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再多的疯狂也终究会归于平静,就像宇宙中的熵,任你如何努力,只会熵增,最终热寂。
两天的运动会很快就结束了。松获得了1000米的第二名,比预赛还要好。磊子很自然的获得了110米栏的冠军和跳高冠军,就跟吃饭没什么区别。
磊子跑110米栏时英姿飒爽,一枝独秀,他可是参加市级比赛的人,慈中书院没有敌手。那行云流水的跑步姿态,轻松的程度就感觉没有发力已经到了终点。从场外看,磊子就像脱手的箭,其他运动员和他的差距,如行走之人与飞驰的汽车竞速。
我想这次运动会后,磊子肯定会收到好多女生的青睐。
我们师出山峰的四班,最终获得了四金三银一铜的好成绩,所有班级总分排名第四名,正合班级编号。
用张老师的的话说,别看我们平时上蹿下跳的捣蛋搞乱,关键时刻还挺靠谱,没白练!
由于天气原因,加上期中考试临近,原定休息两天后的排球赛,不得不推迟到期中考试以后。
我们就好好的享受这两天的休息时光。
但是我感觉似乎有点不对劲。周六的一整个上午,芳芳都没有跟松说过一句话,也没有跟芮雪一起去厕所。
我用异样的眼神注视着埋头苦读的芳芳,以往这个课间时间,芳芳老早跑去和芮雪一起倒水上厕所去了,哪怕没有尿意,也会出去溜达一圈。这或许就是女生只见的乐趣吧,结伴同行。
我用笔根戳了戳松,一连戳了好几下他才转过身来。
松的脸就像是刚刚睡醒的公子,毫无表情,就两张嘴唇上下一碰,冒出几个字,问我何事。
我蹲起半身,用手遮住松的耳朵,凑到他耳边说道:“你不觉得今天芳芳又是怪怪的么?”
声音压得很低。
松皱了皱眉,奇怪的看着我。
“你这个人呀,啥都好,就是不会关注女生。你说你脑袋瓜这么聪明,怎么不会留出一块余地思考思考自己的人生和未来呢?”我做了一个捋胡子的动作,语重心长。
“你才几岁,老气横秋!”松白了我一眼,表示很无语。
“我说真的,你没觉得今天很安静吗?”
我一脸的严肃,你就不能好好的思考思考吗?服了啊!
松微微抬头,似乎在回忆着:“你还别说,今天确实特别安静。”
“我就说么,肯定不对劲!”
“我说丰年,你什么时候开始能耳听八路,眼观八方的?上课不好好听,关注这事,跟你有关系吗?”
都是好朋友,我不知道松怎么做到坐视不理的,反正我不能。我提醒他,反过来还说我多管闲事,没良心!
松正想转身回去,我连忙一把抓住松的肩膀,说道:“我有一个消息,你想不想听。”
“不想听!”他回答的很干脆。
“不想听就算了。”我也不给面子,开放松就开始看书。
我不看松都能感觉到他闪烁的眼神。
过了不到两分钟,松转身问我:“哎,丰年,你刚说有什么消息来着?”
“刚不是不想听么。”
“你说不说!”
小样还敢威胁我,我双手保护着胸口,假装站站巍巍。
松举起了魔爪,一步步逼近。
策看不下去了:“你俩这是演少女与魔鬼呢,一个装少女无辜可怜,一个装魔鬼张牙舞爪,给你们搭个舞台,你们还不唱上三台戏。可惜就是缺少几个观众!”
