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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桐城

  初五一大早,陈老师和张老师帮着儿子媳妇,将一大堆礼品和土产装进了汽车后备箱。张博关河和父母告别,驱车回关河的老家,桐城县双溪村。一百多公里的路程,一路双向六车道的新建高速,车也不多,两个小时就到了村口。一路上,关河已经接了几通电话,问她们到哪里了。

  进了村,爷爷奶奶已经站在大门口张望,关家的小院里站满了人。下了车,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围上来嘘寒问暖,不少人上前帮忙卸货,把礼物往家里拿,其他人在一边交头接耳。去年春天来这里的时候,张博还是关山的同事,几个月之后,却变成了关家的毛脚女婿。有些人知道些首尾,热心地给其他人科普,免不了要指指点点,张博这才意识到关河的定力有多强。他回头寻找关河,发现她已经被一群大姐大妈包围。

  张博强自支撑,但不免有些脸红流汗。听到院子里的喧闹声,关山下楼帮忙。看到关山,张博突然如释重负,裂开嘴,带点羞意笑了笑。关山也有点忍俊不禁,搭着张博的肩膀说:“你的房间在二楼,去看看?”

  进屋一看,堂屋里摆了四张八仙桌,酒杯筷子都已经摆好,厨房里几个灶头一起开火。关秀掌勺,家里的女人们打下手。男人们支客、端菜,各式菜品流水一样地往堂屋端,不一会四张大桌上就摆满了层层叠叠的冷盘热炒。

  张博被让到堂屋正中那张八仙桌的末席。爷爷外公大伯父大舅舅、二舅舅、爸爸、关家的堂伯、张博关山挤了一桌。关山岁数和辈分都最小,堂堂的大教授成了个倒酒的陪客。

  奶奶、外婆、大伯母、大姑姑、妈妈、大舅妈、关河、大姨妈和堂嫂刘芳芳一桌。小姑姑、小姑父、小姨妈、二舅妈、小舅舅、小舅妈和关家的另三个堂叔叔挤了挤坐了一桌。表哥表嫂三个表弟,关家的几个远房堂哥堂弟挤了一桌。关秀炒完菜出来没地方,只好在关山的旁边加了个凳子。

  张博今天见到了关河父母两方的近亲。满满一屋子,四十多号人,还不算没有座位,端着小碗在屋子里游荡的小朋友们。关河没跟他坐一桌,他难免有点拘束,不过好在还有关山。关山给他一一介绍,让他给家里的长辈们敬酒。关家今天喝的是高度白酒,52°古井贡酒。每人喝一小口,一圈下来就十多杯下去了,少说也有三四两高度白酒。平辈们轮番也过来给张博敬酒。张博很快就招架不住,满脸通红。

  好在关家人也没有好意思太难为张博,毕竟他还是第一次上门的毛脚女婿。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更是心疼的很,连声说:“你们不要起哄,人家一个读书娃子,哪能喝这么多酒。”一边让张博赶紧吃菜,压一压酒气。关河看着心疼,去厨房给张博泡了一杯酽酽的茶,扯着他的衣袖低声吩咐:“喝点茶,多吃点菜。别喝太猛了。”

  吃完饭,见张博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长辈们连声让关河带他去楼上休息。关家的客房是二楼最靠边的一个房间,就在关山房间的隔壁。家里给准备了全新的铺盖。

  下午,客人们慢慢散去,关山也上楼休息,在走廊里听见隔壁低低的谈话。仔细一听,是姐姐在劝张博喝点酽茶、醒醒酒。张博嫌浓茶太苦,关河劝他:“乖,你快喝了茶吗,我下楼去给你拿糖吃。”张博撒娇:“我要吃你嘴里的糖。”说着,房间里便没了声音。

  相识近三年,关山从未听过张博撒娇。长这么大,他也没见过姐姐那样嗲嗲地哄过一个人,忍不住闷笑。他悄悄地进屋,上床打了个盹,然后起床写本子。过了一会儿,张博过来敲他的房门,哥俩开始逐字逐句地推敲起张博面上的本子。关河在门外看了两次,见他们在专注地讨论问题,就没进去打扰。

  晚上,家里没有外人,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关河张博和关山,一家人一起安安静静地吃了一顿清淡的晚饭。

  晚饭后,三个年轻人上楼,到关河的房间看电视闲聊。张博翻看着朋友圈,看到马天昊在晒两个美国大学的I-20表格,并且欠抽地叹息:“叹年光过尽,功名未立,书生老去,机会方来。”

  下面一大堆各种点赞和评论:

  “恭喜恭喜,什么时候去签证?我们一起呗。”

  “说人话,你怎么了?是嫌学校不好,还是来显摆你收到两份offer?”

  “才二月初,你就收到两个了,为什么要叹息?没这么showoff的吧?”

