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偷作证是耶非
谷啸风不禁又惊又喜,心道:“原来是丐帮的陆帮主到了,怪不得有这样刚猛的掌力。”原来这老叫化正是丐帮的帮主陆昆仑。丐帮的伏虎拳与降龙掌以刚猛见长,绝不在大力金刚掌之下。
另外还有一对也在高呼酣斗,其中一方也是个叫化子,谷啸风认得是洛阳丐帮分舵的舵主刘赶驴。另一方是个虬髯汉子,谷啸风却不认得。
陆昆仑叫道:“这人使的是‘化血刀’,不可让他的手掌沾上身子!”刘赶驴道:“是!”使开一条杆棒,东一指,西一划,横挑直劈,忽而滴溜溜地转,忽而抖起棒花,乱划圈圈。看来似是不成章法,但那虬髯汉子却给他迫得手忙脚乱,只能在离身八尺之外的圈子之外招架。
那虬髯汉子道:“你这驴贩子的棒法倒也有点邪门,是丐帮的打狗棒法么?”“打狗棒”三字出口,忽地发觉是给人占了便宜,一张黑脸泛红。
刘赶驴笑道:“不错。我会赶驴,也会打狗。今日就让你试试我这打狗棒的滋味!”原来刘赶驴是驴贩子出身,穷人家的孩子没有名字,长大之后,就以“赶驴”为名。
那虬髯汉子“哼”了一声,说道:“狗嘴里不长象牙,我不与你斗口。你的棒法虽然不错,打下去你不是我的对手!”
谷啸风此时还在十数丈之外,已是闻到一股血腥气味。朱九穆的修罗阴煞功只是掌风奇寒,却并无气味的。因此,不问可知,这股带有血腥气味的掌风,乃是那个虬髯汉子所发的了。
谷啸风不知什么叫做“化血刀”,心道:“原来这人练的又是一双毒掌。但他近不了刘舵主的身子,虽有毒掌,亦无所施其技。不知他何以大言炎炎,竟似颇有自信?”
陆昆仑和朱九穆拼掌,一正一邪,双方都是一等一的功夫,但因这样的拼掌纯是以内功取胜,掌法上倒不见得有什么奇妙之处。
刘赶驴的打狗棒法可就不同了,谷啸风看了片刻,只见他已换了十七种棒法,怪招叠出,每一次出手,都在谷啸风的意料之外。
谷啸风心里想道:“早知是这两位前辈,我也不用急急赶来了。”但再看下去,只见那虬髯汉子虽然还是给刘赶驴迫得在离身八尺之外,好像只有招架之功。但刘赶驴的面色,却越来越是沉重。
原来这虬髯汉子,不是别人,正是韩佩瑛数日之前,在仪醪楼上所见的那个濮阳坚。濮阳坚的“化血刀”乃是桑家两大毒功之一,虽然不及朱九穆修罗阴煞功的功力,但邪毒却有过之。刘赶驴与他交手已有百招,那股血腥的气味越来越浓,令他不禁心头烦闷。
刘赶驴发觉不妙,暗暗吃惊,心里想道:“桑家的两大毒功果然名不虚传,百招之内,我若胜不了他,只怕当真要着了他的道儿。”他是个惯经阵仗的人,虽然着急,却毫不慌乱,全副心神,都用在如何可以速战速胜之上,打狗棒法发挥得淋漓尽致,奇招妙着,层出不穷,看得谷啸风目不暇接。
丐帮帮主陆昆仑和朱九穆的恶斗则是陆昆仑颇占上风,朱九穆修罗阴煞功发出的阴寒掌力,都给他以浑厚无比的阳刚掌力化解于无形,就像冰块投入了洪炉一样,冰块消溶,火势却至多只是稍弱而已。朱九穆暗暗叫苦,心里想道:“我若不是给那姓谷的小子耗了我的几分功力,这老叫化未必是我对手。如今却是胜负难料了。”须知他的修罗阴煞功虽然厉害,但每用一次,就多耗一分元气。对付像陆昆仑这样功力深厚的人,若是不能速战速决,久战下去,必定吃亏。即使能够全身而退,只怕也难免要大病一场。
正在双方都求速胜的时候,忽听得有人高声叫道:“妙呀,好一招棒打恶犬!”原来是谷啸风看到精彩之处,情不自禁的喝起彩来!
朱九穆大吃一惊,连忙叫道:“风紧,扯呼!”朱九穆的武功比濮阳坚高强十倍,连他都叫“风紧”,濮阳坚焉得不慌?只道是来了极厉害的对头,虽然胜算在操,也顾不得了。岂知刘赶驴的打狗棒法精妙非凡,濮阳坚转身一跑,背后露出破绽,刘赶驴杆棒递出,一挑一绊,登时跌了他个狗吃屎。
朱九穆身形晃处,呼的一掌向刘赶驴打来。陆昆仑斜身插入,隔在两人之间,替刘赶驴挡了一掌。朱九穆一声长啸,已是携了濮阳坚而去。
刘赶驴运气三转,方始解了胸中烦闷之感,好不骇然,想道:“幸亏此人吓走了这两个魔头,否则陆帮主自是无妨,我却难逃一败。只不知此人是谁,竟有如此威势?”抬头一望,只见一个白衣少年从林中走出,刘赶驴又惊又喜,叫道:“原来是谷公子,你是几时来的,到过韩家没有?”
