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去教室的路,我习惯性的往没有人的方向走,反正对我来说都是新鲜之地,哪都一样,也不知道自己的教室在何方。
漫无目的,四处游荡。
我喜欢没人,总是在没人的时候,欣赏校园的风景,因为只有这个时候我才是抬头走路的。我难以接受别人炙热的眼神,哪怕只是擦肩而过,也会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似乎抬头走路,便是做出异样的举动,引人注目。有时候还恨自己走的不够快。
平日里,我带着压迫感低着头,那帮狐朋狗友总取笑我这是满地找钱,可事实是一分钱都没找到过。
面对开玩笑式的冷嘲热讽,我忍着气愤微笑面对。针锋相对,换来的就是一句玩笑都开不起啊,好像显得我特别小气。
都什么双重标准,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自己能讥讽,却不允许别人“开玩笑”。
地面是最安全的地方,而我就像是冰块,抬头见光就融化。
可今日,正前方出现了一个迷人的身影,她的身影。
怎么说呢。
我是多么希望能引起她的注意,仅仅是她的注意。
而很多时候机缘巧合,我们会遥远的四目相对。
我就会像是闪电一般,拘谨我的灵魂,无助的眼神四处搜寻安置之地,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却还要在见面的时候问候一声“嗨,好巧啊!”
现在看看,我是多么的无趣多么的胆怯。
或许在她眼里,我只是一个平凡的过客,一个移动的姓名,一处寻常的风景。
是,我就是这么不起眼,无法让她上心。
8
慈中书院的夏天别有风味,毕竟充满着新鲜感,看哪哪都觉得不一样。
我遇见她,或许她还不知道,她已经入驻我内心最深处,成为我心中的女神。
就是在这个时候,这个特定的场所。
我至今都不会忘记那条特别的小河。缓缓的河水穿过过道,几朵荷花精致点缀,明明有些萎靡不振,在我看来却异常鲜艳,甚至娇翠欲滴,就像她一样。
她就坐在过道的石凳上,看着小河对面的那座石桥,发呆。
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我居然没有本能的逃避,一个看见别人朝我走来,都会感觉不好意思的人,鬼使神差的主动走了上去。
乌黑的头发,扎着一个高中生典型的马尾,头花是两个小圆珠,天蓝色的,和她身上的白体恤和牛仔裤很配。樱桃小嘴,小圆脸白里透红,我甚至有理由怀疑她是小时候的维纳斯。
如果我有相机的话,一定会好好的拍一张。
而此时此刻,我只能拿出自己的诺基亚,留下一张十分模糊的手机屏保。
好在这张照片充满想象。
她听见了我的脚步,回过头,微微一笑,如十里春风。
我有些尴尬,却十分期待。
时间就像是定格在那一秒万物静止的画面,而成为永恒。
“这荷花不错!”我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这个搭讪的方式,我自己都觉得尴尬。
她噗嗤一笑,心里肯定在想,瞎眼啊,如此萎奄,还不错。
紧张促使我习惯性的将右手的食指放在鼻子底下搓了搓。
“嗯,还不错!”
纯粹是应付,呵呵。
我不知道如何接话,气氛尴尬了好几秒,多亏身后的女生“救了场”。
“芳芳,你来啦,等你好久了!”
她迎了上去,似乎带着一种解脱,礼貌性的对我说了声“再见”,两人手挽手走了。
我哑然失笑。
原来,她等的人不是我。
当然不是!
礼貌的应付已经是最好的回应,我跟她,毕竟都不认识。
都没来得及问她的名字,她却已经在我心中住下。
9
走进教室前,怯场的我生怕面对满教室五十双眼睛齐刷刷的聚焦,深吸了一口气,将假装的自信装入胸口,满满的,昂首挺胸,颇有一种关公只身赴宴的豪气。
这里可谓高手如云,在我们那小初中,我好歹也是班级学霸,备受瞩目。进了四班,我拿到了我人生中第一个两位数的学号,34号。
来之前早就打听过了,班级的学号都是按中考成绩来排的。一个班51个人,别误会,男生女生分开排,先排男生,再排女生。
我所在的班级男生一共34人。
现实就是这么无情!
一进教室,我就像是泄了气的气球,小心翼翼,踱着跬步。
后来才发现,是我想太多,压根没人会留意教室里新来了什么人,因为大家都很熟,都在欢快的聊着天,只有我是一个陌生人。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颗豌豆被放进了一碗黄豆中,虽然形状相似,颜色却出奇的不同,一眼就能看到格格不入。
我快速的扫视这整个教室,看的不是哪里有空的位置,而是搜寻这那个我的小学同学,在这个班级中唯一认识的人。
就像搜寻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狼狈而又无奈,希望通过他能让自己快速的融入这碗黄豆中,掩盖自己特有的颜色。
那个重色轻友的家伙,居然坐在一个女同学旁,高谈阔论,眉飞色舞。
前几日他父母还和我父母聊着,他父母还特地说:
“两个人同班挺好的,有个伙伴,不至于进入全是陌生人环境,避免尴尬。”
鬼才信!他儿子小学毕业就转到了县城里的私立初中,这个初中被称为慈中书院的初中部,一个班级里每年都能有将近一半升入慈中书院,新班级里总有几个认识的,怎么可能是完全陌生的环境。
哪像我,农村的一个不起眼初中,每年的分配名额基本就5个,放在慈中书院十个班级里500个学生中,犹如水滴入海,要遇到认识的,比中大奖还难,更何况原本初中就有6个班,每个班都不一定能有一个进慈中书院,认识的机会就越发渺茫了。
我压根就没想会有初中同学在同班。虽然人不认识,但是总会对名字有点印象,那天在公告栏的分班花名册上,我还不死心的搜寻了一遍,结果可想而知。
倒是小学同学赫然在目,整个年级有6个小学同班同学进入慈中书院,真是了不得,比整个初中6个班300个人还厉害!
当初我父母也说着:“是啊,挺好,能有个照应。”
我父母都是比较腼腆的农民,不像他们家两个知识分子。
我在想当初他父母说的话,是不是就是客气一下,内心反而是排斥的。
我有点腹黑了。
其实就是所谓的社交断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