惯了。结巴本来就很容易传染,宁老师不是那种会故意嘲笑别人的人。
殷彭海走后,宁舒琢磨着这学期的助学金要给殷彭海一个名额。
中午吃好饭,宁舒没有回办公室休息,直接去了操场,现在六班和一班的分数基本持平。
班主任分数计入班级。万一学生的比赛全部结束,分数一样,那样胜负的筹码就压在她和秦月香身上了。
宁舒的人生座右铭,拖什么都不能拖后腿。
阳光强烈,操场上没什么人,她练了会扔铅球,抬头看见严乔走了过来。
严乔坐在裁判椅子上,看着宁舒扔铅球。
宁舒扔了几下,发现严乔盯着她看,不是那种很平静的观看的目光,样子有点凶,像是要吃人。
宁舒捡好球跑回来:“怎么了,我欠你钱?”
严乔:“帮我拿瓶水。”声音没有一点起伏,显得阴恻恻的。
宁舒看了看这位像大爷一样坐在椅子上等着她拿水的男人,翻了个白眼,朝他举了举铅球:“听说操场下面以前是一座坟场,要是就地杀了你,是不是直接就能埋了?”
她在开玩笑,他的样子可一点也不像。
他抬着下巴,眼神沉郁地看着她,固执地一定要让她给他拿瓶水。
宁舒放下铅球,摸了下严乔的额头:“没发烧。”
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别说让她伺候他给他拿水了,就连瓶盖他都没让她自己拧过。
严乔把运动服的拉链往下面拉了拉:“上午你给别人递过水,还给人把瓶盖拧开。”他那时候在接力组当裁判,一转头就看见她跟方名雅蹲在沙坑边。
宁舒觉得很正常:“他说想喝水,但手上都是沙子,我才帮他拿的。”
严乔弯下腰,手掌抓了下地,手心递给她看,面无表情:“我手也脏了,喂我喝水。”
宁舒觉得好笑:“你别当老师了吧,去上幼儿园吧,严三岁。”
她把手上的铅球扔出去,转头对他说:“别太过分。”
严乔从椅子上起身,走到宁舒身侧,微微弯下腰靠近她的耳朵:“这就过分了,还没让你用嘴喂呢。”
他目光掠上她的莹润饱满的嘴唇,便再也挪不开眼,产生一种邪恶的想法,想咬上去,想让她疼。
他最近会反复做着两个梦,一个是十一年前的案发现场,十五岁的他跪在父母的尸体旁边,无论他怎么叫他们,他们都不理他。
一个是跟她的抵死缠绵。
人越是害怕失去一样东西,越想抓紧。
宁舒脸上的笑容敛去,抬眸:“严乔,吃醋也该有个限度,我跟方老师只是正常的同事交往,这你也要干涉吗?”
严乔皱了下眉,他小心藏起来的阴暗和偏执被激发,拇指在她唇上又轻又重地摩挲了一下,另一只手紧紧揽着她的腰。
宁舒偏头往一旁看了看,幸好只有不远处的树荫下有几个学生,并没有往他们这边看。
“松开。”宁舒伸手去拽严乔的手,他像钢铁一样箍着她,无论她怎么使劲,都无法动摇他半分。
这跟下大雨那天他在伞下抱着她的时候不同,那次他是温柔的,这次她只感觉到无理和强硬。
腰被勒得有点疼,宁舒拧着眉出声:“严乔,你弄疼我了。”
严乔松开手,眼神在一瞬间的阴鸷之后恢复了正常,变回了那副漫不经心的讨打样:“那我渴了怎么办。”
宁舒转身从纸箱里拿出来一瓶水,拧开,直接往严乔脸上泼了过去:“喝,喝个够。”
操场上的人越来越多,很多下午有比赛的学生已经开始训练了。
宁舒看了严乔一眼,见他满脸水珠,头发也湿了,运动服的领口也湿了一片,把最后一点水直接泼在了他的裤.裆上,很解气地走了。
她转身之后背对着他,她摸了下自己的嘴唇,被他指腹触碰过的地方隐隐发烫。
不远处有六班的学生,看见她,朝她打了声招呼:“宁老师。”
宁舒神色恢复如常,走过去:“你们几个,要是能把这个劲头用在学习上,班级排名起码能上升十个名次。”
谢成成一边原地跑步一边说道:“热爱运动是一方面,主要还是因为跟一班的比赛,今天上午他们班那个谭悦然又跑去挤兑郑楠了。”
方瀚宇拧开一瓶珠峰冰川,仰头喝了几口,擦了下汗说道:“对方是个女的,打不能打骂不能骂的,运动场上见分晓,很公平。”
这几个都是平时跟郑楠玩得比较好的,一个个摩拳擦掌,牟足了劲要帮郑楠赢。
下午的比赛很快开始了,很多决赛都在下午,气氛比上午还要热烈。
等到学生的项目全部比完,所有的成绩和排名都出来了,各种分数综合算起来,出现了宁舒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六班和一班的分数持平。
这就意味着,最后的分晓就看她和秦月香了。
秦月香坐在一班的观众席上,看向宁舒的时候满眼杀气。
两人报了一样的项目,两百米短跑、扔铅球和跳远。
每届运动会,教师组的比赛都是比较令人放松的,老师们本身没什么争斗欲,十个有八个都是被领导摁头参加的,为了完成任务,随便跑跑跳跳就算完了。
最开心的就是学生们,因为可以看到这些在课堂上把他们训成狗的老师们各种搞笑的“丑态”,要是做成表情包,能在私下里风靡一整年,第二年运动会再换新素材。
郭老师坐在六班这边,转头对旁边的学生们说:“一会只要你们不拿出手机偷拍我,下周不给你们留卷子,怎么样?”