“我们又不是女的,三个女人才一台戏,我们这也就是装模作样。”
松却淡淡的说道:“策,要么你就做我们的观众得了。”
策没说话,点头指了指作为前的芳芳。
我瞬间明白了,差点忘了自己的目的。
我招了招手,把他两都唤了过来:“我跟你们说啊,芳芳这几天肯定有问题。”
“你倒是说啊,什么问题!”松也有急的一天。
我笑视他嘴上不在乎,行动极为诚实。
“就我们跑1000米那天,我本想着去找芳芳,我们四个人一起庆祝一下顺利完成1000米的,结果你猜怎么样。”
“怎么样?卖什么关子!”策就是一个急性子。
“芳芳淡淡的说了一句,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我顿了顿,“关键还嘀咕了一句什么跟什么一样,我没听清楚。”
“你这是关键时刻掉链子啊!”策沉不住气。
我们的动静早就惊动了芳芳,明显她都听到了,在我们的目送下,带着一丝怒气,独自一人走出了教室。
“你们看你们看,一般情况下,芳芳应该会去找芮雪的。”我指了指在座位上的芮雪。
芮雪似乎感受到了我的遥远一指,起身朝我们走来,询问着有关芳芳之事。我俩交换意见,一直认为芳芳有些奇怪。
“会不会是芳芳家里遇到了什么事?”松猜测。
像芳芳这样的乖乖女,学习又好,人也长的漂亮,是好多男生眼中的完美女生,在学校应该是顺风顺水的。
“可能吧,我上次听说过她家里有一个弟弟,比她小两岁。”芮雪补充。
“难不成这是上演姐弟大战?重男轻女?”我就是典型胡乱猜测,捏造着泡沫剧。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重男轻女呢。”松一句话就否认了。
我们讨论着七嘴八舌,策突然一阵嘘嘘,芮雪没注意。
“让开!从我的座位上让开!”芳芳说的很凶,气势逼人。
芮雪似乎被吓了一跳,本能的从芳芳的座位上躲了起来,一连道歉。
芳芳一屁股坐下,芮雪愣愣的看着。
“芳芳,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芮雪问的有些胆怯又迟疑。
“没什么误会的。”芳芳看都没看一眼,冷冷的说道。
这下基本可以确认,她们之间存在误解。
芮雪换了一个问题:“芳芳,如果你我之间存在误会,我们出去说清楚即可,大家都是好朋友呀。”
芳芳二话没说,又起身朝门口走去。
芮雪跟我们点了点头,跟了出去。
我们三个怎么能放过这么重要的时刻,一路潜伏。
男生解决问题喜欢在厕所门口,而女生则选择楼下的花坛角落,一个死角,周边人都很难发现。
“芳芳,如果我有什么事对不住你,你说出来,我跟你道歉。”
“你哪有什么对不住我,你人好,学习好,又是班花,大家羡慕你都来不及。”
“芳芳,既然我们选择在这个地方把话说清楚,又何必一个人闷着呢?”
“你们关系好,你们关系最好,就我一个人无所谓,可有可无。”芳芳突然说了几句莫名其妙的话,芮雪没抓到点子上。
“大家都是好朋友,你,我,丰年,策,还有松,都是好朋友,哪有可有可无之说?”
“你是不是假装老好人特有成就感?”
“你是不是以为你自己走到哪里都会受欢迎?”
“不要老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用空口白话的大道理,让别人臣服,你这样特别讨厌!”
芳芳爆发了。
我想冲过去替芮雪抵挡,却被松一把拉住,他说的没错,女生之间吵架,男生掺杂进去只会更糟。
“是,你什么都好,周边的人都围着你,这种众星拱月的感觉是不是特别好?”
“我比不上你,学习比你差,家境也没你好,但这不是你用来教训我的理由。”
“我就是讨厌你总以女王的姿态,俯视周边众生。“
“我就是讨厌你这样一直粘着我!”
芳芳一跺脚,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了出来,这怨气似乎积攒了好久。
说完头也不回,夺路而去,给我们在墙角偷看的人好几个白眼。留下芮雪一个人在风中凌乱,眼泪似乎在眼中打转。
我急匆匆的上去安慰,手忙脚乱的解释了半天。
松一路追着芳芳而去。
芮雪愣在那里。
我亲眼目睹着一个晶莹剔透的泪珠,从芮雪的脸上滑落,就像是清晨的露珠,在树叶上来回打转,最后禁不住露珠的重量,树叶不得不弯曲。
芮雪的眼睛,包含不住她眼泪的重量,那份充满友情的重量。
我就这样站着,陪着芮雪,一声不吭。我能感受到那一份吵的激烈,爱的深沉,那种从心底散发的对于好友的留恋。
朋友之间,往往不是一种不愿放手的失落,而是自我认同的破碎,我们能成为挚友,那是因为我们是相似的人,价值观相近。
许久,我伫立在芮雪身旁,哪怕是上课铃响了,我们也无动于衷。
对于我而言,能陪伴在芮雪身边,就是一种最简单的幸福。
我静静的站在原地,望着芮雪所望,思绪着她脑海中的点点滴滴,脚下如铸铁一般沉重而又麻木,挪不动一寸,更不愿意挪动一分。
这是我有史以来第一次翘课,我也不知道是谁给了我勇气,我的目标可一直都是三好学生。
我选择了留下,哪怕芮雪不一定需要我的陪伴。
芮雪用手擦了擦眼泪,平静的说:“走吧。”
我一把拉住她,轻轻的拽着她的手,作为挽留。
她抬头看着我:“放心,没事。”
我握着的手没有放开,不忍心。或有有些用力,在芮雪手上留下了痕迹。
芮雪将手放在我的手上,轻轻拍了拍,又用眼神示意。
我有些慌乱,总是不敢直视面对,四目相对对我来说实在太难。
“先去厕所处理一下吧。”我找了一个话题,掩盖我的难受、不知所措和心猿意马。
芮雪点了点头。
第一次牵她的手,居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