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医老丁”看起来的确老迈，但他一直以为那是刻意装扮的缘故。
还有那虚浮的脚步，萧炫也以为是他替女儿解毒用了换血之术损了内力所致。
没想到他的情况竟已经糟糕到如此地步。
难怪那时淳于小木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欲言又止，是不想自己可怜她，为她担忧。
这个犟牛一样的傻丫头……
聂氏轻轻叹了口气：“淳于城主和伊儿离开弱水城已经半年多了，待你们二人的亲事落定之后，你陪着他们父女回去一趟吧。”
萧炫道：“娘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而且我已经同祖父商量过了。”
“这样就好，此行你顺带还可以去看看小九和晓寒，还有她们的四个孩子。
娘毕竟受身份所限，有些事情不方便去做。”
萧炫应了一声，就听众芳在门外禀报：“夫人、小五爷，淳于大姑娘来了。”
萧炫站起身迎了过去，就见一身青色裙袄的淳于伊站在门外，如同一支含苞待放的青莲般亭亭玉立。
“淳于小木，你不是去午歇了么，怎的又跑这儿来了？”他笑着把她请进了正房。
淳于伊道：“好几日没有见到三婶，我想和她说说话。”
聂氏冲她招招手：“伊儿快过来，我正想着你呢。”
萧炫笑道：“你们娘儿俩说话，我就不在这儿碍事了。”
母子二人心灵相通，聂氏知道儿子定是想要去找淳于城主，便没有拦阻。
“去吧，只是别四处乱魄耽误了今晚的家宴。”
萧炫抱了抱拳，转身走出了正房。
向府里的下人问明了淳于城主的住处，他迈开长腿去了东边的客院。
刚走进院子，一名小厮就来回话：“小五爷，城主在书房等着您。”
萧炫挑了挑眉，岳父大人真是神机妙算，竟早就算出自己这个时辰会来寻他？
“你先退下吧。”他吩咐道。
小厮躬身应是。
书房门并没有关，萧炫轻轻敲了敲门，得到允许之后缓步走了进去。
“小五来了，快过来坐。”淳于城主朗声道。
萧炫抱了抱拳，走到他身边坐下。
淳于城主不打算绕弯子，直接道：“我料定你与令堂交谈之后会有话与我说，所以把伊儿支了过去。”
“岳父……”
淳于城主抬了抬手：“令堂说的都是实话，我的确是没有多少时日了。
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若非放不下伊儿，早在她的母亲离开的时候我就随她而去了。
如今伊儿已经长大并恢复了健康，终身大事也有了着落，我总算是可以安心地走了。”
萧炫只觉整张嘴都是苦的。
您能看透生死，能安心离去，可淳于小木能么？
那傻丫头是个闷葫芦，有什么事情都只会憋在心里，她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再有轻松快乐的生活了。
“岳父，您的身体真的没有希望了？”萧炫用期盼的眼神看着身边的男子。
淳于城主坦然道：“但凡还有一丝康复的希望，我也不会为难小九，让她在弱水城最危难的时刻接任城主之位。”
“那……”一向口齿伶俐的萧炫竟有些结巴道：“那……您今后……是……是怎么打算的？”
淳于城主弯了弯嘴角：“近二百年来，淳于一族为了弱水城已经付出了太多，是时候把担子交给别人了。”
“您还真要把弱水城交给小九？”
若非眼前这人是淳于小木的父亲，他都想骂人了。
淳于一族的人不想挑的担子，凭什么甩到自家小九的肩膀上？
小九分明只是去打了个短工，没曾想被人坑成了个长工。
大魏皇帝的小姨子、定国公的亲妹妹、天水郡公的孙媳……
她的哪个身份比弱水城主差了，哪个身份又需要付出那么多的辛苦？
桓二弟将来要继承老郡公的爵位和兵权，难道为了弱水城就让他和小九分开么！
淳于城主如何不知萧炫的心情有多复杂。
他轻笑道：“如果小五愿意做城主，那就另当别论。”
第一百五十一章 只搅水，不摸鱼（上）
萧炫都快跪下了。
