁姥姥,就是因为很多人觉得她从来都不理解他们,跟他们有很深的代沟和隔阂。
郑楠没想到宁舒会一眼看穿他。
宁舒:“嘴巴别张这么大,老师当年可是个学霸,比你们很多人都聪明。”
“平时你们在班里作的那些事,不要以为老师没说就是不知道。”
郑楠垂着头没说话,算是默认了自己藏钱包和手机的事。
宁舒盯着郑楠:“忽高忽低的成绩,还有早恋,你是不是也是故意的。”
她见过的最作的小姑娘都没郑楠这么作的。
郑楠低声道:“宁老师,我已经三个月没见过我爸了,这栋房子就我一个人,跟一口棺材没什么区别。”
宁舒:“虽然,但是,不管是什么理由,早恋就是不对。”
郑楠忽然改了口供,“我没早恋。”
宁舒觉得好笑:“我可是亲眼在操场看见你跟谭悦然在一起的。”
郑楠解释道:“那是因为她想约严礼,约不到,就叫我过去,故意刺激严礼。”
宁舒想到在教室里捡到的那封情书,上次严礼也是这么说的,说谭悦然为了刺激某人才写情书给他的。
宁舒被这些孩子是是非非的感情纠葛弄得晕头转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郑楠重新说了一遍:“谭悦然喜欢严礼,给他写情书,见对方不理她,就约了我,想刺激严礼。”
宁舒:“然后你就将计就计,让老师误以为你在早恋,打电话给你爸爸,好让你爸爸回家,给他过生日,对吗?”
郑楠:“差不多就是这样。”
宁舒迷惑了,她再次感觉到了自己与学生们之间的代沟。
尤其是谭悦然,这得看了多少狗血言情小说。
宁舒看了看郑楠过分消瘦的身形:“不要告诉我,你天天在家里都不吃饭的。”
郑楠低声:“一个人不想吃。”
他不想每天放学回家走进这间没有温度没有人声的房子,所以总找理由跟宁舒呆在一起,故意让同学把自己锁在教室里,故意不带家里的钥匙。
郑楠:“宁老师,我也不是故意要骗您。”
宁舒差点被气笑了:“怎么,骗人还分故意和不故意的?”
郑楠抬头看着宁舒,眼神很亮:“在班里,我从来没叫过您一声外号,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您是个好老师。”
宁舒语气严肃:“所以就是,人善被人欺?”
她心里其实已经不气了,因为她的学生说她是个好老师。
她一直都是这么好哄的人,也从来不贪心。
宁舒叹了口气:“你爸爸马上到家了,这几天我会跟他好好谈谈。”
宁舒起身往门口走去,郑楠跟在她身后,几次张嘴想挽留。
宁舒打开门,转头看着郑楠,总结道:“一,把那天在餐厅欠严老师的钱还上。二,下次考试进班级前五。三,没有三了,你跟谭悦然属于相互利用,谁也不欠谁,半斤八两。”
最后,宁舒说道:“好好吃饭。”
宁舒转头看见门口多了个人,看长相和打扮应该是郑楠的爸爸,宁舒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家长,扬起一个客气又礼貌的班主任微笑:“郑楠爸爸。”
郑力新对宁舒点了下头:“宁老师。”
宁舒垮了跨肩上的包:“今天挺晚了,回头我们再沟通一下郑楠同学的问题。”
郑力新:“老师辛苦了,我叫司机送您回家。”
宁舒偏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严乔,笑着说道:“不用,我有人送了。”
严乔接过宁舒的包拎在手上,像在宣誓主权:“我送她。”
郑力新冲严乔点了下头:“辛苦两位老师了。”
宁舒转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想看他爸又不敢看的郑楠,对郑力新说道:“孩子等您很久了。”
郑楠偏过头,不知道是不好意思还是叛逆、倔强、生气,抑或几种情绪都有。
他转身走了,连声爸爸都没叫。
郑力新语气微怒:“老师都还没走,你就走了,懂不懂礼貌。”
本来正在工作的时候被老师通知儿子早恋,学习成绩下降,就已经窝了一肚子火了。
“不好意思宁老师,孩子不懂事,回头我好好教训他。”
宁舒往房子里面看了一眼,顿了一下,突然对郑力新说道:“祝您生日快乐。”
郑力新怔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谢谢宁老师。”
往大门外走的时候,宁舒转头看见郑力新在客厅门口站了好一会,一直仰头看着二楼郑楠的房门。
因为郑楠不是真的早恋,事情很容易得到了解决,宁舒也算放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
期间跟秦月香吵了一架。
秦月香说郑楠利用了谭悦然,宁舒就说谭悦然利用了郑楠,两人都很护短,各自为自己的学生辩解了一番。
一个老师走了过来:“早恋这事吧,既不怪郑楠,也不怪谭悦然,怪严礼?”
