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出行

　　 钟煜挠着头。白梨已经一天没有理他了。纵然他再怎么淡定，也拿这个变化无常的她一点办法也没有，两人都已经不再年轻了，可她发起脾气来的时候，还是和年轻时一样让他完全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

　　 他只有试探性地接近她，然后小心翼翼地问：“喝不喝茶？”

　　 白梨冷哼一声，往墙角挪了挪。

　　 钟煜更加尴尬，只得厚着脸皮又往白梨的方向蹭了蹭，“要么我去让厨房烧一碗银耳莲子汤？天气怪热的……”

　　 白梨似乎已经下定决心不再搭理他，继续往墙角挪了挪，这下钟煜已经完全凑不到她的身前了。

　　 “太后殿下！”钟煜没辙了，只能使出最后的杀手锏，这是两人近来逐渐养成的习惯，在温琦被莫名掳走之前，白梨只要开始慌乱，钟煜只要一声“太后殿下”，白梨马上就能暂时恢复正常，顾忌到自己现在的身份，只能重新冷静下来再思考问题的厉害轻重。

　　 然而今天，连这一招也不灵了，白梨已经下定了决心，不管钟煜再怎么喊他，也不再搭理他。开什么玩笑？连亲生的儿子和辛辛苦苦才找到的儿媳，居然说放手就放任他们去和最危险的敌人去拼命了，这是一个正常的父亲会做出来的事情吗？

　　 如果世界上有后悔药卖，白梨一定会去批发一箱回来。她已经想不到比现在更加糟糕的情况了。原先的一人失踪不知下落就这么变成了两个人结伴去送死。更让她崩溃的是，一向沉稳的钟煜，居然还支持了两人送死的决定！白梨觉得自己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她想不通自己是怎么没有当场反驳这个愚蠢到极点的观点的，居然就因为被钟煜和鸣儿当时坚定的眼神欺骗了，感觉他们也许真的不会出事，就没有再继续阻挠下去。

　　 现在想来，这简直就是愚蠢到极点的决定。只要钟鸣和温琦留在身边，不管下一步如何做决定，都还有选择权不是吗？都还有主动出击的余地不是吗？可现在呢？现在算什么？白梨感觉自己快要抓狂了，选择相信钟鸣完全是个错误，选择相信钟煜，纯粹是错上加错！

　　 不管钟煜再怎么求饶，自己都不可能再原谅他。他已经让自己既失去了儿子，又失去了儿媳。虽然儿子在自己的面前再三承诺会保护好温琦，会和温琦平安归来，可谁都知道，进入了那个龙潭虎穴，和死了已经几乎没有什么区别。温琦和钟鸣虽然有武功在身，可他们这一次是把自己送到了那个魔窟当中！一旦落入了敌人手中，一切都任由敌人摆布，那还有什么可说的？白梨越想越是可气，自己到底是怎么会听信钟煜的那番浑话的？

　　 “梨儿。”钟煜的声音多了一分疲倦，白梨清楚地听了出来。现在道歉又有什么用？白梨心道，你再怎么后悔，能够换回鸣儿和温琦的安全么？

　　 “如果有一天，我们大家都死了，你还会有机会后悔吗？”钟煜的声音里好像加入了某种墨离，他说得极慢，每一个字都意在让白梨听得更清楚，“如果有一天，我死了，钟阳也死了，甚至司徒也要受到牵连，你看到那一幕，你还有机会后悔吗？”

　　 白梨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钟煜。

　　 “我知道你心里很不放心，但你还不放心我和鸣儿吗？”钟煜循循善诱。

　　 “我就问你。”白梨转过了身，“你敢说你现在心里面有把握吗？你赶说你现在不后悔吗？自己做了那么愚蠢的决定，还要来打肿脸充胖子。什么相信他，那是我们的儿子啊！”白梨越来越激动，使劲地扳着钟煜的肩膀，“那是你的儿子啊！你居然狠心到可以把他送到一个必死的魔窟去？”

　　 钟煜没有回答她，轻轻地把她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拉了下来，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你我都老了。”他轻轻地将她额头的刘海拂开，“世界已经是年轻人的了。就算你今天组织得了他，你能够为他做的事情也越来越少了。”他的声音缓和了许多，“梨儿，我们能够帮他们的事情，就只有把我们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好，不然他们的一切努力就白费了。”