  “这两个都是大玉米地里的学校,说不定他这是在诉苦?”

  “别伤感了兄弟,我一份都还没收到呢!”

  “这小子欠教育!!!”

  然后好像是马天昊统一的回复:“我是在叹息啊,同学们!我的中文水平那么差么?我心仪的学校一个都没有给我啊!春节期间,我每天都在以泪洗面!!!我又不是朱师姐,MIT和Caltech 由着她挑。”

  张博才刚刚看到这条朋友圈,好奇地问:“关山,你听说朱樱收到MIT和Caltech的offer了吗?”

  “嗯,我昨晚看到马天昊的朋友圈,就问了一下朱樱。她的确收到几个offer,包括MIT和Caltech。”

  “她说她准备去哪个学校了嘛?”

  “Caltech。她说她姑姑和堂哥都在硅谷,走亲戚也比在东部近一些。”关山淡淡地回答。

  关山不知道,朱樱当时心里真正想说的是:“关老师,Caltech 是你待过五年的地方。我想去你坐过的位置坐一下,去看看你看过的书,去上你上过的课。我和你没有未来,但我想触摸你的过去。”

  “那她将来跟你是校友了?这个小姑娘娘真能干。人长得也好,气质出众,不知道什么样的男孩子才能配得上她。”关河由衷地称赞。她不知道的是,她的弟弟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关山低着头没有说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听说曹方跟她表白过,不过好像被她拒绝了。但是他们两个现在离得那么近,曹方是不是又有机会了?”张博八卦地问道。

  “曹方?”关山微微皱着眉头,抬眼看向张博。

  “是啊,曹方。我在CERN的时候听学生们说的。“张博不知道关山心里已经起了波澜,继续闲聊。

  “曹方就是那个高高瘦瘦,白白净净的,去了UCLA的那个?那倒是和朱樱挺般配的。”关河也没有注意到弟弟的异样,继续八卦。

  不知怎么的,关山的胸口突然像被巨石撞了一样,压得膈肌和肺叶都有些麻木。学生有了好的前程,自己应该高兴才对。她聪明、勤奋、自律、悟性高、人也善良、特别乐于助人,而且还很漂亮。这样的好孩子当自己的学生,何其幸运。最近这大半年,她义务地帮自己做了很多事情,关山心里非常感激。

  年前,她从欧洲做完实验回来,自己打车回到学校。她疲惫不堪,却还是坚持着,带着倦意给自己汇报了束流试验的情况。

  她还说,她在CERN听到一个奇怪的消息,只不过她还没有想清楚那件事情意味着什么,“关老师,那两个人用德语交流,我的德语不好,只能听个大概。但是我觉得,他们把我当成了一个韩国人。我没太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我觉得他们说的和咱们的探测器有很大关系。我回去好好想一想,有消息我就告诉你。”

  当时自己还有些轻浮地说:“他们把你当成韩国人?怎么可能,我见过的所有韩国人,只要没有整容,都是大饼脸,眯缝眼,和你恰恰相反。”听到那段话,朱樱当时面色微红,眉目含羞,美得让人炫目。

  这样一个认真负责,聪明能干的女孩子,不知道有哪个男人有福气,能当她的丈夫。

  “不早了,我想休息了,晚安。”关山的呼吸有些不顺畅,头也隐隐作痛。大概是最近太累了,他不想再考虑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这一夜,关山老师睡得不太好。晚上他就早早地上了床,看了一会儿原版的《费曼物理学讲义》,迷迷糊糊地睡了。床上铺了厚厚的褥子,盖上两层厚厚的棉被。屋子里有点凉,但被窝里却特别暖和。小村的夜晚宁静祥和,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但是他夜里却一直在做梦,各式各样的梦。他梦见没做完的实验;梦见自己还在Caltech ,准备写博士论文;梦见姐姐和张博结了婚,给自己生了个漂亮的外甥女。

  他还做了一个让他第二天早晨冒了一身冷汗的梦。十几二十的时候,关山和其他青春期的男孩子一样,也会经常出现这种状况。但是最近这几年,随着年龄增长,事务繁忙,这种情况已经很少出现。更让他心惊肉跳的是,在这个梦里还出现了他唯一的女学生。在梦里,他和她缠绵,他吻她粉嫩的唇,她也回应他。她粉面含羞,柔顺地蜷在他怀里,由着他轻薄。

  清早,关山尴尬地爬起来,处理完突发状况,心情恶劣到了极点。一个老师,居然对自己的学生起了这种邪念。她那样一个冰清玉洁的女孩子,如果知道自己的脑海里起了这么龌蹉的念头,会怎么想?

  我到底是怎么了?我该怎么办?也许是时候找个女朋友,成立家庭了。他关着房门,躺在床上发了半天呆。 象牙塔之下aka物理学家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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