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妖狐的歌

　　 “云天上的雪，覆盖斑驳的街，落在你左肩，幻化成蝴蝶，茫茫人海之间，我独爱你容颜，日日夜夜等你的出现……”

　　 听了秦煜的表白，把个甘琳感动得一塌糊涂，眼神迷醉，粉唇翕动，整个颗心儿都要沦陷在他的柔情里，沉溺万世，偏有一道妖邪的男子歌声从窗外传来，扰了这一室的旖旎浪漫气氛。

　　 那声音入耳，秦煜有杀人的冲动。

　　 倒是甘琳一怔之后，娇靥上有一抹笑意如花般绽放，好一番魅惑韵致。她推开了秦煜，猛的扑向窗口，朝着声音传来的斜对面那幢高楼，扬起嫩白如玉的纤手连连摆动，欢喜得泪水潸然而下。

　　 百变妖狐的身影一闪，背椅着廊柱坐在楼栏上，一袭柔亮的蓝袍与长发随风鼓荡，自有一种与众不同的风流不羁，便是看不清长相，也让甘琳一见便知是他。

　　 他扬了扬手里的酒葫芦，灌一口酒，接着又唱道：“曾经多少年，把千山也望穿，我用情诗，去抵挡思念，夜色灯火阑珊，心却依旧孤单，我又听见你说真爱并不远，一壶穿肠酒，一曲红尘叹，我看见你盛开在山之巅！”

　　 他唱的歌，不管是词还是曲调都与众不同，浅显直白，音色却有一种渗入骨髓的忧伤，撩动心弦的阵阵悸动，蕴含深情，回肠荡气。

　　 仿佛接触到百变妖狐不为人知的另一面，甘琳不懂他的忧伤，却深深的迷醉了，迷醉在那质朴率直的歌声营造的意韵里。

　　 那是一种天然去雕饰的本色意韵，揭示了他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情感，让甘琳感动，还有……歉疚！

　　 “那只妖狐还敢露面，不怕奚阉剥了他的皮点天灯。”似在开玩笑，实际上，秦煜说的是心里的想法。该死的百变妖狐，当着他的面来勾搭甘琳，是公然挑衅他啊！

　　 “死狐狸又不傻，要不是有所仗恃，又怎会公然露面。”甘琳不在意的说，手指不经意间拭过脸上悄然滚落的泪。哪怕清楚秦煜不高兴，她也不想放弃百变妖狐这个朋友。重生不易，交到一个真心的朋友同样不易，她不是见色忘友的小女人。

　　 秦煜的脸黑了黑，掉头走了。再不走，他怕忍不住妒火，冲上对面那楼，把那只死狐狸弄死，没法跟甘琳交待。

　　 走到门口，他又转回来，抓住她还在晃个不停的手，压着性子问：“秦家今日宴客，你要跟我回去一趟么？”

　　 “我又不傻，昨天跑去挨了骂，今天还去找骂。”甘琳眼角余光都没瞟秦煜，也就没看到他神情变化。

　　 秦煜倒不是真要回秦家，只是想找个藉口把她从窗口拖走，不想她再留在这里听死狐狸唱歌。被她毫不犹豫的拒绝，气得他拂袖而去。

　　 甘琳没有管他负气离开，全副心思都在百变妖狐的歌声里。

　　 “身外北风寒，梦依旧温暖，为你我一夜翻越万重山。一条天涯路，一路月儿圆，这一路红尘幸有你相伴，我在玉门关，你人在江南，就让岁月把苦熬成甜……”

　　 随着百变妖狐的歌唱完，甘琳又不由奇怪了，貌似没听过什么玉门关，那应该是死狐狸的老家吧。

　　 也就是一个闪神间，对面楼上的百变妖狐竟然不见了，她不由急了：“死狐狸怎么神出鬼没的，一晃眼就不见了呢？”

　　 “妞儿，好久不见。”

　　 刚说他神出鬼没，百变妖狐的脸就在窗前冒出来，冲着她露出一口大白牙笑了，竟让她有惊艳的感觉，不由暗骂一声“妖孽啊”，然后，她的脸不争气的红了。

　　 馨玉坊戒备森严，都是秦煜精挑细选的高手，主要是护卫甘琳的安全。看到竟然还有男人，公然来勾搭主子的女人，他们意外不说，更多的是惊怒。在他们的防守下，对方如入无人之境，是严重的失职啊！

　　 顿时，数声惊怒喝声响起，同时有一道道劲矢从楼顶上激射而下，密集如雨，笼住以百变妖狐为中心的一丈方圆。若是被射中，绝对能把他躲成蜂窝眼。

　　 百变妖狐轻身功法极为玄妙，足尖点在横过窗前一根老梅枝桠上，旋身而动，如百蝶绕花树，带出一道道残影，那一支支劲矢就射入残影间，连他的衣角都没刺中。

　　 但是，只挨打不反击，不是他的风格。受到攻击的瞬间，他身上暴发出危险的气息，整个人有如择人而噬的凶兽。他的手臂飞扬，一颗颗毒蒺藜暴射而出，马上有一道道惨叫声响起。

　　 甘琳无视了百变妖狐被围攻，仍眯眯笑着问：“你刚才唱的什么呀，很好听。”

