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离不死心地转到主卧卫生间的窗户边。

　　拉紧的窗帘将窗户挡得严严实实，却挡不住里面传来的欢声笑语。

　　刚才还一直哭鼻子的小昭现在正咯咯咯地直笑，语气里满是快活：

　　“哥哥快出去。我要和妈妈一起泡澡澡！女生洗白白的时候。男生不可以站一边看哦。”

　　“阿泽，”林溪的声音是他从未听到过的温柔。“你先去外面看会儿书，妈妈和妹妹洗完了，就马上帮你洗。”

　　“妹妹一会儿洗完了先出来，让妈妈好好泡一泡。”越泽的声音很欢快，说话也很体贴，

　　“妈妈肯定很累了。多泡泡热水会舒服些。”

　　越离贪婪地把侧脸贴在窗户玻璃上，想像着窗户内的情形，一颗心几乎化成了一汪温泉水。让他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舒坦。

　　越昭的奶声奶气跟着传了出来：“妈妈，一会儿我给你搓背，妈妈就不累了！”

　　“好啊。妈妈就盼着小昭给妈妈搓背呢！”

　　越泽也争着喊了一句：“妈妈，你一会儿上床趴着。我给你踩背！我给太爷爷和太奶奶踩背，他们都说可舒服了！”

　　“是吗？阿泽越来越厉害了……”

　　越离的心头蓦地一酸，转过身慢慢靠着墙。伸手紧紧捂住了眼睛。

　　真好。他的儿子和女儿……真好。小溪把他们教得很好！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对儿女，但是现在阿泽和小昭……已经完全满足了他对儿子和女儿的所有想象！

　　听着卫生间里响起的水花声和林溪甜美的歌声，越离狠狠抹了一把眼睛，转身走回主卧的房门前。

　　从皮带里抽出一截细钢丝。在锁眼里捅了几下，反锁的房门就被他打开了。

　　越泽正端端正正坐在一张小书桌前看绘本。听到声音抬眼见是越离进来，刚刚还带着笑意的小脸立即板了起来：

　　“出去！”

　　小男孩的声音还稚嫩无比，却像最锋利的刀一样，狠狠在越离心上割了一道。

　　越离缓缓走近，半跪在儿子跟前：“阿泽，爸爸以前真的不知道妈妈生了你和小昭——”

　　“现在你知道了，出去。”越泽的小脸上除了冷漠，再没有别的表情。

　　越离心口难过得揪紧：“是爸爸的错，你给爸爸一个改过的机会好不好？

　　爸爸马上去找全世界最好的医生来给你看病——”

　　“骗子！奶奶和二叔不会同意的！”越泽无情地打断了越离的话，

　　“我得的是先天性心脏病，而且我的血型很特殊，我听到任叔叔跟妈妈说了，全世界跟我一个血型的人不会超过5个，所以我也换不了心。

　　越家的钱不会填我这个无底洞，不会让我这个讨债鬼大把拿钱往医院送……”

　　这口吻！这种口吻……

　　如果不是家里那几人经常这么叱骂，阿泽又怎么会这么熟悉地摆出这种口吻！

　　一个得了先心病的孩子，每天听到这些话，在心里会是何等的难过？

　　越离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了儿子小小的身子，把头埋在了他膝头上：“对不起，对不起……”

　　感觉到膝盖上传来的湿意，本来想开口赶人的越泽浑身僵硬，不自觉地沉默了下来，目光迷惑地看向伏在自己膝盖上的那个大脑袋。

　　坏爸爸是在哭？他为什么要哭？

　　坏爸爸装出这么一副可怜的样子，是想骗取自己的原谅吗？

　　哼，他才不会被鳄鱼的眼泪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