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积于垒土。凡事都要从头做起,哪有半路学起的道理?”
连芸香笑意依然,温润地嗓音细语道出原因。
“这倒也是。”
百里鸿升淡笑释然,他也晓得操之过急反而欲速不达的道理,没想到方到受用时才想得起来。
“师傅,那我们待到什么时候学习五行?”
百里映秋扑闪着明媚地大眼,娇声问道。
“这里有两颗五行玲珑骰,里面蕴含五行要义,你们拿去用心参悟,明白之后再来找我答复。”
连芸香温声说着从袖摆里拿出两枚形状奇异的物事,挥手掷向百里鸿升兄妹二人。
这五行玲珑骰大小如耳,圆通滑腻,上面绘有五行图案,呈流线状纵横交错,没有章法。
乍看之下怪诞荒谬,可过了数眼之后,便会初窥门道,渐渐觉得机关玄妙。
“有些意思。”
百里鸿升拿在手中端察,嘴角微扬,他看出五行玲珑骰虽然玄奥,却是有所根据。只要静下心来理清上面错综的关系,便可通达明了。
百里映秋则显得有些不明所以,只见她轻蹙着黛眉,将五行玲珑骰捧在面前,张大明媚地眼睛推动目光,顺着线条横冲直撞地闯入混乱深处。
百里鸿升见状微微摇头,这种简单直率的方法,也只有这天真无邪的妹妹才能做得出来。
不过,既然是在参悟,就不可随意点破,结果好坏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寻绎五行瑧理的过程。
这也会因人而异,成为每个不同的人修炼五行的方法。
……
三清观。
晴云出岫,风卷云舒。
三清观内的修炼场内,顾长安老气横秋地坐在树荫下。
数名面色激昂的三清弟子,纷纷上前围住。
“长安师兄。快与我们说说,你是如何降服那甲鱼怪的!”
顾长安有模有样地端起茶盏轻酌一口,攒着浓眉压下腹中横冲直撞的烫意。
“当初师傅找来,我本想拒绝。可他老人家却说:纵观全观,能完成这个任务的,也只有我顾长安。我当时一听,意识到自己责任重大,不得不作下这艰难的决定。
随后,我负剑出山,只身一人前往北冥河,通过明察秋毫的独到眼光,在阴暗的河水下发现了甲鱼怪的踪迹!当时我振声一喝,捏起一道五雷咒就打在了它的脑袋上。
那厮被我这一招打得头破血流,张开血盆大口从河水中冲出,凶猛朝我咬来。
我当时临危不惧,抽出桃木剑挥出一道风火咒,将那甲鱼怪引到岸上,与其大战三百回合……”
顾长安说着抬起屁股站了起来,手脚并用地演绎着接下来的情况:
“最后,那甲鱼怪终于因为力气不支而露出破绽。我抓住时机,抬起一脚使出一记蛟龙出海,直把那甲鱼怪踹翻在地!
我又乘胜追击,提起桃木剑对着它那肮脏的身体就是一顿猛戳,直打得它落花流水,跪地求饶!”
“好!……”
众人听得兴起,纷纷鼓掌喝彩。
顾长安收起架势,将胖手负在身后,任清风挽留衣摆而浑然不顾,背对着无数崇拜艳羡地目光,迈动着充满正气的身躯朝观内走去。
不想迎面碰到正从观内阔步走出的纯阳子。
顾长安瞬间使出见龙卸甲的本事,将身上堆积起来的高深莫测一把甩掉,展开浓眉快步跑上前去问候:“师傅今日怎么闲得空暇,居然来亲自指导弟子们修炼。”
“你可学会九字真言了?还敢在此大言不惭!”
纯阳子眼睛一凛,厉声训斥道。
顾长安垂下虎眼,自知方才的情形已经被纯阳子看在眼中,小心翼翼道:“弟子正巧有些困惑,想找师傅您指点一二。”
“那好,你且说来。”
“弟子这两天动结印诀时,已经有些通明的感觉,可到了最后关头时,竟然不能成功施动真言,真是让人心中困顿,百思不得其解。”
“汤水还未沸腾,却有些滚热的迹象,那是因为火候不够,还需加薪鼓风。”
顾长安闻言虎眼一亮,心中混乱如麻的纠结也迎刃解开,欣喜致谢后飞快跑到树下,继续修练起了结印施法。
只见他两只胖手交叠在胸前,娴熟地结动着印诀,隐约间有些金色流光环绕。
随着手中印诀逐步成型,金色流光也随之越来越明盛。
直到开口喝出印咒,手中完整结定的印诀也大放异彩,可这光芒还未亮起两息,便如落水乌鸦般耷拉了下去,奄奄熄灭。
顾长安攒起浓眉微微摇头,霍然想起了心中断弦的恋情,倘若“火候”足够,百里映秋是否也会改动心意?