　　 “什么是我们该做的事情？”白梨稍微有些缓和了过来，但却还是冷若冰霜的脸。

　　 “在他们给我们争取时间的这段时间内，彻底查清楚武林麒令的秘密！”钟煜的声音坚定而有力，让白梨忍不住惊讶地回头去看他那张因下定了决心而显得无比坚决的脸。

　　 “你已经有线索了？”白梨忍不住问。

　　 算不上是线索，可是以我们现在手上所掌握的情报，有一个地方可以帮我们找到答案。

　　 “哪儿？”

　　 钟煜没有说话，而是俯身在白梨的手心里写下了三个字。

　　 白梨的眼前一亮：“百草……”

　　 “嘘……”钟煜悄悄地捂住了她的嘴。

　　 白梨悄悄地平复了一下心情，然而她还是没能抑制住心中惊讶的情感，“你既然一直都知道这条线索，为什么早不说？”

　　 钟煜没有说话，眼神却开始闪烁起来，盯着白梨。

　　 白梨还是很聪明，一下就猜到了钟煜的意思。他思忖了一下，压低了声音悄悄地问钟煜，“是他吗？”

　　 两人极其默契，她抬头看向他的时候，他已经知道她心里想说的是什么。他摇摇头。

　　 “不是？”白梨疑惑地看着钟煜，后者摇摇头，“相信我，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可是我们总该要找到我们该做的事情。”他拥她入怀，“有我在，没事的，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需要你。我们不能慌，孩子们就会没事。”

　　 她没有再推开他的拥抱，沉默了良久，她的双臂圈起了这个表面冷静，内心却从来不缺少疯狂的男人，她就是这样和他过了十几年，他的性格，也似乎一直都未改变。

　　 “我们要单独去吗？”白梨问钟煜。

　　 “不，我们和大家一起去。”钟煜摇了摇头。

　　 “为什么？”白梨更加不解，“既然我们当中已经有了……为什么还要一起去？”

　　 “不为什么。”钟煜淡淡地说，“不依靠全部人的力量，我们没办法从那些人身上获得足够的信息，难道你想只和那个人说，我们要追查武林麒令的秘密，而把他留在这里或让他回宫吗？”

　　 听到“回宫”二字，白梨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抱着钟煜的手有一些轻微的抖动。

　　 “时间就是我们的一切，我们今天便要动身。”钟煜对着怀里的妻子说。

　　 “我明白了。”白梨坚定地说，他推开了丈夫，犹豫了一下，对着丈夫说，“我希望你的想法是错的。”

　　 “是啊。”钟煜点点头，“我也希望我的想法是错的。”

　　 “去百草门？”

　　 “是的。”钟煜环视着四周，“那里虽然不是最以医术见长的地方，却对草药有着独到的研究，我们想要参透当中的秘密，就必须要借助他们的力量。”

　　 “可如果他们不但不知道这上面的秘密，反而会对我们的盲目拜访不满呢？”钟阳忍不住开口了，“父亲，恕我直言，武林麒令上的秘密，很多人都曾知晓，不光是现在的我们能够看出端倪，几代之前，甚至十代之前，就有人听说过关于他的传说，可是既没有像我们推测过的那辆，出现了凭借这武林麒令上的秘密而产生的江湖变动。更可能的事情就是，他们也不知道这上面的秘密，父亲，我们不能肯定暗夜门的人有没有先去过那个地方。虽然百草门的行事诡秘，但是凭借他们的怪异势力，未必没有去造访过他们。就算他们没有去过，又有谁能保证这么多年来，那些看到过武林麒令的人没有去找过他们？”钟阳犹豫了一下，“何况，哥哥和嫂子现在安全都是问题，我们为什么反而要背道而驰？”

　　 “正因为你哥哥和嫂子不惜以自己为代价，给我们创造时间，我们才更要抓紧这每一分钟！”钟煜的声音沉静但不容分辩，“如果我们一直在这里浪费时间，他们一切的努力全部都白费了。更何况，”钟煜点点头，“若是问他们武林麒令是什么，他们未必知道，可是我们只要一问些别的，他们可就未必不知道了。”

　　 “问一些什么别的？”钟阳看上去已经被钟煜搞得糊涂了。

　　 “不去又怎么知道呢？”钟鸣忽然笑了，“欧阳，可否差下人去备好马和酒说，我们近日傍晚全就启程！”

　　 “今日？这么早？”欧阳哲翰也觉得有些奇怪，“这么做是不是有一些……”

　　 “有一些急了是吧。”钟鸣看着他，“可是这个险，我们必须得冒。”

　　 “我明白了。”欧阳微微一点头，离开了议事厅。

　　 大厅里剩下的人都在沉默，虽然大家多少都摸清了钟煜的脾气，可对于他今天的决定，大家都着实没有想到。

　　 “希望能够成功……”白梨小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