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问裴商羽先生醒了吗？”

　　裴商羽心头一凉，道：“我在这里。”

　　“我们过来做一个简单的笔录。”警察道。

　　说罢，他们带他去了另一个房间。

　　第964章 他们说你杀了人

　　第964章 他们说你杀了人

　　“裴商羽，你的亲人有对警方暗示，说是你投毒，请问这件事的始末是什么？”

　　“裴商羽，中毒的时候，你是否看到任何异常？”

　　“裴商羽，请你详细描述当时的对话和所有场景。”

　　“裴商羽，你知道当时那瓶酒是谁开的吗？”

　　一个个问题砸落而来，裴商羽眼底一片灰败：“我不知道酒是谁开的，因为当时我走到休息区，那瓶酒就已经在那里了，而且是已经开封的状态。”

　　“是我对他们敬酒的，因为我一直在讨好他们。”

　　“我母亲中毒可能是因为我其中一个兄弟过去，请她喝了酒。”

　　“之后我们全都中毒，我坚持爬到了绿植后，找人求救，然后就晕厥了。”

　　裴商羽一一交代，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

　　警察例行问完，随即离开。

　　因为没有任何证据指向裴商羽，而他也是受害者之一，根据当时医生的描述，裴商羽送过来的时候也是九死一生，抢救了五个小时才终于脱离危险。

　　所以没有任何拘留他的理由。

　　裴商羽出了房间，走向裴女士的病房。

　　而此刻，那里却已经空了。

　　裴女士不见了，就连两家亲戚都不见了！

　　他心头发慌，跌跌撞撞去问护士。

　　年轻护士却道：“刚才你走后，因为续费时间到了，两边家属都决定停止呼吸机，所以我们终止了呼吸机介入，裴女士在四分钟后停止了心跳。她的亲属已经联系了殡仪馆，现在应该正在那边处理事情。”

　　裴商羽站在原地，身子晃了晃。

　　一旁，一名年长一些的护士长见到他的脸色，又问了一下那名年轻护士：“那个病人也是中毒的？

　　“是的，他的母亲刚刚死了，就是那个病房的裴燕。”年轻护士说到这里都有些感叹：“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人还没断气，就已经迫不及待带律师过来宣读遗嘱的！虽然脑死亡等于死亡，但是这也太”

　　“裴燕？”年长的护士长却是一愣，随即道：“是那个嫁给何家的裴燕？”

　　年轻护士点头：“怎么了？”

　　年长的护士笑笑：“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巧。”

　　她没有进一步地解释，便直接去了别的病房巡查了。

　　而裴商羽则是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病房的。

　　张嫂去帮他买粥了，不在病房，他坐在那里，心头一个念头越发清晰起来。

　　他伸手去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刮胡刀，随即将刀片卸了下来。

　　刀片不大，却很锋利。

　　他拿在手里把玩了下，随即，放在手上轻轻试了试。

　　刀片划过皮肤，顿时有鲜红流了出来。

　　他感觉不到痛。

　　实际上，他过去被那些人欺负，似乎都不觉得痛。

　　习惯了。

　　他拿起刀片，对着自己的颈动脉割了下去。

　　刀片划过皮肤，他恍惚里想到那天女孩抱着他说喜欢的模样。

　　有鲜血顺着伤口流下来，他笑了。

　　他想到很多年前，江小溪牵着小姑娘来到他的家，他嫌弃地望着土里土气的她，她却冲他甜甜的笑。

　　那时候他才五岁，他也曾在之前努力回忆过当时的场景，可是只是模糊，却没有此刻那么清晰。

　　这是到了生命尽头，所以有些东西就清楚了吗？

　　他想，如果生命还能重来一次，那么他肯定不会用那样的眼神看她，更不会故意将车一遍遍开走，然后看着她像一只小狗一样不断给他捡回来。

　　他肯定会好好疼她，宠她，再不伤害她

　　只是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裴商羽蓦然用力，刺了下去。

　　而就在这时，张嫂买了粥回来，看到这一幕，吓得将粥直接摔落在了地上。

　　她尖叫一声，飞快地冲到了裴商羽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救人啊！救命啊！”

