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善和女儿夏海燕正在小区院子里陪孩子玩耍,遇到大队上王婆婆家的老二。
王老二一见着夏明善,迫不及待地打招呼。
“哟,老夏!今天去广场没?”
“没,我一般没往那边走,就在楼下晃晃带孙子。怎么?”
“哎呀,刚刚广场出事了,好几百人围在那儿。”
“能出什么事?抢钱还是抢人?”
“嗐!听说有人吐血!”王老二压低声音,一只手遮住半边嘴,凑近夏明善说,“听说正在跳舞,突然就倒了,跟着立马吐了一地。”
“这么吓人?你亲眼看见?”
“啧,哪挤得进去,全是人。隔壁张大姐告诉我的,她刚巧在那附近跳舞。”
“哦。是跳舞的出事了?”
“好像是,但听说是个小姑娘。”
“小姑娘?”一直站在一旁看孩子的夏海燕突然警觉,拉住王老二问。
“是啊,年纪不大。”
“长什么样?在广场正中跳民族舞那里吗?”夏海燕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
夏明善的神经也猛然绷紧,盯着王老二问:“知道是谁家的吗?”
“我哪知道,挤都挤不进去。诶!张大姐来了,你问她呢。”
“张姐,广场上出事了?”
“是啊!哎哟,我正要找你!”
一听这话,父女俩头皮发麻,呼吸越发急促。
“老夏,你赶紧打电话问问你小妹。我刚在广场跳舞,旁边一个小姑娘突然晕了,还吐血,人一下就不行了。那姑娘妈妈在,我瞅着有点像你家小妹。”
“不可能!”
“你问问呢,孩子他爸好像叫唐什么,那女的喊了一声我没听清。你小妹老公不也姓唐吗?”
夏海燕顿时感觉脑子嗡嗡作响,全身瘫软差点坐地上。两个月前家里刚出事,不可能又走一个。
突然,她的手机响起,手一抖差点掉地上。一看,是老公韩天。她接起电话不容分说地问道:“到家没?你下楼来,把孩子接回去。我这儿有点事情。”
正说着,夏明善打通了小妹电话。
“喂?你在哪儿?”
“我?我有事,待会儿给你电话,现在不方便。”夏丽红一边接电话,一边将刚抽好的血交给唐诚。
“是不是在医院?快告诉我。”
被二哥这么一问,夏丽红的眼眶又开始湿润,她哽咽一下,没有回答。
“是不是晓雯出事了?人…人还在吧?她没事吧?”
“现在已经清醒。”
“是在急诊科吗?我和海燕马上过来!”
“不用,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你们在家好好休息,陪皓然玩。”
“不,我过来看看。皓然有他爸陪着。我不放心。”
夏丽红沉默两秒,说:“既然你们要过来,那…那你帮我把晓雯的呕吐物带点过来。用棉签蘸一点,装干净的保鲜袋里。”
“好!还要带什么?被子?水?今晚要在那儿睡吗?”
“不,暂时不用。先看看医生怎么说。”
“好,我们马上出发。”
一旁竖着耳朵听电话的夏海燕倒吸一口凉气,立马冲回家里拿棉签和保鲜袋。
韩皓然看见妈妈如此着急,扯住夏明善的衣角问:“爷爷,妈妈怎么跑那么快?”
夏明善摸摸孙子的头说:“三姨妈出事了,爷爷和妈妈现在要去趟医院,你在这里等爸爸。”
“三姨妈怎么了?不会和婆婆一样吧?”
“没有,三姨妈只是生病。我们去医院看看就回。”
“那我要也去。”
“你在家等着,明天还要上课,回去把作业写完早点睡。”
“哦。那如果三姨妈好了,你们给爸爸打个电话告诉我。”
“好,听话啊。爷爷先去开车,你别到处跑,等爸爸来接你。”
说完,夏明善丢下孙子朝停车场跑去。
急诊室里,医生刚给唐晓雯测完血压。此时她已经完全恢复意识,但双手仍然僵直,依旧像鸡爪一样,只不过不再是生鸡爪而是煮熟的鸡爪,稍软一点。
夏丽红一直握着女儿的手,搓完左手搓右手。
“妈,我已经好啦,别担心,虚惊一场。”唐晓雯安慰道。
“好了就行。这手还是冰凉冰凉,妈妈给你搓热和。还有哪儿不舒服?”
“手脚没力,腿很麻,总觉得冷。我血压多少?”
“八十五、五十六,正常。”夏丽红从隔壁空床抱来一床被子盖上。
唐晓雯立刻问道:“妈,被子干净吗?”
“你说呢。将就一下,总不可能让我回去抱一床被子来吧?反正回家得洗洗。”
“哦,也是。要是别人生病哪会在乎这些。我这洁癖哟,简直深入骨髓。”
“现在还冷吗?”