宁舒和秦月香难得达成一致,异口同声:“不行!”
我们礼礼只是长得太帅成绩太好,才会经常被女孩子们惦记上,他又没做错什么。
远在主任办公室的陶主任竟然听到了教师办公室传过去的早恋两个字的字眼,一阵风似地刮了过来,神情十分震惊:“怎么回事,学校里竟然还有我这个爱情杀手不知道的恋情?!”
秦月香偷偷翻了个白眼,拿起书本上课去了,她跟陶主任和宁舒不同,对逮违规的学生没有任何兴趣,她都是把学生当成朋友一样相处的。
宁舒言简意赅地把事情给陶主任阐述了一遍,总结道:“暗恋是存在的,恋爱是真没有,您爱情杀手的名号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陶主任理了一下头绪:“谭悦然喜欢严礼,为了刺激严礼才跟郑楠去操场的,郑楠属于明明知道,然后将计就计,跟谭悦然去了操场。”
宁舒:“对,就是这样,熊少年们各有各的中二。”
陶主任作为一名资深杀手,简直不要太懂少女心思,看宁舒像一块不开窍的木头一样,提点她道:“宁老师,这就是你不懂了,这不是中二。”
他拿出随身携带的几个小本子,封面上一行手写毛笔字:《特别行动感悟(早恋篇)》
翻开其中一页,继续说道:“我接下来要念的是去年抓早恋的年度总结词,你记好了。”
宁舒被陶主任的阵仗惊到了,不由洗耳恭听,甚至想也拿个小本本记下来。
陶主任抑扬顿挫地读了起来:“爱情啊,越是百转千肠,费尽心机,越是动人。”
宁舒没有喜欢过男人,也没有被男人喜欢过,从来没有过这种感情体验。
她只能表达羡慕:“感觉跟小说里面写的一样。”
这样刻骨铭心的爱情永远不会发生在她身上。
陶主任:“刚才的话记住了吗?”
宁舒点了下头:“记住了。”
陶主任似乎不太放心:“你重复一遍。”
宁舒:“啊?”
“爱情啊,越是百转千肠,费尽心机,越是动人。”
陶主任满意地点了下头,这些老师里面,他最喜欢的就是宁舒,因为她最配合他的工作,他们身上有很多教育理念是相似的。
陶主任经常在想,将来他退休了,一定要把年级主任的衣钵传承给宁舒,交给别人他不放心。
陶主任收起小本子,突然想起来什么:“抓早恋那天,咱们是不是看到了严老师和秦老师了?”
“对,那天不还是严老师送我去的医务室吗,”宁舒继续说道,“秦老师以为该她和严老师一组抓早恋,严老师不知情,就过去了。”
她给了秦月香面子,没用骗这个字,据严乔说他是被秦月香骗过去的,不知道那天晚上根本就不该他值班。
陶主任沉思了一下:“不可能,那天放学前严老师找过我,他看过值班表。”网址...:
===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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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女老师从办公室外面回来一边兴奋地讨论问题。
“以我的追剧经验,那一车花,得有九百九十九朵。”
“敢往学校里面送花肯定不会是送给学生的那只能是老师或者其他工作人员了。”
“咱们学校最漂亮最有气质的就是linda林老师了吧,会不会是什么富二代霸道总裁什么送给她的?”
高三(6)班的林老师抱着英语书踩着高跟鞋穿着一身香奈儿套装走了进来:“不要污蔑我我单身,目前也没有追求者。”
那两位女老师又开始猜测:“难道是教美术的蒋老师?”
“今天好像是蒋老师的生日肯定是她了。”
郭老师批好卷子放下笔泡上一壶茶,闲得无聊加入讨论不忘打趣一下宁舒:“没准是送给宁老师的呢。”
宁舒把垂下来的头发撩到耳后笑了一下:“怎么可能,我可不认识这么有钱的人。”
郭老师算了一下:“其实九百九十朵玫瑰花没多少钱,谁都出得起,关键是看男人舍不舍得。”
宁舒:“那也不可能是我。”
秦月香靠在椅背上笑了笑:“行吧,不是你们难道是我?”
