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宜阳(一)
关河关山照旧回老家过春节。这个春节,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称心如意,关河也是轻松无比。初二去舅舅们家拜年,在大舅舅家吃完中饭,她去后院透气。想起去年春节的遭遇,一时间有些感慨,不由自主地对着院墙,微笑着舒了一口气。
“你在这儿?”回过头,弟弟站在她身后。关山看了姐姐一眼,微笑着,伸长手臂搂住她的肩膀,“外公外婆找你,他们有话跟你说。”
姐弟俩到了内室,外婆拉关河到床边坐下,递给关河一个带着体温的红纸包。打开一看,是一卷叠得整整齐齐的粉色毛老头,大概有一千元。
外婆低着头说:“你妈讲你们已经领了结婚证,五一办酒席?我不晓得现在时兴什么,我眼睛也马虎,看不清楚。你拿去,自己看什么合适,买点东西。”关河连声拒绝,“外公外婆你们收着吧,我有钱。”
几番推辞,外公皱着眉,提高声调说:“哪家丫头结婚不要家里上人给的嫁妆?你爹妈讲了,你买房子还背着高利贷!一个月要两三千!你一个月才四千多,怎么过日子?”
关山捅捅关河:“拿着吧。”
关河鼻子发酸,收下了钱,抱着外婆,在床边坐了半天。外婆轻拍着关河的背,“结婚了,就成大人了,要好好过日子。”
外公也低声说:“你们搞那些高科技,我们也不懂,一定要注意身体。”老爷子抬头看了关山一眼,“你也是。听讲你每天晚上干到半夜。我们不懂,也不敢劝你。但不管怎么样,身体是第一位的。”
姐弟俩只能点头,连声保证一定会保重身体。
春节初三一大早,关山开车将姐姐送到高铁站。到站前,关河去卫生间整理仪容,对着镜子打量自己,生怕有一点瑕疵。
火车十一点四十到宜阳,张博在宜阳高铁站接上关河。上了车,他寻了个机会,亲了亲关河的手,驱车直接去了饭店。离饭店越近,关河越紧张,定定地看着前面的道路。
张博看了她几眼,“饿了?关河胡乱地点点头。
“再过几分钟就到了,菜都点好了,我们到那儿就上菜。”
到了停车场,两个人下车收拾后备箱的礼物。关河面色凝重,抿着嘴,手指虚点,默默清点数目。
张博突然拍着她的肩,“别怕,大家一定会喜欢你的。”
关河拧着眉嘟囔:“你说得轻松。”
张博笑着搂她的肩,“有我在,你怕什么?”
关河摸着他的大衣的领子,不由自主地撒娇,“我也没有害怕,就是有一点点紧张。”
张博搂她的腰,突然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句:“好香,你真美。”
关河啼笑皆非,“跟你说正事呢!”
“这就是正事啊!你今天美极了,大家一定被你迷得七晕八素的,只会说你的好话。”
关河半羞半笑着推开他,“讨厌。”
她眉目含羞,眼波流转,脸颊晕红,看得张博心动过速,收紧手臂把她往怀里带。
看到他眼里的小火苗,关河心中甜蜜,笑着含羞挣开,“这是外边!”
正嬉闹间,突然传来几声清脆的童音,“舅舅好!”
“小叔好,小婶好!”
两人回头,见一个约五六岁的小男孩拉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好奇地看着他们,两个年轻时尚的女子站在不远处。
小男孩奔过来,“小叔!”小女孩也奔来抱张博的腿,“舅舅!”
张博不动声色地松开关河,“这么冷,你们怎么出来了?我们刚到,马上就进去。”
两个女子急步上前,热情地招呼关河。年长一点的笑容满面地说:“小关你好,我是大嫂。累了吧?咱们赶紧进去,外边冷。”
年轻点的那个招呼了一声,“姐姐!我是张咏。”然后对着张博挤眉弄眼,“关姐姐好漂亮。”原来是大伯家的大嫂和叔叔家的堂妹。寒暄完毕,大嫂打发小男孩回屋报信,几个人拎着礼物往里走。
刚拐到走廊,几个年轻人拥了上来,接过关河手里的东西,寒暄见礼,叫“姐姐,大嫂,关老师,小关,”都有,一时间也不知道谁是谁,关河只能对着大家微笑点头。一群人簇拥着关河张博,嘻嘻哈哈地往里走。
一个头发半白的老奶奶打开门迎上来,连声问:“来了吗?路上好走吗?饿了吧?”
一个老爷爷在后面拉老太太的衣服,“你让小关进屋再说吗。”
张博妈妈在后面介绍:“这是爷爷奶奶。”
看着一对老人眼里的热切和温暖,关河心里熨贴,脆生生地叫爷爷奶奶,哄的老头老太太满面春风。
后面围着几个中年男女,个个面带微笑,热情地和关河打招呼,招呼服务员过来,“我们人到齐了,可以上菜了!”