　　她的声音很大，尖锐有带着恐惧，让附近房间的医生护士全都赶了过来。

　　裴商羽没料到，张嫂的力气竟然这么大。

　　也或许因为鲜血流出，他感觉自己的生命也在随之流逝，他竟然抽不出自己的手腕。

　　他看到了刺目的红，喷在了张嫂的脸上，然后，医生护士飞快过来，有人按住他，有人用仪器给他止血。

　　之后还有什么，他根本感觉不到了。

　　第965章 当年她对你做过的事

　　第965章 当年她对你做过的事

　　那是一个漫长又嘈杂的梦，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这次醒来，更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只是，他又悲哀地发现，他没死。

　　为什么，他这样都不死？！

　　脖颈上不知道缠着什么，他就连呼吸都很困难。

　　而就在这时，张嫂走了过来，她一阵感叹：“小伙子，怎么这么想不开？你母亲不在了我知道你肯定难过，但是年轻人没必要寻死啊！”

　　她叹息道：“你已经救过来了，以后就豁达点儿，对了，刚刚于护士长说她有话要对你说，我去叫她，你躺着好好休息一下。”

　　说罢，张嫂站了起来，出去叫人。

　　很快，那名年长的于护士长走了进来，张嫂识趣地离开。

　　于护士长坐下，检查了一下裴商羽的情况，在他疑惑的眼神里，开口道：“其实我很多年前见过你和你的母亲。”

　　裴商羽一愣，询问地望着于护士长。

　　于护士长道：“当初，你母亲是在我们医院生下你的。那时候我还在念护士学院，是医院里的一名实习护士。因为护士都是轮岗，而那阵子我轮到的是妇产科。”

　　“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不仅仅是因为你是我第一个接生的孩子，还因为那天发生了一件事。”

　　“那时候陪你母亲过来的，还有她的丈夫，姓何，是锦城很有名的商人，也就是你名义上的父亲。”

　　“你出生后，全家人知道你是男孩，都很高兴，但是当看到我们给你的出生证明后，他们看到了你的血型，所有人都沉默了。”

　　“你父亲是o型，而你是ab型。”于护士长道：“你学过生物，肯定也知道o型的父亲或者母亲都不可能生出ab型的子女。所以这个直接就证明了，你不是你父亲的亲生儿子。”

　　“那天你父亲和母亲大吵一架离开，但是或许因为两家有经济利益，所以即使吵架，他们也没有提过半句关于离婚的事情。”

　　“在你父亲离开医院后，你母亲因为刚刚生产，身体还虚弱，我们见没人陪护她，于是打算叫个护工。就在我出去叫护工，回来的时候，却看到她正在做一件事。”

　　说到这里，于护士长脸色也微微有些变了：“她想杀了你。”

　　裴商羽浑身一震，惊骇地望着于护士长。

　　“因为她是顺产，也当天就下奶了，所以你在她身边的床上，方便她哺乳。但是你当时或许没饿，总之在一旁睡得很香，至少我走的时候都是这样。”

　　“但我回来时候，你在被窝里哭，声音很闷，然后我看到她死死捂住被子，随后你的声音几乎就没了。”

　　裴商羽眼底的光一点点碎裂。

　　“她看到我进来，吓了一跳，马上松开，还手忙脚乱解释说她听说这样哄孩子好。但是我没时间听她解释，只能马上掀开被子，那时候你轻度窒息。”

　　“我马上抱着你出去做婴儿的心肺复苏，你终于没事。”

　　“而她当时冷静下来后威胁我，说如果我乱说什么，她就会对我做点事情。那时候我还上学，胆小怕事，所以没敢声张。”

　　她说到这里，眼底也隐隐有些潮气：“但是这件事在我心头横亘了二十年！我之后甚至很多次在想，当初那个孩子离开医院后，有没有好好长大，会不会又被他的母亲因为某些原因而让他意外死掉。”

　　“我自责又难过，之后多年，一直兢兢业业工作，救死扶伤。”于护士长深吸一口气：“直到那天无意间听到了你母亲的名字，然后得知了你就是当初那个婴儿。”

