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近墨者黑

　　 “这话很拗口啊……哦，你嫡母也是顾家的。”甘琳说进眼一亮，“你是不是想到对付你嫡母的主意了？”

　　 “我要说，英雄所见略同吗？”秦煜笑，并不多说，在茶棚里找了两个空位，让甘琳跟彩儿坐了，他跑到墙边看一个挂着蜘蛛网的牛角，伸指敲了敲，回头问：“老爷子，这个牛角卖不卖？”

　　 老大爷抬起昏浊的老眼看过去，挺实在地说：“也不值钱，客官喜欢，就看着给吧。”

　　 “那就多谢了。”秦煜微笑着说了一句，取下牛角，给了老大爷一锭银子。

　　 彩儿好奇的问：“姐姐，那个破牛角有什么好的？”

　　 甘琳横看竖看，也没看出那个牛角有什么不寻常，只是觉得秦煜看上的也不可能是平常物吧，就压低嗓音说：“看不出来了吧，嘿嘿，这是个秘密不告诉你。”

　　 秦煜微微一笑，没有说这就是一般的水牛角，只不过他想做一个牛角号。

　　 从小，他就希望可以子承父业，做秦家军统帅，如今那个梦破灭，他弃武从文，立志要入阁拜相，一展胸中抱负，要让人知道，他上马能打仗，下马能治国。可是他依旧怀念在军中那些热血飞扬的日子，想听听牛角号吹响的声音……

　　 看他眼中缅怀的神情，甘琳忽然懂了，冲动的说：“等你有空了，咱们一起去。”

　　 “去哪里？”这不是秦煜在问，是彩儿。

　　 甘琳很有些恶趣味的悄声忽悠说：“去寻宝啊，这牛角是开启一个秘藏的钥匙呢。他都找好久了，今天无意中发现了，真是踏破铁屐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秦煜哑然失笑，看着甘琳，也不揭穿她的谎言，目光很专注，很温柔。

　　 挺机灵的彩儿，竟然信了甘琳的鬼话，乌漆漆的两眼发亮，把牛角紧紧抱着说：“有财大家发，我也要一起去。”

　　 “落不下你的，小财迷！”甘琳揉了揉彩儿的小脸，乐得哈哈直笑。

　　 秦煜也跟着笑，旋即笑容敛去，转头看向茶棚外。

　　 茶棚外有一阵闷雷般的马蹄声卷地而来，有一队淋成落汤鸡似的骑士飞驰来到，领头的那个骑士飞身下马，也没管地上积水成洼，落脚时泥水飞溅。他直冲进茶棚，过来对秦煜行了个礼，面带喜色的说：“目标出现了。”

　　 这没头没脑的话，秦煜听了目中微闪，也不多问，就让甘琳带彩儿逛街，或者到四海客栈歇息，等他办完事去客栈会合。

　　 秦煜在这地方办的事，或许跟坑他嫡母的计划有关，甘琳巴不得能让秦大夫人倒霉，很爽快的拽着彩儿离开，反正他还给了个护卫兼向导，顺便兼苦力，她俩边逛边在路边摊上买一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都让那个护卫拿着，快傍晚时才到四海客栈。

　　 四海客栈大门外，竟然挂了个聚财化煞的葫芦，不用说，甘琳知道是自家产业……咳咳，是秦煜名下的产业。

　　 怪了，她当时突发奇想，把他名下产业都给整合了，统统弄成跟她的制香大业相关的生意，像什么米铺就改行收集制香原材料，瓷坊等改成制香作坊，首饰铺跟珠宝坊就改成跟馨玉坊一个类型的，貌似，他名下的产业没有四海客栈，该不会他还藏了有私房吧？

　　 顿时，甘琳心里别扭起来，说不住四海客栈，要住对面的客栈，被那位护卫拦住，为难的说四海客栈客房都预订了，还有对面也不是客栈，是当地有名的烟花之地。

　　 甘琳差点给口水呛了，脑子一抽，较上真了：“哄鬼啊，烟花之地就是青楼，你欺负本小姐没进过青楼是不？我告诉你，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路，我们江东县的青楼，大门口都有楼子里的姑娘拉客，你敢说这里的风俗不同？你要是敢说个不字，咱们就进去逛逛，验证一下。”

　　 护卫大汗，实在不知道要怎么沟通，要是他敢陪着甘琳逛青楼，就算是九命猫，也不够死的，立马毫无原则的认错：“是属下口误，小姐见谅。”

　　 心里泛酸，甘琳的语气也带着酸气儿：“他为什么要约在四海客栈见面？”

　　 那护卫算是机灵，听话听音儿，相当聪明的说：“大人跟小姐约好在四海客栈见面，肯定有大人的道理，属下不敢妄自揣摸，还请小姐见谅。属下只知道，住四海客栈安全。”

　　 出门在外，安全第一，甘琳也就顺坡下驴，答应入住四海客栈。一进客栈，就有伙计迎上来，直接领着她们到了预留的客房。

　　 “小姐！”