岳父大人明知他是祖父精心培养的继承人，偏生还要和他开这样的玩笑。
淳于城主笑道：“就算你答应，老国公也不反对，我还不乐意呢。
除了萧家小九，城主的位子别人想都别想！”
“不是……”萧炫的好胜心被挑了起来：“合着在您心目中，我连小九的小指头都比不上啊？”
“小五误会了，哈哈……”
“就算是我误会，小九也不可能真的去做弱水城的城主。
她自小和我一起长大，心里想什么我清楚得很。”
淳于城主敛住笑容，温声道：“人都是会长大的，想法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有所改变。
你想一想自己儿时的理想，这么多年来真的一点都没有变么？”
萧炫想了想，道：“我承认您的话的确有道理。可小九再怎么变，她也不可能有那个耐心去操心几十万百姓的安危和生计，”
淳于城主并没有接他的话，而是道：“小五，你看到的只是做城主的坏处，却把好处全都忽略了。”
“好处？”萧炫的眉头拧了起来。
淳于城主拍拍他的肩膀：“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有些话从我嘴里说出来，多少都有些吹牛的嫌疑。
反正你也打算亲自去一趟弱水城，等见到小九之后就什么都知道了。”
※※※※
相较于大魏的平静，最近半年锦、离二国的局势真是一个比一个乱。
离国与姬凤濯之间的战争如火如荼，姬胤枫和姬胤渚爷斗得鱼死网破。
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两兄弟互相争斗之余，居然还不约而同地抽调出一部分人马去攻击姬凤濯。
锦国的这些破事萧姵懒得搭理，除了让人时刻做好防备，这两人的名字她都懒得听。
她的主要精力都放在离国方向，试图把已经非常浑浊的水搅得更浑。
当然，所有的一切都及不上四个宝重要。
眼看小兄妹四个就要过百岁，弱水城迎来了一位尊贵的客人——桓老郡公。
身为军中主将，桓老郡公也和萧老国公一样，没有皇帝陛下的旨意不得擅自离开军中。
但他显然并不把这个规矩看得太重，几十年来同样的事情不知做过多少次，否则当年他也不会在茉花村遇见萧姵。
花晓寒生下女儿后，萧姵当即派丰收往天水郡送了一封书信。
由于两地相隔太远，丰收把书信送达桓老郡公手中时，已经是六月中旬。
桓老郡公本以为两个孙媳是因为桓郁和桓际迟迟不归，所以写信来向自己告状。
没想到丰收送来的会是一个……不，应该是四个天大的惊喜。
两个孙媳过门才一年零几个月，居然就给他添了四个重孙辈。
尤其是小九那丫头，真不愧是他一眼就看中的孙媳妇，不仅人品武功没得挑，连生孩子的本事都比旁人强。
孙子们已经对不住小九和晓寒，也亏待了四个小宝贝，他这个做祖父的人必须有所表示。
桓老郡公把军务悉数交给儿子，带着丰收和几名护卫赶往弱水城。
沿途受大雨所阻，一行人足足用了近两个月才抵达弱水城。
桓老郡公看着远处的城池，对丰收道：“幸好年初小九将附近的匪患解决了，否则咱们要想赶在中秋之前入城恐怕不太可能。”
丰收是被土匪抢过一次的，如今提起来还有些心有余悸。
他挤出一个笑容，道：“岂止是中秋，郡主和三少夫人的十七岁生辰，还有四位小主子的百岁，最近热闹的事情多得很。”
上了年纪的人都喜欢喜庆的事儿，桓老郡公也不例外。
这一连串的好事情，听得他心情大好。
“咱们再加把劲儿，争取到城主府去用晚饭！”
“是！”护卫们和丰收齐声应道，随他策马朝弱水城的方向飞驰而去。
事情也是凑巧，一行人刚来到城门外，就被站在城头的曹锟给看见了。
他几年前随父亲去过天水郡，与桓老郡公有过几面之缘。
这几年桓老郡公的样貌基本没有什么变化，加之丰收又跟随他的左右，曹锟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身份。
曹锟暗暗吃了一惊，急忙跑下了城头。
从前他就时常听父亲说，桓老郡公这个人不仅聪明绝顶用兵如神，性格更是狂傲不羁，并不似其他主将那般循规蹈矩。
