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会开玩笑的人，解开安全扣，径直走向苏若诗，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片锋利带血的刀片。
是刚刚苏染架在秦老爷子脖子上的那片。
苏若诗当然不可能傻傻地等着，她反应还算快，不只是逃还重重撞了一下秦修，但秦修的身手比一般杀手都要厉害，刀片划过苏若诗的脸，没有伤到眼睛，但从两颊划过，血珠疯狂滚落。
“啊...！！！啊啊啊！！”
苏若诗顾不上自己的脸，她跌跌撞撞滚到苏染边上，恐惧地拉扯对方，“救我，你快救我！”
苏染没有理她，她双眼空洞的眼神没有焦点，仿佛被人抽干灵魂只剩下躯壳，又好像完全沉溺于某种诡异的想象中。
苏若诗心一惊，咬咬牙打了苏染一巴掌。
此时，飞机又开始颠簸，好似遇到了强烈的气流。
秦修也被迫拽住了附近的座位，保持自己的稳定，他口气非常不善，“杰姆斯，你到底怎么开的飞机？回去等着受罚！”
苏染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她还是有些恍惚，无光的眼神里出现一丝挣扎。
苏若诗欣喜，秦修此时过不来，是她的时间！
她紧紧抓住苏染，两个随着机舱颠簸磕磕碰碰好几处，她也来不及去关注。
“苏染，你醒醒，你给我醒醒！他要杀我，救我，你救我！”
苏染如行尸走肉般回答，“我为什么要救你？他说的对，我的过去就应该...”
“对个屁！”苏若诗大骂，声音吼得更大，“他的意思你听不明白吗？他要杀了所有人，让所有人为你的过去买单，包括你的儿子苏安。你想想，如果没有秦柏聿，如果你没遇到秦柏聿，又哪来的苏安啊！”
是啊，如果没有秦柏聿，就怎么可能有苏安。
如果她的人生一路坦荡，有恩爱和谐的父母，有富裕美满的家庭，她也没有机会认识柳心如，更没有星辰大海还有生命里最不能忘却的颜色。
苏染像是中邪了，她脑袋里有个声音让她沉沦，但是理智疯狂地逼迫她醒过来！
“我，我，我不要！”
“你不要什么？”苏若诗傻了，你不会不要救我不要你儿子了吧。
苏染扭头，嘴角滑落猩红的血丝，她咬破舌尖保持自己的理智。目光坚定没有半点退缩，迎上秦修变得阴暗的眼眸，“你给的过去，我不要。”
“我的过去，在那里！那些丢在垃圾桶里的，才是我的过去！”
“就算它一文不值，就算它不堪入目，就算它伤痕累累，那也是我的过去。
也有星辰大海，四季风霜，欢声笑语，值得认识的人，值得经历的事，值得记住的感情。
根本没有任何办法用虚伪的美好去代替的，我的过去！”
“闭嘴！”秦修似忍无可忍，英俊不羁的脸庞覆上一层厚厚的寒冰，眼底沉沉黑压压的一片。
“你说的那些是垃圾，根本就没有留下的必要。”
“那是我的过去，我自己的过去，秦先生你没有权利去干预，就算你做的到，也都是你精心编造的谎言，根本就不是真的！”苏染顺着舱壁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她的双腿虚软，摇摇欲晃，脑袋更是撕裂般疼痛。
秦修背着光，脸部阴影混在光线和黑暗的边缘，像是完美的过度，却显得男人更加阴沉可怖。
“你跟五年前一样，不知好歹。”
“什么意思？”苏染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忽然变成这样，但秦修的这句话更加让她不得不打起精神。
“我们，五年前，认识？”
为什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秦修冷笑，没有接话，解开安全扣，他起身一步一步走向苏染。
飞机再次颠簸，而且这次颠簸得比之前都要厉害。
秦修猝不及防被甩飞，正巧摔到苏若诗的身边，刀片落在秦修的黑手套口处，苏若诗去抢，她需要防身的，一个刀片也可以！
黑手套是秦修的禁忌，如果是之前，无论是谁哪怕多看一眼，下场都会很惨。
而现在飞机颠簸得厉害，秦修的五脏六腑都在拼命造作，他被撞得头昏眼花。
等他发现苏若诗的动作，下意识一个缩手。
黑手套，被摘了。
苏若诗的眼睛顿时睁得极大，“你...你...”
秦老爷子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苏染掐了自己一下，视线还是落向秦修的手...
断...指！！！
黑手套，断指，形成了鲜明的视觉差。
秦修那只骨节分明修长的手，生生缺了一根小拇指。
忽然。
苏染的脑海中想起她自己曾经梦见的那只瘦弱的大手，掐住她的脖子，还有那些如梦噩般可怕低沉的男音，回响在她耳边，一遍遍，一声声。
“苏染，你为什么不爱我？”
梦境与现实重叠，苏染的记忆在此刻的混沌以后瞬间如拨开云雾，她猛得想起了好几个陌生又熟悉的片段。
陌生是因为自己以前不曾想起过。
而熟悉却源入自己内心深深的恐惧，这种恐惧近乎本能。
“是你。”
“薛秦。”
...
死一般的寂静。
整个飞机舱乱糟糟的，餐桌上的水果酒水，因为各种颠簸早就碎在地上，果香四溢，却也凌乱不堪。
但此刻，机舱里所有人的内心，也同样兵荒马乱。
特别是，苏若诗。
她看着秦修原本还算冷静的脸瞬间狰红，眉宇之间，眼眸之内，铺天盖地的杀意，疯狂席卷。
“你这种垃圾竟然敢碰我，竟然敢碰我！！！”
秦修咆哮，他极其别扭得转动脖子，颤抖的手指微弯成利爪状，一把拽住苏若诗的头发往前拖。
“啊啊啊！！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
秦修面无表情，拖着苏若诗来到机舱门口。
下一秒，他唇角勾起，血腥逼人。
“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苏若诗看到男人摩挲着门上的按钮，她有一种可怕的预感。
果然。
机舱门，缓缓开了一个口。
飞机瞬间失去平衡，所有的东西疯狂被往外吸。
像这种飞机，能开门是正常的。但是对于开门的气压要求和温度要求很高。
秦修这种变态此刻完全没有考虑这一点，不过幸好一直都是低空飞行，舱门在符合条件设定下自然开启。
情况太突然，苏若诗紧紧抱着秦修的大腿，她不想，她不想死啊！
“姐，姐！！！救救我，救救我吧，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
苏若诗的声音在疯狂颤抖，后背上冷冽的寒风刮过，她的绝望瞬间被放到最大。
这个时候，只有苏染可以救她了。
“姐，苏染！！你可是我姐，我知道我从小对你不好，我妈也欺负你，但是我保证，我以后补偿你，我还你，救我，你求他别杀我，别杀我！”
苏染不是不想回答她，她的脑袋好像快要撕裂，更是疼得厉害。她死死抱住机舱边沿的手把，却抵不过头昏脑涨，她吃不消了，手上的力气一点点无意识在滑。
苏染快要先被气流卷出飞机了。
手里突然一空，苏染的心沉到了谷底，但她来不及自救。
秦修伸出手想要拉住她，顺便把苏若诗这个拖后腿的垃圾给踹下去。
可是风驰电擎之间，苏染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