　　 “叹红颜，歌名，我家乡的流行歌曲。”百变妖狐身形不停，手上的毒蒺藜也跟不要钱似的撒出去，嘴里也没耽搁回答。

　　 “进来坐一下吧，我煮茶，你再给我唱一遍吧。”甘琳一点也不难为情的提了要求，被秦煜那些手上暗自腹诽，都觉得她一个女人如此不检点，实在不配让主子待她的情义。

　　 百变妖狐哈哈一笑，浑身的危险气息陡敛，飘身掠进屋，再无适才的狠辣，很自觉的在桌边坐下，拈起什锦盒子里的龙须酥，吃了小半口，又扔回盘子里，坐等甘琳烹茶。

　　 秦煜的手下再胆大，也不敢直闯甘琳的内室，所有对百变妖狐的攻击都骤然停止，就像是鼓足劲打在一团棉花上，大家心里都很别扭，还有一种被羞辱的感觉。

　　 甘琳命人拿茶具来，以瑟儿为首的婢女都故意拖拉。她似笑非笑的看着瑟儿，淡淡的说：“馨玉坊是本小姐的地盘，不听话的都滚！”

　　 瑟儿终于没敢跟甘琳较劲儿，老实拿来了茶具，却悄悄让一个暗卫给秦煜通风报信。只是她的小动作，没能瞒过百变妖狐，被他挥指弹出一道毒蒺藜，废了那个暗卫的气海，震慑了所有人。

　　 “没有甘小姐的命令，馨玉坊的人现在许进不许出，违者杀无赦！”百变妖狐蕴含杀意的声音，传遍了整个馨玉坊，令人心惊肉跳，不寒而栗。

　　 就连甘琳这种外行，也能感到百变妖狐的实力高深莫测，一时众人悚然生惊，竟然兴不起反抗的念头。原来，他适才是给了甘琳面子，在窗外被秦煜的手下攻击，只是闪避没有下死手还击。

　　 这一手震慑众人，馨玉坊静了下来，连街上的喧闹声都仿佛变得遥远了。

　　 甘琳是最先恢复正常的，洗手烹茶，嘴里还悠闲的说：“真没想到，你还会唱歌，还有，你家乡离得很远吗，玉门关在哪里？”

　　 “哦，刨根究底的女人，最不可爱了。”百变妖狐像是开了个玩笑，只是表情古怪，更像是急于掩饰什么。

　　 看到甘琳挑了挑眉，露出疑惑的神情，他有种被看穿的尴尬，生硬的转移话题，说要唱一首“梦缠绵”，纪念他曾经的初恋。

　　 哪怕甘琳头一回听到“初恋”这个词，也不妨碍她懂其中的意思，莫名的竟然有了些许的嫉妒，嫉妒成为他初恋的女人。

　　 随后，她又鄙视自己，难道她要吃着碗里还看着锅里不成？

　　 “春暖秋凉仿佛一瞬间，酸甜苦辣还有点咸……恩怨荣辱风光无限，放下输赢藕断还丝连，再把誓言诵一遍，哭醒昨天哭痛明天。只怨夜太娇艳模糊了视线，只恨梦太缠绵挥不去从前……”

　　 这一首歌，又让甘琳不争气的流下了泪，尤其对上他忧伤的眼神，她冲动的问：“你的初恋是谁？”

　　 百变妖狐没料到她会直白的问出来，微怔，继尔掀唇一笑，举起空了茶杯，示意她斟满了茶，才叹息一声：“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呐！”

　　 这是在骂她么，甘琳恼了，正要问个究竟，却不妨，他又换了话题：“我要离开京城一段时间，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别说瑟儿那些人有多震惊，又有多愤慨了，就连甘琳也恼了：“朋友没你这样做的啊，本小姐可不是你这种花丛浪子能戏弄的！”

　　 “好心当成驴肝肺啊，要不是你昨天差点被那个老道捻死，谁爱管你的闲事，不知好歹的女人。”百变妖狐说着，目光却落在茶杯上，仿佛看入了迷。

　　 白底青花的精瓷茶杯，杯壁极薄，茶汤映出杯外的花纹，水烟氤氲中，似花在茶汤中徐徐浮动，别有一种意韵弥散。

　　 甘琳的视线也仿佛受到吸引，久久不语。

　　 直到，百变妖狐弹指敲了敲杯壁，很不高兴的问：“蠢妞儿，到底有没有听我的话，你现在很危险，昨天老道没杀你，不代表他就放过了你这只蝼蚁，还有另外几个老不死的闻讯之后，一定会来找你，秦煜护不住你。”

　　 “你竟然也知道老道那种世外高人？”说话的时候，甘琳垂着头，看不清表情，语气也很平淡。

　　 百变妖狐也没藏着掖着，直接说他上回在恶鸦山拣了一条命，但是一身的伤很重，伤了根基，靠着他死鬼爹留下的信物，找到跟皇族出身的绝世强者老渔翁，治好了伤，还被那位有着血缘关系的老祖收为关门弟子。

　　 他这次进京，就是跟着师父来寻找什么煞星的。老道离开馨玉坊就去跟他师父见面，他趁着两个老家伙谈话的时候，跑来找甘琳，想要带她亡命天涯。

　　 “逃有用吗？”甘琳抬起头，竟然是满脸的笑，只是泛着苦意。

　　 “等死不是你的风格吧。”百变妖狐看她没有接茬，有些恼火的说：“你虽然毛病不小，阴险狡诈，又没有节操，为达到目地不择手段，但是，至少还有一点让我欣赏，就是你不是那种攀附大树的菟丝花。难道跟了秦煜，你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