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抢发(二)
陈一墨一直想给他的佳能_EOS 5D4增加一个 EF 28-300mm的远摄变焦镜头,一万三千多,他已经攒了大半年的零花钱。现在太爷爷的九十大寿宴会参加不了,更别提红包了。原本计划中的PRL也变成CPC,虽说都是一区杂志,但是比起PRL,CPC的逼格差得不止一星半点,如果有一篇PRL在手,吹牛、怼人、泡妞、搭讪也有了底气,搞成现在这个样子,他气得呕血,在心里把杨光明咒了个半死。
十二号下午开完会,关山赶着最后一班高铁回了庐城,到了庐城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四十。火车上,他和朱樱简单交代了几句,说这几天他要和陈一墨一起,拼命把论文赶出来,可能没时间和她视频了。
因为是在公共场所,关山压低了嗓门说话,语气里带着点无奈,朱樱从来没听他这样说过话,心里万分怜惜,他的工作强度她一早就知道,他都说要拼命了,不知道要辛苦成什么样子。她柔肠百转,连着给他发了好几条安慰鼓劲的语音,还发了几个带着爱心的“好可怜抱抱你”的表情包给他。
偶尔诉一次苦,装一次可怜,就能得到这种待遇!关老师茅塞顿开,原来还可以这样和女孩子打交道!后来他间或用上这一招,每每都能得逞,关老师的人生又打开了一扇大门。
回到家已经过了午夜,关山蹑手蹑脚地洗漱,拿了点零食,准备去办公室,他已经和陈一墨约好,今天晚上通宵写文章。
听到声音,妈妈爬起来,见半夜了,儿子还准备往办公室去,她心疼得不得了,让儿子等着,紧赶着炒了两碗蛋炒饭,煮了几个鸡蛋,装了些水果,让儿子带到办公室。
前几天过完年,杨秀芬便跟着儿子来了庐城。关河的学校下星期开学,准备带着张文渊后天回国。关妈妈年前就辞了申城医院的工作,回家帮女儿带孩子。这几天儿子出差,她在家喂猫,搞卫生,还把女儿的家仔仔细细地打扫了几遍。
关山和陈一墨在办公室熬了三天三夜,累极了,就轮流到沙发上睡一会儿。这期间,江院士和理论大拿张教授每天都过来探望他们,讨论文章的细节。
看到陈一墨顶着一头乱发,睡眼惺忪地从沙发上爬起来开会,江老爷子送了一张折叠床和一些零食过来。睡折叠床比睡沙发舒服多了,陈一墨索性就住在办公室里。十五号下午,师生两个人终于把稿子赶了出来,发给了王主编。
王主编早已经通知了审稿人,副主编和英文编辑,把前因后果说给他们听。那三个人当然不能允许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眼睁睁地看KEK的文章发在前头,毕竟那是个日本人的实验装置,科学没有国界,但科学家有祖国。审稿人专门花了一下午和一个晚上看完了文章,给了一堆意见,连夜发给了关山。第二天一大早,看了审稿人的反馈,江院士、张教授、关山和陈一墨马上开会讨论审稿人的意见。会后,关山又带着陈一墨熬了一天一夜,按审稿人的意见修改了文章。
副主编和英文编辑的两关过得很快。副主编花了三个小时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问题,就给过了,直接交给了隔壁办公室的英文编辑,英文编辑看了半个小时,表示英文很地道,不需要修改。
十二号起,于嘉逸、邹轩陶、齐自华、祝子轩、柳闽童等学生陆续返校,见到这个阵势,个个啧啧称奇,自然要打听一番。关山害怕影响人际关系,不让陈一墨乱说话,陈一墨气不过,又不好不听关山的话,郁闷得要死。
关山也一反常态,郑重其事地找于嘉逸谈话,催着他尽快把实验收尾,马上开始动手写文章。于嘉逸是个聪明孩子,两下一结合,就猜出个大概。他去找陈一墨证实他的猜想,陈一墨自然要和好基友分享他的小秘密。就算关老师问起来,那也是于嘉逸猜出来的,与我无关。
得到情报后,于嘉逸吓了一大跳,火急火燎地结束实验,开始动手写论文。他原本极其注意形象,自身外在条件也好,身高一米八二,七十公斤,高瘦秀气、青春时尚。他常挂在口上的一句话:“我们大连是中国的浪漫之都和时尚之都,大连大街上的女孩子最具时尚感。”