　　 伙计打开房门，甘琳刚要进客房，就听楼道另一头的客房门打开，响起一道恭谨而熟悉的声音，她一看，是乔风，还有乔雪、乔雨也在，不由得愣了。

　　 乔风她们过来，跪在了甘琳的面前，眼睛里都带着恳求的意味。

　　 真没想到乔风三婢会来，甘琳的目光逐一扫过她们的脸，有看到待宰羔羊的感觉，严重违和。完全不搭的嘛，乔风她们是暗卫耶，都可以高来高去，都是杀人如宰鸡的高手，怎么能给人下跪，尤其还是跪她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甘琳都替她们抱屈，心里微微的叹了口气，却并没有叫她们起来。

　　 “乔风，你们都是秦家的暗卫，让你们来待候我，且不说名不正言不顺，仅以你们的能力而言，也是大材小用了。我会跟秦煜说明白，我不方便留你们的原因，让他给你们调一个更适合的位置。”

　　 她的声音三分温和七分疏淡，却让乔风她们脸色泛白，透着惊惶，甘琳看了也于心不忍，尤其是想着，乔风跟着她的那段时间，也算是恪尽职守，帮了她不少，而乔雪一直谨守本份。只不过，她需要的是能充当左膀右臂的心腹，真不能留她们了。

　　 “除非小姐能收留我们三个，否则我们只有死路一条。”跟了甘琳不少时候，乔风懂她的性格，没有东扯西拉，直接说重点。

　　 乔雪跟乔雨都偷偷瞟了乔风一眼，似有意外，还有几分不赞成。

　　 乔风也不理会，冲着甘琳苦笑一声，说：“小姐，不拘是看门还是洒扫的粗活儿，能收留我们三个就好。”

　　 “我看着很好骗么？”甘琳皱了皱鼻子，叹着气说：“乔风，明人不说暗话，秦家的人，我真的使唤不起，也不放心。看在相处一场的份上，能够帮忙的，我尽力。但是，请你们不要强人所难。还有，我就算是个草包，也没那么傻，你们就算是说得天花乱坠也没有用，别浪费口水了。”

　　 乔雪央求说：“小姐，就不能看在相处一场的情分上，帮我们一把吗？”

　　 乔雨露出忿然之色，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不过她意思也很明显。

　　 唯有乔风神色凝重，发誓一般说：“我们被大人逐走，就属于被主子认为不合格的暗卫。按秦家暗卫营的规矩，只有两条路走，一是废除修为，在秦家祖地的庄子上渡过余生。二是不废修为，到秦家矿上挖矿或一些危险性很高的活儿。”

　　 “秦家真是坑！”甘琳深有感触，毕竟前世在秦家为婢的日子都可以编一部苦难史了，暗卫就算地位比普通下人高那么一些，也有限，她对乔风的话倒是信了，不过，这不表示她非得把人留下。

　　 乔风眼毒心细到夸张，一眼看穿甘琳的想法，抢在她拒绝之前说：“大人本来就不想留家族的人在身边，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把我们这些秦家暗卫营的人清理干净，就算是不好驳小姐的面子，勉强留下我们，也绝不会重用。”

　　 听上去很有道理，不过甘琳也没那么好忽悠，嫌弃的说：“乔风啊，你是侮辱自己的智商，还是侮辱我的智商呢？在秦煜手下再不受重用，也要强过在我这里洒扫看院子吧。”

　　 “至少能保命吧。”乔风无奈的说。

　　 听懂了她要表达的意思，甘琳默了默，来了句：“秦煜真的有那么心狠手辣么？”

　　 乔风对秦煜倒没记恨，很客观很公平的说：“在秦家心慈手软根本活不了，尤其是大人这样庶出又占长，是某些人眼中钉肉中刺，不除不快。我们这些秦家派给他的暗卫，最容易被安插钉子。若是手头无可用之人也罢，可如今大人手下人才济济，留下我们可以说是有害无益。”

　　 “我得说，被你的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了。”甘琳扭了扭嘴角，在乔风三人都面露喜色时，又补一句：“不过我得问过秦煜那腹黑的家伙再决定。”

　　 顿时让三人脸色垮了，乔风更是郁闷的说：“你什么时候会听……”有些话不该她说，她也没胆子说，不过要表达的意思也清楚了。

　　 “嘻嘻，跟你们斗，我肯定心机不够，当然是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干。哪怕秦煜会算计我，也不至于看别人坑我，这一点我还是可以确定的。”说话时，甘琳笑得一脸阳光灿烂，对比乔风三人灰灰的脸色，格外的刺眼。

　　 看甘琳主意定了，乔风也没打算再劝，垂头丧气的说：“那好吧，婢子们就静候小姐的佳音了。”

　　 甘琳有些不忍心，咬了咬下唇，终于什么也没说。进去之后，她合衣往床上倒去，长吁短叹：“是不是近墨者黑，我也变得心硬如铁了。”

　　 有含笑的嗓音在屋中响起：“近墨者，是谁？”

　　 “除了秦煜那个心狠手辣的家伙还能有谁。”甘琳说完，才后知后觉的转头去看，坐在桌边斟茶自饮的不是秦煜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