学生们发出一声欢呼:“耶!”
班长同学带领着学生们眼巴巴地看着宁舒。
宁舒:“不留卷子,想都别想。”在她眼里,学习大于一切。
“也别想着用手机偷拍我,做成表情包,看见那边拿着望眼镜的陶主任了没,就等着你们自投罗网,没收你们的手机呢。”
陶主任举着望远镜,手上提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里面全是收缴到的手机。
他今天穿着一套红绿配的运动服,中间有白杠杠,远远看上去,很容易和操场融为一体,是他特地挑选的隐形战斗衣。
好几次他已经站在违纪的学生身后了,学生才察觉到。
校长今天下午也换了身运动服,正在跑道旁边做热身练习,体育组组长亲自在一旁手把手指导。
校长和校长夫人已经冷战一个星期了。
陶主任很早就说过,让各位老师心里有点数,抢什么都不要跟校长抢。
教师组最大的奖品是一朵镶金玫瑰花,这也是负责采购的老师根据线报定下来的,到时候校长拿下大奖,直接就把玫瑰花送给校长夫人了,这得多么感人。
校长夫人肯定就不会再生校长的气了。
宁舒往奖品台上看了一眼,觉得那朵花造型很俗气,塑料质感,有点儿丑,女人其实不太会喜欢这种,这都不如弄一大束新鲜的玫瑰花。
不少女老师都在暗暗吐槽,负责采购奖品的老师肯定是个没有女朋友的单身大直男。
严乔站在跑道上,抬眸看着宁舒,他又把她惹生气了,她已经一个下午没理他了。
陶主任看严乔盯着那个大奖看,赶忙跑过去,把严乔拉到一旁,指了指主席台:“那个人是谁?”
严乔:“宁老师。”
陶主任:“……”主席台和六班的地盘差了近十米,他不可能指偏,眼前这个人张嘴就是宁老师,眼里只有宁老师。
陶主任无奈道:“我说的是主席台上的。”
严乔淡淡地哦了一声:“校长夫人。”
他顿了一下问道:“是不是拿到那朵玫瑰花送给她,她就不生气了?”
陶主任点了下头:“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严乔:“知道。”
比赛开始,“砰”的一声,枪声响起,其他男老师都像是被摁了慢动作按钮,像乌龟一样慢腾腾地挪步。
为了帮助校长和校长夫人和好,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走上升职加薪的人生巅峰,没有一个人跑在校长前面。
陶主任站在跑道边,感到十分欣慰。
一眨眼,只见一个白色的身影像离弦的箭一般,“嗖”的一声飞了出去……网址...:
===第31章 第 31 章===
宁舒坐在观看席上一脸懵逼地看着200米的跑道上,严乔把校长甩出去150米。
谢成成在一旁激动地举着双手嗷嗷叫:“靠靠靠,不愧是我崇拜的男人就是牛逼。”
班里有好些男孩子都很喜欢严乔一个个欢呼狂舞。
宁舒看了看这些傻孩子,她要是没记错严乔入职还不满三个月连试用期都没过,是不是这场比赛结束之后他就可以回办公室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滚蛋了。
当然这只是在开玩笑,校长是个好校长不是那种仗势欺人的人。但校长也是个很记仇的人一定会把严乔记在小本本上,以后吃瓜的时候八成不会再站他了。
宁舒转头往主席台上看了看,校长夫人看着跑道,脸上露出些许疑惑,她老公给她发消息让她一定要过来,要给她一个惊喜。
校长夫人看着跑在校长后面的体育组组长和其他男老师,突然明白校长要给他什么惊喜了。
她看了一眼那个所谓的大奖,浪漫金红色塑料玫瑰花。
再看着跑在最前面的那个新来的体育老师时,觉得他怎么那么可爱那么好让她免于在大庭广众之下受到塑料玫瑰花的折磨。
同时又在心底同情起即将收到这朵金红玫瑰的女人。
最后的结果不出意外严乔拿到了最大的奖校长亲自给他颁的奖。
校长颁奖的时候很不甘心没拿到花夫人又要不理他了。
出乎预料的是,校长一从台上下来就接到了校长夫人递过来的矿泉水,算是一种无声的和解。
两人闹矛盾是因为在吃瓜的问题上发生了分歧,校长夫人:“旧的恩怨就不提了,感谢提供新的素材。”
校长夫人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拿了大奖的严乔,不光她,现场所有人的视线都追了过去。