谷啸风上次来洛阳报丧之时,曾经到过丐帮分舵,与刘赶驴见过面。至于陆昆仑则是他父亲旧友,更是见过不只一面。当下谷啸风以晚辈之礼见过丐帮两位前辈,说道:“我是今日刚到的,正是从韩家出来。”
陆昆仑道:“听说你要退婚,闹出了偌大的风波,有这事么?”丐帮消息最为灵通,韩家的展、陆二仆邀集群雄围攻百花谷之事,陆昆仑自是早已知道。
谷啸风面上一红,说道:“不错,有此一事。”陆昆仑道:“你这件事做得很对。你不必怕韩大维找你麻烦,有甚后患,老叫化给你一力担承。”
谷啸风心头一凛,暗自想道:“他为什么说我做得很对?”要知他之所以要向韩家退婚,纯粹只是为了一个“情”字。他与韩佩瑛不过小时候见过一面,糊里糊涂的就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订下亲来,两人之间,根本谈不上有什么感情。与奚玉瑾则是彼此相悦,情难自休。这件事情,算不得是“移情别恋”,他也并不认为自己是做错了。但他知道,陆昆仑说他“做得对”,一定是另有原因,想法当然不是和他一样。
心念未已,果然便听得刘赶驴说道:“你不要韩大维的女儿,那么想必是知道韩大维的事情了?”谷啸风道:“不知是指哪桩事情?”刘赶驴道:“当然是指他和蒙古鞑子勾结之事了,还会有别的么?”谷啸风道:“韩、韩伯伯当真是和鞑子勾结么?”声音不觉微微发抖。
刘赶驴道:“你的舅父任天吾还没有告诉你么?”谷啸风道:“说了。他说,他发现韩伯伯与上官复有所往来。我正想请问刘老前辈,此事是真是假?”
刘赶驴一伸手扯开胸口衣襟,只见有一块乌黑的疤痕。刘赶驴道:“那天晚上,我得到密报,说是上官复躲在韩大维家里。我和任天吾便同往韩家,想给他来个当场揭破,剥下韩大维的画皮。不料他们忒也机警,我们未曾到达,上官复早已从韩家逃了出来。我们在中途碰上了他,惭愧得很,我与你舅舅联手,兀是拦不住他。我这胸口的伤疤,就是上官复给我留下的!”
谷啸风知道这是两年前的事情,心想:“隔衣一掌之伤,瘀积两年未散。这上官复也当真是个厉害的脚色了。”思之不禁骇然。又想:“如此说来,舅舅的话是真的了。但韩伯伯即使是和上官复有来往,也似乎还不能说是他和蒙古鞑子有了勾结。”
刘赶驴道:“不错,当时战事未起,蒙古和大宋且有联盟之议,韩大维招待上官复住一晚,也算不得罪大恶极。不过,上官复是蒙古国师的副手,韩大维与他来往,总是难免嫌疑。如今战事已起,我们当然要更加防备了。谷贤侄,你说是么?”谷啸风低声说道:“是。”
陆昆仑道:“鞑子的前锋,如今距离洛阳已是不到百里。我这次特地赶来,正就是为了对付韩大维的。宁可错杀了他,绝不能让他与鞑子里应外合。”
刘赶驴道:“对啦,你从韩家来,见到韩大维没有?”
谷啸风道:“韩家已经给人烧了,韩大维也不知是死是活。”此时他在丐帮的两老辈面前,已是不便再称韩大维作“韩伯伯”了。
刘赶驴道:“我刚才听得本帮弟子禀报,说是昨晚起的火,火势不大。那两个发现韩家失火的弟子,来到韩家之时,火头已熄。他们深恐是韩大维的诡计,不敢进去。”
谷啸风茫然道:“什么诡计?”
刘赶驴道:“说不定是韩大维自己放火烧的。那两个弟子恐怕进去碰上了韩大维,难免遭他毒手。”
谷啸风道:“他为什么要自己放火烧自己的家?”
陆昆仑哈哈大笑道:“这正是一条妙计呀,他假装遇上仇家,家破人亡,那么岂不是无人再来追究他与鞑子私通之事了?待到鞑子兵临城下之时,他再露面,为鞑子立功。我们还能够奈何他吗?”