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老爷子都六十多岁了，依旧如此随心所欲。
他命人打开城门，快步走到了桓老郡公马前。
丰收也被吓了一跳。
曹少将军虽然不笨，但也难免有疏忽大意的时候。
万一他不小心说漏嘴，老郡公的身份暴露倒是没什么，郡主那个假女婿还能装得下去么？
他滚鞍下马，赶在曹锟开口之前道：“周将军，小人奉城主之命前去外地办事，今日总算是回来了。”
曹锟平复了一下心情，笑道：“我说这几个月怎的不见你小子，原来是替城主办事去了。”
丰收抱了抱拳：“小人还有要事回禀城主，就不陪少将军聊了，咱们改日再聚。”
曹锟吩咐了看守城门的士兵几句，桓老郡公一行人顺利进入弱水城。
而此时的城主府中，萧姵正在与梁若儒和花轻寒一起，听栗公子讲述离国内战的事儿。
因为建平军攻势不力，栗公子有些惴惴不安地看着萧姵。
为了支持建平王与离国皇帝争夺皇位，城主已经提供了好几批武器。
虽然武器不是白给，但价格都非常低廉，基本没有赚到什么钱。
当然，弱水城并不指着这点生意过日子，但城主生性要强好胜，自己大力支持的一方如此窝囊不济，她肯定是不高兴的。
梁若儒却比栗公子看得更清楚，他笑道：“城主只想把水搅浑，没打算摸鱼，栗公子尽管接着说便是。”
栗公子道：“话虽如此，那建平王和大皇子也太不中用了。
如今离国三分之二的军队都在与姬凤濯作战，余下的三分之一不过是些老弱病残。
他们用了半年的时间居然只拿下了五座城池，实在是……”
第一百五十二章 只搅水不摸鱼（下）
惹春风第一卷少年也识愁滋味第一百五十二章只搅水，不摸鱼离国建平军的作战能力的确是差到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栗公子与建平王算是有那么一点交情，言语中已经是给足了他面子。
其实那所谓的五座城池，皆是城墙矮小，驻军不到一千的小城，规模与各郡的郡府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即便萧姵完全不在乎他们的战果，也觉得建平王和大皇子是两坨糊不上墙的烂泥。
当然，她也不希望建平军攻势太猛，永王那厮太过奸诈，很容易被他钻了空子。
她浅笑道：“梁先生的形容非常贴切，我的目的只是把水搅浑，并不打算摸鱼。
只是建平军的战力这么差，便难以对离军形成有效的牵制，姬凤濯那边的压力也难以减轻。”
花轻寒道：“城主打算怎么做？”
萧姵道：“这件事咱们最好不要插手，到时沾一手甩不掉的泥就麻烦了。
暂时还是派人暗中打探各处的消息，该怎么做视情况而定。”
三人没有异议，一起应是。
萧姵又问：“姬胤枫和姬胤渚那边战况如何，可有什么新的消息传来？”
梁若儒道：“十日前姬胤渚拿下了南郡，姬胤枫也不甘示弱，攻下了他位于江夏郡的水军大营。”
萧姵转头看向挂在身后的舆图，轻笑道：“姬胤渚终究还是及不上姬胤枫，人家用一个小小的南郡做诱饵，他居然江夏郡这样的战略要地拱手让了出来。
不出三个月，姬胤枫必然拿下锦国京城，姬胤渚只能沦为丧家之犬，恐怕连南郡都待不住了。”
栗公子道：“南郡与弱水城毗邻，从前还是湘东公主的封地，姬胤渚若是连南郡都待不下去，会不会……”
萧姵笑道：“姬胤渚那厮屡次打我弱水城的主意，年初时甚至还亲率水军前来攻打。
虽然他的愿望都落了空，上一次甚至还吃了大亏，但终究是别人动的手。
咱们不能白白受人惦记那么多次，总要找机会把这口恶气给出了！
梁先生，这件事儿就交由你负责，假若姬胤渚真敢往弱水城这边逃，务必将他擒获。”
梁若儒道：“只要他敢来，在下一定让他插翅难飞。”
栗公子疑惑道：“姬凤濯的实力远超姬胤枫，夺回皇位只是时间问题。
姬胤渚已经是一枚死棋，城主若是真想报复，直接要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