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相爱相杀
我细端四爷神色,见他脸色铁青,却没大的反应。这才朝老鸨点点头道:“他同意了”。
老鸨这才过来,对着手下的人吩咐说,“带她下去换件衣裳”。
四爷盯着我看了会儿,我生怕他翻脸,却见他跟着丫鬟走了。
我正舒一口气,又听老鸨催促:“快走吧”。
我折了身正要出去,瞥眼看见角落里堆着几块蒙了灰的招牌。便问:“那是什么?”
老鸨瞥了一眼道,“你说那些个东西啊,别提了。当时也是跟风,和那个什么公主签了个协议,说是把那些店铺宣传宣传”。
我:“怎么,效果不好吗?”
老鸨:“先不提客官们看了心烦,就算这一天三遍的,效果也不好。该来的还是来,不来的还是不来”。
我低语:“怎么会这样?”
老鸨:“就算名气再大又怎样,本地的,哪家店好,哪家店不好,谁心里不跟明镜似的。别处的,就算是邻村的到这里翻座山也要大半晌的功夫,谁有那闲情为了吃顿饭而专程赶过来的”。
我沉了沉,老鸨说得不无道理。归根结底,都是交通不发达,要想拉动一个地方的经济,首先就是要修路。
“时间一久,这些店铺也不愿花钱废这破劲了”,老鸨摆摆手道:“不提了,不提了,反正这山高皇帝远,随便糊弄糊弄,这傻公主还能亲自过来不成?”
老鸨看了看我,又道:“你还不走?”
“哦,这就走了”,我回过神道。走了几步,又嘱咐道,“我送来的那位大姐,面子薄,她守了十多年的寡妇,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立块贞洁牌坊。如今落得这番田地,一时无法接受也是难免的。”
说着,我将手里头的银子全数还给了老鸨:“你别急着逼她,先让她在一旁看着了解了解就是了”。
老鸨掂了掂手里的银子,好笑道:“你这人倒有点意思,把她送过来却不是为了银子”。
我勉强笑了笑:“拜托你了”。
出了门,我再次回望了一眼。对不起,四爷,我还不能跟你离开。我知道,如果我在你身边的话,你一定不会放我走。
我厌倦了皇宫的杀戮和争斗,厌倦了那里的无情和没有尽头的深黑,我没有勇气和你一起走下去,没有勇气看着你将目光停留在她人身上。哪怕只是虚情假意,也让我感觉到害怕。我害怕和别的女人一起瓜分四爷的爱情,我害怕像后宫的女人一样成日惶惶,只为期盼得到垂怜;我害怕自己有一天变得像她们一样变得歇斯底里。
走向四爷的道路太过寒冷,我没有勇气一直走下去。
我背过身,一步一步离去。对不起,四爷。因为权势,一开始就被我抛弃的自由和平静,这一次,我不会再弄丢它了。
青楼,最鱼龙混杂,却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没有人会想到逃亡中的四爷还会有闲心去逛窑子,就算他们来到了这里,也绝不会想到堂堂的王爷居然会做了妓女。
快马加鞭回了县城,去找了苏培盛。其实,我最先找到的是年羹尧,但转念一想,现在四爷只身处于险境,而握有兵权的年羹尧是一块炙手的香馍馍,各个王爷都抢着要他。他虽是四爷的人,但保不齐见利忘义反了四爷。现在四爷孤立无援,决计是斗不过他的。
所以,硬是守在门口,挨到苏培盛回来。并特意嘱咐了他,到了迎春楼,只准他一个人进去。
回到山上的时候,已经晌午过去。“我回来了”,我高兴的跳进茅屋,里面却空无一人,探到茶壶还有些余温,心知人就在不远。
果然,敦多布就在后院的菜园子里浇水。这般粗俗人的活计,到了他的手里,却无端变得文雅起来。他身上一袭雪白色的长衫,显得丝毫不乱,像秀才在画布上作画般的行云流水。只是与他这般身形极不相称的便是那双冷漠的眼睛。
没错,比起双腿不便的轮椅来说,他的眼睛更叫人印象深沉。从第一次遇到他,他的眼里就不带任何情绪,无论多么义愤填膺的事都不能撼动他分毫。
“我回来了”,我倚在门框上说。
敦多布听到声响,回过身看我,毫无情绪的眼睛鲜少的有了丝波动,“回来就好”。
我又说,“我饿了!”走到他身边,靠着轮椅随便寻了一个土墩就地坐下。
他好脾气的从旁边拿出一小篮荔枝,剥了塞进我嘴里。他的视线落在我胸口的玉戒上,却什么也没问。
我有一下没一下的拿额头撞他的胳膊:“我好累”。
他伸手揽住,“累了,就闭上眼睛睡会儿”。
我依言闭上眼睛,埋在他胸口好一会儿后才闷着声道:“为什么不问我去了哪里?”
敦多布:“不管你做了什么,至少此刻在你身边的人是我”。
我抬起头:“你不要这样,你这样,更叫我难受。你若是觉着生气,觉着冤枉,就打我骂我”。
敦多布的手轻轻落在我的发上,“你最后选择的人是我,我为何还要打你骂你?”
我听他说这样的话,只觉心里有愧,竟不知该如何回答。敦多布见我沉默不答,迟疑道:“我若是叫你同我一道离开,你肯还是不肯?”
我眨眨眼,再抬头时,眼里带笑:“有何不肯?”。
敦多布看出我笑里发苦,又问:“那你为何还在这里?”
我注视着他,不再有带丝毫的迟疑:“因为你在这里”。
敦多布拥我入怀,将我紧紧贴在他的胸口,仿佛要将我糅进他的骨头里。他温润的嘴唇贴着我的耳朵,以极轻柔的声音道:“有个问题,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坐骑已经跟了我十几年,又怎会因为你几个月的悉心照料,就听你使唤”。
在我没来得及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腹部已被触不及防的捅了一刀。
“对不起,我是骗你的”,他的唇贴在我的耳边,声音又轻又软,仿佛在说什么情话。可是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足以把血液冻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