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无声的硝烟
我:“我一直想不明白皇上派你去青海打仗的目的是什么?究竟是想要你胜,还是要你败?究竟是要你建功立业,好立你为储,还是要借机减去你的羽翼?直到你今天突然问起,我才终于想明白,其实我们都错了”。
十四:“那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皇上既不是要你胜,也不是要你败,而是要你‘和’。他派一堆分位都在你之上的皇亲国戚压着你,是为了不能让你‘大胜’。又特地贬了法海去帮你,是为了也不至于吃败仗,该给准葛尔族颜色一分也不少,也好让他们警醒警醒,将来心悦诚服的归顺大清。”
十四:“皇阿玛既然一心要主和,派节度使官去不就行了,何必要选我?”
我:“你还不明白?只有你去了,并降服准葛尔归顺大清,你便是准葛尔和大清结交的枢纽,准葛尔前,你身后的支撑的就是整个大清。在大清前,你背后依仗的就是准葛尔。这样将来……”,顿了顿,隐去了四爷不说,“无论谁当皇帝,若想要杀你,总要掂量掂量准葛尔会不会趁势作乱。可现在你胡乱残杀,与准葛尔交恶,岂不是枉费了一番心机?”
十四贝勒眼里有了松动:“可是我突然改变决定,如何向我的士兵交代,如何不引起噶尔丹策凌的怀疑?”
我:“十四爷放心,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些时辰了吧。况且刚才那两个士兵又看我衣衫褴褛的跌坐在地上,只怕现在外面的流言蜚语已经铺天盖地了。自古英雄难过美人,你被美色一时迷惑,有何不可”。
十四贝勒怔了怔:“原来一切都早在你的预料之中”。
十四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眼里多了丝不明的笑意:“为何你不愿劝老四?”话音里透着几许调情的意味。
我知他误会,我劝不劝四爷倒无关风月,也不在于亲疏。只不过将来当皇帝的是四爷,既不必担心有人谋害他,自然也不必依靠准葛尔做后盾了。再者,他做了皇帝,和准葛尔就是两国之争的立场,避免不了你死我活,迟早都是一番厮杀,这是社会演变近迁的问题,无关乎我劝或不劝。
但这些,都不是我现在能说的,只好道:“这个,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谁知此话一出,更加加深了他的误解,他喜上眉梢,又见我要走,三两步追过来,扳过我的身,正对着他:“你要走?做什么去!我依你就是了”。
又气急白咧道:“若诗,不管你信不信,开始我是想过要利用你,可是后来,我爱你是真,心念着你也是真。我虽然骗了你,但我从未想过要害过你。我以为你死了,恨不得杀了自己顶罪,可我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后悔,倘若没有这个错误,我又如何和你在一起?难道,你真的就不能原谅,不能留下?”
“我已回不了头”,我默了半晌,“噶勒丹策凌之所以要我以王妃的名义出使,就是让我不得在清国人面前承认我是和硕文公主,否则以我的所作所为就是叛国之罪,人人都将骂我是叛徒,是奸细。现在他们就已经怒瞪着眼睛,想要把我生吞活剥了。待我死后,恐怕连史官都还要指着脊梁骨骂!”。
十四:“好狠的心计!”
我略瞥过头道:“这样也好,我想要静一静,彼此都静一静”。
十四猛地摆正我的肩,直直的望入我的眼底:“若诗,不管我做了什么,都不是存心要负你。你信也罢,不信也罢,终有一天,你会明白我所做的一切”。
我看着他黑漆的眼睛,心里一阵五味杂陈,喉咙里忽然就像含了一层蜡油,滚烫。我哽咽了一下道:“好,我在京城等你,只要你肯来带我走,我愿抛弃所有,同你远走高飞”。
或许真的是我误会了他,就像十四误会了我。十四啊,十四,你真的肯为我放下一切吗?
当晚设宴,灯火通明,鼓乐喧天。凡有官阶者,皆按品服大妆。营内各处,帐舞蟠龙,帘飞彩凤。放眼所到之处金银焕彩,珠宝争辉。
在这戈壁的荒芜之地,能有如此景象,实乃巧夺天工。那些俘虏本却是不为所动,直叫嚷道:“要杀要剐,给个痛快!”
十四微微笑道:“你们既然连死都不怕,还怕本将军的一杯毒酒吗?”
那些俘虏心想着,“好,就算死了,也图个痛快”。说罢,连饮三杯。
这些俘虏大半年以来,别说是酒,就是连肉沫腥味也闻不到。平日里还要提心吊胆的悬着命,如今豁出去放开了吃喝,便是一发不可收拾。敦多布的眉头越皱越深,却也无计可施。
此后,一连三天,妙歌漫舞,宴无虚席。喧哗吵嚷之声,鼎沸方圆四邻。
送他们回准葛尔的时候,他们各个穿着锦衣,脸上泛着红彤彤的酒气,驱车驾马好不威风。
表面上看,噶尔丹策凌借由我的手不费吹灰之力,带回了准葛尔的士兵,也带回了我。
这一场无声的硝烟,在噶尔丹策凌的算计中似乎取得了完胜。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在不久的将来,他会因此跪在大清的天子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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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停车!”
敦多布:“王妃有何吩咐?”
我捂着肚子,“我要出恭”。
敦多布微扯了下嘴,讽笑道:“王妃是想要逃跑吧?”
我反笑道:“将军这话问得不是给自己添堵吗?我说‘是’又如何?你就能不让我去吗?”
敦多布被我拿话呛住,遂高声喝道:“来人,以那棵树为中心,背向五十米将这片草地围起来”。
众兵士:“是”。
我不放心道:“那我要是遇到危险怎么办?”
敦多布自觉扳回一局,得意洋洋道:“我手底下的士兵,都是准葛最出色的勇士。王妃只需喊一声,围守的士兵就会顷刻出现在王妃面前”。一副看你还有什么花招的表情,“请王妃‘安心’去吧”。
我见士兵已散尽,笑的更欢了:“那就有劳了”,说罢,朝着相反的方向欲走。
敦多布伸手拦住,“王妃恐怕是走错方向了吧?”
我更觉好笑:“我既然说了要逃,岂会傻到往草地里钻?自然是要往这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