　　裴商羽听到这里，眼眶里都是水气，他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

　　以为死过一次，他不会再难过，不会再失望，不会再心痛，可是没有用，他的心始终还是肉长的，也会因为自己的生母曾经差点掐死自己而伤心。

　　其实回忆起来，当初小时候那次差点掉在池塘里淹死，或许都是裴女士的授意。

　　只是，人已经去了，无从考证。

　　于护士长又道：“我说这些，一来是因为憋在心里多年真的太难受。二来，更是希望你不要轻生。”

　　“我不知道你这么多年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你应该知道，虽然你的命是你父母给的，但是你既然已经出生了，那么就该为自己的生命负责。没有人爱你，那你自己爱你自己。更没必要因为你母亲的死，而想不开自杀。”

　　她望着他的眼睛：“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裴商羽想说话，可惜发不出声音。

　　于护士长道：“当初我能救你一次，如今能救你第二次，但是未来却不保证能再救你一次。你的救赎，只能是你自己。”

　　她站起来：“你好好想想吧。”

　　第966章 她来看他了

　　第966章 她来看他了

　　于护士长离开病房，裴商羽一个人躺在病床上，只觉得呼吸里仿佛都糅进了玻璃渣，刺痛到麻木。

　　这一刻，他有些恨那个女人，却又因为她的放弃，而怀疑自己。

　　一个被亲生母亲诅咒的孩子，他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上？

　　护士说的话虽然很有道理，可是他经历了这么多，又如何能够还和从前一样？

　　裴商羽这一刻觉得迷茫，他死过一次，无法再对自己下手。

　　可是活着，他的意义何在？

　　他这样的人，如何配得上那样好的女孩？

　　他连生母都害死的人，又怎么能给喜欢的女孩幸福？

　　之后的几天，裴商羽躺在床上，都仿佛行尸走肉。

　　颈动脉割裂比之前的中毒情况严重得多，他未来一个月都得卧床。

　　他不抗拒治疗，不抗拒恢复，可是，却也没有任何期待。

　　他仿佛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机器，就这么混混沌沌过着。

　　直到这天，他感觉到有人推门，以为是出去扔垃圾的张嫂，却没想到，竟然是北冥与白。

　　他怔然地望着她一步步靠近，他的目光却没有焦距。

　　北冥与白来到裴商羽的病床前，她几乎都有点不敢相信，这是他。

　　才不到十天不见，他已经瘦得快要脱相，虽然还是原本的五官，可是整个人仿佛都没有任何精神气的玩偶一般。

　　他看到她，甚至没有转动眼珠，没有回应。

　　北冥与白的眼泪忍不住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她伸手去抓他的手掌，声音发抖：“商羽哥哥，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裴商羽不说话，他只觉得喉咙干涩，发不出声音。

　　实际上，自从他被抢救醒了后，就再没说过一句话。

　　时间久了，他似乎都已经忘了应该怎么启动声带。

　　北冥与白松开他的手，又去碰触他的脸颊。

　　她的手柔软温暖，落在他脸颊上的触感清晰，裴商羽一惊，本能地往后躲。

　　北冥与白一怔，眸底有受伤也有心疼。

　　她却还是固执地伸手，紧紧抱住了裴商羽。

　　裴商羽想要推开，可是没有力气。

　　冥冥中，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他太脏了，不想脏了她。

　　“商羽哥哥，我听说了。”北冥与白声音发抖：“我知道了你家里的事情，你别难过，我会陪着你的。”

　　裴商羽很想问一句，他现在都这样了，她为什么还要对他好？

　　他的目光，这才缓缓落定在北冥与白的身上。

　　她刚刚已经擦掉了眼泪，脸颊是干了，可是睫毛上还挂着晶莹。

　　她眼睛又大又明亮，望着他的时候，眸底只有他一个人的倒影。

　　他的焦距这才慢慢因为那个倒影而聚焦。

　　他在她的眼底看到了此刻的自己，颓然、空落、毫无生气。

　　裴商羽的唇瓣动了动，却依旧没有发出声音。

　　北冥与白在他的床边坐下，又掀开被子去看他的情况。

　　他身上没有伤，唯一的伤就是脖颈的那处。

　　她紧紧抓住他的手，冲他笑：“商羽哥哥，一切都过去了对不对？我们还有一个月就开学了，到时候你应该出院了，我们一起去大学。”

　　裴商羽听到这些奢望的话，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