想到这里,他虎眼中的精神重新振作而起,继续翻动胖手,在树影下不知疲倦地结练印诀。
……
天剑宗。
“所谓剑道,就是以剑名道。剑本无道,又如何名之……”
锋刃林列的剑池内,围坐着数十名天剑宗弟子,他们正听解着前方师傅循循善诱地讲授剑道。
姜非赫然也身在其中,他在昨日顺利拜入天剑宗后,便被划分到这群弟子的行列,今日一同来到此处听讲关于剑道的解授。
正在讲授剑道的人,不是师傅,而是一位修为高强的师姐。
她名叫青妩。
据说是因为修行到了瓶颈,境界迟迟没有突破,便在师傅的指点下,来到此处重温旧学,也顺便为刚入门的弟子讲解剑道。
她身穿青纹黑罗裙,体态修长,一头亮丽的黑发全部绾扎在脑后,余有少许发梢垂在两鬓,却无意展露出五官精巧的光润玉颜,惹得花见犯愁,月睹生嫉。
说话间,她盈盈迈动脚步,走到剑池中间,伸手指着一柄插在岩石中的红色剑刃,脆声道:
“这把火云剑,曾经是我们宗派的赤麟长老所用之剑,他在达到剑道无穷的境界时,便将此剑寄托于剑池中,不但是解脱凡兵束缚,也便于我们后辈观摩参悟。”
青妩说完走向另一把碧翠生寒的剑刃旁,又依次讲解了其中来历。
围坐的弟子各个精神抖擞,听得津津有味,不仅是因为对剑道的渴望,还有对青妩的赞赏。
与他们相比,姜非倒是显得心不在焉,这些剑道之说虽然充满传奇色彩,可却不能化为己用。
每个人有每个人得道的机缘,怎能一概而论,竞相模仿。
青妩似乎注意到了姜非的异样,徐步走来脆声开口:“这位师弟,你对剑道知晓多少?”
“一无所知。”
姜非淡然一笑,平静回复。
他预想到不专心听讲的话,青妩怕是要对他有所看法,可又实在装不出以假乱真的模样。
“既然一无所知,为何还要左顾右盼?”
“师姐所讲的剑道,我自认为远远不及,所以便顾视左右,看看是否有人同我一样。”
“你们可有人与他想得一样?”
青妩一双杏眼顾盼生辉,关切地巡视周围。
众人一致摇头,确定了姜非已经孤立无援的局面。
“你同他们一样初学剑道,为何却有这种格格不入的念头?”
青妩翠眉微蹙,显然有些不悦。
姜非清眸一怔,哪里想到这些弟子竟然都能听得明白,还是似懂非懂,故意将他出卖?
这师姐眼看有些愠色,恐怕是认为在公然挑衅,要是回答得不周全,那可就不好收场了。
“家父曾教导过我:剑道长存于心,而不虚慕其表。因此在师姐以池中剑为楷模,讲授剑道时。我就会觉得与先前所学有些出入,所以才会导致精力分散,心神不宁,还请见谅。”
青妩闻言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你父亲所言不差。可你要想学得天剑宗的剑道,就要先知晓诸位前辈是如何求得剑道的。这有利于你们在修行剑道时明辨利弊,更快地作出对的取舍。”
如此说来,青妩讲授的剑道也是大有用处,倒是姜非没有意会,才会认为没有必要。
“师姐所言极是,弟子受教了。”
姜非听后觉得若有所悟,起身作揖拜谢。
“不必多礼,还望你在今后的讲授中认真听讲,不要三心二意,胡思乱想。”
青妩说完则继续讲授剑道,并未因姜非的一时失态而深入追究。
姜非可是虚惊一场,还以为难免会受到些相应的处罚,没想到青妩虽为女流之辈,却难得具备宽宏大量的气度,没有刻意刁难。
这不禁让姜非对青妩刮目相看,仔细聆听她讲授剑道。
过了半晌,讲授完毕,围坐的弟子也相继散去。
姜非转身欲走之际,忽然听到有人呼唤。
“你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