他一头秀发风中飞扬,是物理界难得一见的文艺青年。他龟毛且有洁癖,关于发型,他还有句名言:“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能乱。”这样一个有雅痞倾向的文艺男青年,在情人节的晚上,和其他单身男青年一起,在办公室喝黑咖啡,写文章,而不是去他那个业余乐队,抒发悲天悯人的文艺情怀,自然让人大跌眼镜。更何况他为了写文章,几天没刮胡子,没换衣服,发型也疏于打理。不免让人起疑,其他学生也慢慢猜出个七八分,只是不知道到底是谁干的。
这篇文章创造了CPC历史上发文最快的记录,编辑部的一帮人自然要打听,是谁有这么大的面子,让三关联合起来给这篇文章保驾护航。王主编不愿担一个拍院士马屁走后门的名声,便给大家透露了底。不过多久,CPC编辑部的一帮人都知道有人抢发关山学生课题的事情。不过王主编也给杨光明留了点面子,没有直接点名。三月份,盛铭的文章在PRL上发表了,聪明人自然也就猜到了谁是始作俑者。
不过,关山担心盛铭记恨林志文的情况倒没有出现。恰恰相反,听到风声以后,盛铭主动找到林志文说:谢谢你,要是我真的抢了你师弟的课题,等于得罪了燕京粒子加速器的所有人,那我以后还怎么在国内混?我拿的是CSC的钱,博士毕业后必须回国。
压力之中,于嘉逸也以最快速度写完了他的文章,六月份发了一篇PRB(Physical Review b 物理评论B),又压了陈一墨一头,让陈一墨郁闷了些天。
陈一墨自小就是个白白圆圆的小胖子,一米七九的个子,八十五公斤。他是个慢性子,平常做起事来,永远不急不躁的。但为了这篇文章,他一连熬了好几天。他先和关山一起,连熬了三个通宵,写出初稿,中间缺了好几顿饭。发出去以后,审稿人要求修改,他又和关山熬了一天一夜。文章改完以后,他在宿舍里蒙着头,一口气睡了二十个小时。
这件事情的唯一好处是,到文章上线的那一天,他整整瘦了十公斤。自打出了月子,人生这二十五年,陈一墨一直是个不折不扣的小胖子,体重从来都是超重,而且从来也减不掉。这一次算是因祸得福。
他原本不丑,就是一张小圆脸给人以不成熟的感觉,瘦了以后,五官变得立体清晰,他也乘机加强锻炼,胳膊和肚子上练出了几块肌肉,俨然成了一个小帅哥。
夏天的时候,在燕京加速器国际合作组会议上,他和吉林大学物理系送来的一个叫池幼兰的小姑娘看对了眼,他趁热打铁,没几天就和池幼兰好上了。池幼兰家在燕郊,平常住在吉林大学在所里给学生们租的房子里。池幼兰的室友肝炎回老家休养,池幼兰一个人住,约会起来很方便。
两个年轻人每天黏糊在一起谈学习、谈人生、谈理想,但谈恋爱的效率更高。好了两三个月,两个人就本垒打。某一天,池幼兰的妈妈到城里办事,顺便给女儿带点东西,不巧撞上陈一墨只围了条浴巾,从女儿宿舍的卫生间里出来。
双方父母见两个孩子般配,两家也门当户对,同意他们交往,怕他们两个不小心闹出人命,催他们马上见家长,赶紧结婚。博士毕业以后,小两口去费米和芝加哥大学做博士后。陈一墨七十公斤出头的体重也保持了十年,直到两个人拿到教职回国,池幼兰生第二胎做月子的时候。
他们的第一个孩子生在美国,小两口没经验,工作压力太大,双方父母都还年轻,没法长期去给他们带孩子。他们两个人很辛苦,女儿也是瘦瘦小小的。回国探亲的时候,被七大姑八大姨说三个人都面黄肌瘦,像非洲难民。到了第二胎,两方父母要一雪前耻。池幼兰的父母更是贴身照顾,请来的月嫂和家政大姐也太给力,把他们一家四口都催成了小胖子。
文艺青年于嘉逸博士毕业后去德国做了三年博士后,然后去CERN工作了三年。但到三十四岁受聘回大连师范大学任副教授时,他还是个高贵冷艳的单身贵族。有一次他去江城理工大学探望陈一墨,正赶上陈一墨给四个月大的儿子换尿布。于嘉逸好奇地旁观,被小baby滋了一脸的尿,惹得陈一墨哈哈大笑。儿子帮他报了一箭之仇,自此陈一墨也就彻底原谅了于嘉逸。 象牙塔之下aka物理学家的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