纷纷猜测他要把这朵象征着奋斗和爱情的花送给谁。
观看席上好几位年轻的女老师都在默默期待,谁不想感受一下甜甜的爱情突然砸在自己头上的感觉呢,花不好看,浪漫主义的精神才是核心。
秦月香甚至问谭悦然借了粉饼,转头在脸上擦擦擦,没有口红就咬了咬自己的嘴唇,这样看起来就红了。
严乔握着一朵金边玫瑰花往六班的观看席看了看,没看见宁舒的人影。
他分明刚才还看见她在默默地注视着他,给他加油。
他的审美其实是不允许他去争夺这么一朵丑炸天的花的,但她一直盯着花看,应该是喜欢的。
只要她喜欢的,就是最美的。
宁舒蹲在地上,借着椅子和同学们的遮挡,不让严乔看见她。
镶金玫瑰丑不丑的先不说,大庭广众之下一次又一次的出风头,不是她的个性。
严乔似乎没看见她,转身往别的地方去了,宁舒松了口气,没有人知道他是要送给她,真是太好了,这样的时刻,低调苟活才是最好的。
结果她一口气还没松下来,突然听见大广播里在叫她的名字:“请高三(6)班的宁老师去一下主席台,有人找。”
“请高三(6)班的宁老师去一下主席台,有人找。”
“请高三(6)班的宁老师去一下主席台,有人找。”
……
全校的人开始帮忙寻找高三(6)班的宁老师。
宁舒正准备把运动服脱了,捂头逃跑,却被自己班里的学生出卖了,有人大声喊了句:“宁老师在这儿。”
听声音是严礼,亏她平时对他这么好,竟然在关键时刻出卖她。
宁舒藏不下去了,假装自己刚才上厕所去了,刚刚才回来。
她从地上站起来,蹬了蹬蹲得发麻的腿,在万众瞩目下往主席台走了过去。
严乔把手上的玫瑰花递给宁舒,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别生气了。”
“我以后再也不那样了。”
宁舒没接,偏头看向一旁:“哪样?”
严乔:“乱吃飞醋,无理取闹。”
台下的人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能看见窃窃私语,这就有很大的想象空间了。
学生们又开始起哄,嗷嗷鬼叫。
校长拆开一包瓜子,剥了几颗给校长夫人:“我觉得严老师不行。”他已经决定转投方老师了。
校长夫人接过瓜子:“男人能懂什么男人,只有我们女人才能看出来,严老师才是最适合宁老师的。”
校长颇不赞同:“明显方老师的条件更好,人家有车有房,还有教师编制。”
校长夫人:“方老师有严老师长得帅吗,有严老师身材好吗,关键是,有严老师对宁老师的这份心吗。”
校长:“人家方老师长得也很不错,一米八多,还经常健身。”
校长夫人冷笑一声:“呵呵。”
校长在夫人面前有点怂:“一米八多……是没有严老师高,但……”算了,不说了,这好不容易结束的冷战。
宁舒走到主席台边,艰难地上了阶梯,为了早点从台上下来,也不想让严乔太难看,接过他手上的玫瑰花,转身就走。
台下又开始起哄,还有人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在校园这种庄重纯洁的地方搞黄色,让他们亲一口亲一口。
“亲一口!”
“亲一口!”
……
宁舒用花挡着泛红的脸颊,仓皇逃跑。
严乔朝台下挥了下手,表示接受大家最美好的祝福,跟在宁舒身后下了台。
主席台后面有个大挡板,宁舒准备绕过去,手腕突然被用力抓住,把她整个人拉到了挡板后面。
挡板和主席台相连,形成了一个私密的小空间。
严乔抓住宁舒的手腕,把她抵在挡板上,垂眸看着她,也不说话,弯下腰,低头用自己的额头轻轻摩挲着她的额头。
宁舒身体贴在挡板上,被男人的呼吸烫了一下,偏了下头,压低声音:“这儿都是人,你干什么。”
严乔没说话,继续蹭她,样子像一只受伤的小狗,片刻之后低声说道:“别生我的气了,好吗?”
宁舒:“你这几天到底怎么回事?”
格外粘人,格外惹人,让人生气,又气不起来。
她问:“是不是跟礼礼生日有关?”
严乔没吭声,他没对宁舒说过,礼礼和妈妈是同一天生日,每年这个时候他都会有点反常,经常一连几天不说话,也不外出,把自己锁在关着灯的房间里,长久地看着一张全家福。
后来变得不愿意自己一个人呆着,怕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