一班的语文课代表谭悦然进来拿作业,女孩儿胆子大,敢开老师的玩笑:“我们秦老师长得这么漂亮,没准真是呢。”
宁舒看了谭悦然一眼,又想到她跟郑楠还有严礼的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被秦月香怼回去了:“宁老师怎么老盯着我们班班花看啊。”
宁舒担心她不担心郑楠,因为郑楠和谭悦然互相没那种意思,严礼就不一样了,这个大胆又漂亮的女孩喜欢严礼,看样子还不打算死心。
而且上次的事并没有完全解决,一班的人怪郑楠利用谭悦然,六班的人怪谭悦然利用郑楠,还试图勾搭拐走他们班的严礼同学。
一班的人则认为严礼本来就是他们班的,除了一大半的女生,其他人都很支持谭悦然跟严礼的婚事。
郑楠和谭悦然互相没有道歉,都认为自己没错,是对方的错。
据说年级里已经有人下注了,看这件事最后胜出的是一班还是六班。
事情就这么暂时胶着了。
“报告,”六班的语文课代表郑楠抱着一叠收上来的卷子进来,“宁老师,有五个人没交。”
“三个人没做完,说下午放学前做好给您送过来,谢成成和白越说卷子落家里忘带了。”
宁舒在心里冷笑一声,没做完就没做完,还忘带了,这些学生,都把老师当傻子呢。
郑楠和谭悦然在办公室中间碰上了,互相看不上眼,没理对方。
宁舒把郑楠带到走廊没人的地方:“上次吃霸王餐欠严老师的九千块钱你们打算怎么还?”
宁舒心想,人家严老师父母去世的早,一个人拉扯着弟弟,没有房子也没车,挺不容易的,这钱还是得尽快还上。
郑楠:“我让班长不要收同学们的钱,本来就说好我请客的。”
宁舒看了郑楠一眼:“以后别这样了,请同学吃饭也要有个度,不要奢侈浪费,想表达友谊的话,体育课请他们喝饮料就可以了。”
“班里你的人缘最好了,这次语文课代表的选举,你就是全票通过的,说明什么,说明大家认可你,喜欢你。”宁舒下意识地想去扶眼镜,扶了个空,想起来自己已经好几天没戴眼镜了。
她的唠叨模式不是以眼镜作为开关的,是一看到学生就会自动开启的,这似乎是一种天赋,宁舒看了看郑楠:“所以,你不需要用金钱来维系友谊。”
郑楠不赞同地撇了下嘴:“什么人缘好,都是假的,他们选我,还不是因为我总是请他们吃东西。”
宁舒皱了下眉,神情严肃:“郑楠,你不能把同窗情谊讲得那么不堪。”
郑楠对上宁舒的目光,丝毫不惧,只是声音低了一点:“我又没说错,咱们班本来就是一盘散沙。”
宁舒反驳道:“那天在餐厅你们不是挺团结的吗,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举报抽烟的人。”
郑楠没再说话,集体“犯罪”算哪门子团结。
“对了宁老师,我爸生日那天,谢谢你,我本来以为他会揍我一顿。”
宁舒摆了下手:“不用谢,我什么也没做。”
郑楠走后,宁舒靠在栏杆边陷入沉思,她在想郑楠的话,六班的班级凝聚力确实不太行。
抬头看见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的严乔走了过去,他带着一副金丝眼镜,正在低头看资料,没看见宁舒。
宁舒叫住他:“严老师,严乔。”
严乔抬头看见宁舒,眼神瞬间亮了,摘掉眼镜走了过去,温和地笑了一下:“宁老师。”
宁舒见过太多这个男人私下里痞里痞气的样子,眼前的斯文儒雅却又并不矛盾。她一直猜测他是一个流落凡间的落魄贵公子,这个观点至今没变。
宁舒看了一眼严乔手上的资料,上面是一份表格:“是不是快要开运动会了?”
严乔点了下头:“学生们已经开始报名了,高三不开。”
这个宁舒是知道的,毕业班每年都被排除在运动会之外,她问道:“这次是陶主任不让开,还是校长不让开?”
严乔看着宁舒,有点意外:“你想让你们班的学生参加?”以他对她的了解,有这个在操场上疯跑疯玩的时间,不如在教室里多做几道题。
“陶主任和校长都不让开。”
宁舒沉思了一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