“稍好一点,但后脑勺凉凉的。老爸怎么还没回来?检验科不远啊,把血送过去来回也就十分钟。”
“他肯定亲自给你化验,等别人做还费时间。”
“也是。希望结果没问题。”
“肯定没问题。我去问问医生还有没有别的检查。”
夏明善和夏海燕慌慌张张冲进急诊科。明亮的诊室里,一眼便看到夏丽红。
夏海燕大喊:“二姨!”
夏丽红一惊,转身看到父女二人,更加惊讶:“这么快?才刚挂电话,没闯红灯吧?”
夏海燕没有回答,一个箭步冲到床边,瞪大双眼从上到下打量妹妹,一脸惊魂未定。
“姐,二舅。”唐晓雯想起身问好,但身体乏力,刚抬起头又落回去。
“没事吧?”夏海燕问。
“没事没事,好着呢,别担心。”唐晓雯笑着说。
“给,你们要的东西。”
夏丽红接过保鲜袋,唐诚恰好回来,脸上洋溢着笑容。
他举着两张报告说:“结果出来了,没问题!”
“爸,什么结果?”
“血常规和凝血,没问题。这下放心多了。”
“生化呢?”
“生化还在做,待会儿结果出来他们会给我打电话。”
“来,这儿还有要检查的。”夏丽红将保鲜袋递给唐诚。
“这是?”
“呕吐物。你女儿非要做个隐血试验。”
唐诚握住女儿的手,语重心长地说:“这还用做吗?我看过,吐的是血。”
唐晓雯不相信,瞪着唐诚反驳:“天那么暗,吐在地上谁能看清楚颜色。就算它是红色,也不一定是血,说不定是我白天吃过红心火龙果。”
“好好,我再跑一趟,最好是火龙果。”
带上保鲜袋,唐诚又跑出诊室。
夏海燕仍然心惊胆战,问:“医生怎么说?要不要输液?今晚回家还是留院观察?”。
“医生说等结果出来完再说。”夏丽红答道。
“那现在就这样躺着?什么都不做?”
“是啊,医生说先观察。”
“老姐,放心,我现在感觉好多啦。刚开始肚子胀,现在已经完全通畅,肠子都欢快地蠕动呢,一直咕咕咕咕地叫。”
“你要不动一动,看看还有哪儿不舒服。”夏海燕说。
“感觉没啥不舒服,就很冷。”
“冷?”夏明善一听准备再拿床被子。
“诶诶,二舅,不用,一床已就够了。哎哟!”唐晓雯突然惊叫。
“怎么?”夏海燕吓得心惊肉跳。
“左脚疼。”
“左脚哪儿?腿还是脚?”
“脚踝,哎哟哟,完全不能动。”
夏丽红用手按压两次,疼得唐晓雯直叫唤。
夏海燕立马找来医生,医生让拍张片子看看,或许是运动拉伤。但拍完片没发现任何问题。
回急诊室路上,碰巧唐诚赶到,手里拿着呕吐物报告单和生化结果。
唐晓雯一把抢过报告单,上面赫然写着:阳性。
不是火龙果?是血?怎么会吐血呢?胃溃疡出血吗?唐晓雯回忆起半年多来偶尔出现的胃疼。但因为害怕全麻,虽然想做胃镜检查但一直拖着。
唐诚将报告交给医生。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这个憔悴的小伙子,他不慌不忙地说:“不用紧张,就是贲门撕裂合并过度换气。”
“贲门撕裂是什么?过度换气是什么?”唐晓雯追问。
“贲门撕裂就像你这样一过性吐血,一般在运动中发生。过度换气也是,会出现四肢麻木、手脚抽筋,有些会出现鸡爪样手。如果要进一步确诊,最好抽个动脉血气分析。”
一听要抽动脉血,唐晓雯全身都在拒绝,又摇头又摆手说:“不用不用,动脉血太疼。贲门撕裂还会继续出血吗?需要输液吗?”
“没有特殊治疗,回家休息,休息一会儿就会好转。你看,现在你的手已经好了。”
不知不觉中,唐晓雯的鸡爪已经消失。
听医生这么说,所有人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唐晓雯喝下医生开的胃粘膜保护剂,心里更加踏实。但此时医生下达“逐客令”,建议回家观察。
“我不要,我还很冷,脚又疼,坐起来还有一丢丢头晕。我想在这里再躺会儿。”唐晓雯丝毫不想回家,后脑勺阵阵凉意,一坐起来天旋地转,她心里不踏实。
这时已经晚上十点,离唐晓雯出事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夏明善和夏海燕一直在床旁守着,寸步不离,让他们回去休息却被果断拒绝,说一定要一起回家。
夏海燕把情况告诉韩天和儿子。韩皓然开心地朝电话喊:“三姨妈我等你,明天我要找你玩,你要快点好起来。”
连孩子都害怕再失去一个亲人,何况夏海燕和夏明善。 我福大命大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