今天张家全家都来了,爷爷奶奶伯伯伯母叔叔婶婶姑姑姑父堂哥堂嫂堂妹堂妹夫和小表弟,还有三个从六岁到四个月不等的第三代,二十多口人,将一个大包厢塞的满满当当的。关河跟在张博后面,微笑寒暄,收红包,把带来的礼物和土产分给各家。
张博找了个机会,凑到关河耳边说:“我没骗你吧,大家都喜欢你。”
关河身高一米七,高挑俏丽,端庄文雅,是个大学老师,还是个博士,听说也很贤惠,长辈们都很高兴。平辈们见关河性格开朗,也不搭架子,一顿饭交流下来,也就了解个七七八八,对张博的眼光表示非常满意。
爷爷是个退休多年的老机械工程师,奶奶过去是个小学老师,都已经八十多了,儿女孝顺、四世满堂。孙子辈里头只有张博这一个博士,但偏偏婚姻上是个老大难。比张博小三岁的堂妹都已经结婚生孩子了,张博就成了爷爷奶奶的心病。见了关河以后,老头老太太不药而愈。
爷爷不太说话,奶奶则一直催着关河多吃菜。爷爷退了休就开始专心钻研厨艺,自认在宜阳城厨艺一流。如今他年纪大了,眼神不太好,儿女们怕他累着,不在家里办宴席,让老爷子很郁闷。听说他们只能在家住两天,爷爷觉得很不满:“怎么不多住几天呢?我还有好多拿手好菜要请小关品尝,两天怎么够?”张博爸妈连声劝说:孩子们工作忙,五月份就回来办酒席,到时候一定多住几天,你的好酒好菜可一定要收好了。
张博的爸爸排行老二,大伯是个公务员,已经退休,叔叔是个派出所所长,姑姑在银行工作。大伯家的堂哥也是公务员,叔叔家的堂妹是个律师,姑姑家的小表弟学计算机,在金陵的东南大学读研二。
席间,大家纷纷敬酒寒暄,关河一面应酬,一直专注地记着各家的人名和各种亲属关系,生怕弄混了让人笑话。
见关河神情严肃,张博悄悄地握着她的手,“太累了?”关河有点不好意思,轻声说:“没事,就是怕把人名给记混了。”张博轻轻拍拍她的手,“不怕,我一会儿帮你复习。”
吃完饭,大家各自回家。关河又开始担心在他们家怎么住的问题。桐城的规矩,婚礼之前,未婚夫妻是不能住在一起的。关河害怕贸贸然在一起,婆家看轻自己。
进了家,张博爸爸妈妈回屋睡午觉,让张博好好招待关河。张博把关河的行李拎到自己的房间,“这是我的房间,我妈给换了全新的铺盖,你睡这儿。我睡旁边的客房。”
关河安心了,原来张博和公公婆婆和自己的想法是一样的。她还是扭捏了一下,“还是我睡客房吧。”关河脸上泛起薄薄的红晕,张博暗自发笑,伸手摸摸她的脸,拉着她的手说:“客房的床太小,我带你去看看。”
张家的客房其实是个书房,两个大书柜里面满满的都是各种书籍、奖杯、纪念品等物件,书桌上还有台式电脑和打印机等物品。靠墙的角落摆了一张折叠沙发,需要时打开,做个临时客房。张博搂着关河的肩膀,“你去我的房间睡吧,我都打扫了好几遍了,保证干净。”
关河心里甜甜的,睨笑,“到底是你打扫的还是阿姨打扫的?”
她乖乖地回到张博的房间,准备关门休息。张博却跟了进来,锁上门,上前一步,将关河紧紧地抱在怀里,热切地在她耳边低语:“好想你。”
关河颤声说:“我也好想你。”她抬起头,潋滟地看着张博。张博眸色沉沉,抬起关河的下巴,深深地吻上她的红唇。
那一夜过后,两个人就没再有机会亲热,好几天没见,都有些情动莫名。甫一接触,两副年轻的躯体都微微发颤,心跳加速,呼吸急促。但到底第一次来婆家,厮磨许久,关河狠心推开张博,“你去那边休息吧,我要睡一会儿。”张博不满地抱着关河的腰撒娇发嗲:“你今天都没跟我说几句话!”又发狠地亲了关河一口,悻悻地离开。
关河锁了门,上床休息,蓬松柔软的被褥散发着淡淡的薰衣草清香,可房间里都是张博的气息。她闭目假寐,满身的燥热却久久不散。到了两点多,听到外面有声音,关河打开门,见张博妈妈在客厅看电视。
看见关河从屋里出来,陈老师热情地招呼关河吃水果,问她习不习惯,要不要加被子,关河一一作答。吃完水果以后,张博妈妈问关河:“我要去超市买点东西,就在学校大门对面,里面东西挺齐的,你要买点什么吗?”
从家里来的时候,关河带齐了洗漱用品和换洗衣服,礼物也都按数量买好了,看见未来婆婆殷切的样子,她便说:“没什么特别要买的,我陪您去超市吧。”
陈老师等的就是这句话,她热心建议:“今天天气很好,我们走着去吧,就当散散步,好不好?”关河微笑着说:“好啊。”
她知道张博在专心写本子,便在微信上和他说了一声,跟着陈老师出了门。 象牙塔之下aka物理学家的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