朱九穆的猜测是韩大维为了避仇,陆昆仑的猜测则是他为了避免侠义道的追究,想法虽然并不一样,但认为这把火是韩大维自己放的却是相同。谷啸风不觉毛骨悚然,心里想道:“人心难测,难道韩伯伯当真是如此卑鄙的奸猾之徒?”
陆昆仑道:“韩家还有什么人没有?我料韩家的仆人,恐怕也难免遭了毒手,被韩大维杀掉灭口了吧?”
谷啸风道:“不错,是否韩大维杀的虽还未知,但他家的仆人的确是已遭毒手。”
刘赶驴道:“哼,好狠毒的手段。师叔,你当真是料事如神,韩家果然是没有活人留下了。”
谷啸风道:“不,还有两个活人!”
刘赶驴怔了一怔,道:“这两人是谁?”
谷啸风道:“一个是韩大维的女儿。”
陆昆仑诧道:“是你和她一同回来的吗?”谷啸风道:“不是。她先回家。我到她家的时候,刚好碰上朱九穆前来寻仇,与她动手。”
陆昆仑点了点头,说道:“这就对了。想来你已经不要她,自是不便和她同行了。”又道:“那么朱九穆这老魔头是你和她联手打退的了?”
谷啸风道:“这倒不是,是朱九穆自己跑的。”刘赶驴道:“这却为何?”谷啸风道:“因为他发现还有一个活人,猜想他可能怕是韩大维的伏兵,故此跑了。”
陆、刘二人大为诧异,齐声问道:“这人又是谁呢?”谷啸风道:“我也不知此人是谁。”当下将发现那人的经过和在韩家听见到的情形都说了出来。
陆昆仑道:“哦,竟有这样的事,那么咱们先到韩家看看。”刘赶驴道:“你说在那老仆手中找到半张写有蒙古文字的纸头,这纸头在你身上吗?”谷啸风道:“在。我看这可能是个线索。”刘赶驴道:“交给我吧。敝帮六袋弟子中有个人懂得蒙古文字。”谷啸风道:“贵帮有人懂得翻译,这就最好不过了。”于是把那半张纸交给刘赶驴。
一行三人,走出林子。此时已是东方翻出鱼肚白的清晨时候,陆昆仑健步如飞,起初担心谷啸风跟他不上,后来一看,谷啸风与他始终是不即不离,这才放下了心。
陆昆仑忽道:“谷贤侄,你此次来找韩大维,是否只是为了退婚之事?”谷啸风道:“不错。我想大丈夫行事,理当来得光明,去得磊落。”陆昆仑点点头,道:“这话也说的是。”谷啸风却在心想:“他以为我还会为了什么事呢?”
陆昆仑又向他瞧了一眼,说道:“谷贤侄,恭喜你的少阳神功已练成了。”谷啸风怔了一怔,说道:“还只有六七分火候。”心里颇为诧异。要知他这少阳神功乃是出于母亲的传授,并非谷家家传的武功,不解陆昆仑何以知道。
陆昆仑道:“朱九穆的修罗阴煞功非同小可,他唯一忌惮的就是少阳神功。你和他交手,并没受伤,是以我猜想你已经练成了少阳神功,谷贤侄,有句话我想问你。”谷啸风道:“请说。”陆昆仑道:“你是否想用少阳神功替韩大维治伤?”谷啸风坦然说道:“不错,这次退婚,我觉得对他父女不住,是曾有过这样的念头。但听了舅舅的话,我已打消原意了。”
陆昆仑微微一笑,说道:“韩小姐才貌双全,你是否对她尚有余情未断?”
谷啸风面上一红,说道:“她虽然不是我的妻子,但我也总不能让她给朱九穆这老魔头欺负。陆老前辈敢情是责备我这件事情做错了么?”陆昆仑道:“抑强扶弱,我辈侠义道理所当为。只要你不为私情所误,那我也就放心了。”
谷啸风心道:“我心里只有一个奚玉瑾,韩小姐再好,我也不能娶她。”但这样的男女私情,却是不便向陆昆仑启口,当下说道:“依我看来,韩大维即使是私通鞑子,他女儿决不是和他一路。”陆昆仑道:“你怎么知道?”谷啸风道:“如果她与父亲同谋,那张纸头,她决不会坦然无疑的就给了我。”原来谷啸风虽然决意退婚,但自从他开始对韩佩瑛有所认识之后,却不禁对她颇有佩服之意,是以言辞之间,不知不觉的要为她辩护,为她“开脱”。
三人到了韩家,韩佩瑛见谷啸风与两个叫化子同来,颇是诧异。谷啸风道:“这位是丐帮的陆帮主,这位是刘舵主。那老魔头刚才碰上了陆帮主,吃了大亏,已经逃了。”韩佩瑛认识刘赶驴,却不认识陆昆仑,当下上前行过了礼,说道:“家父不幸遇仇,生死未卜,请两位老前辈念在武林同道的分上,帮一帮忙,查明此事。”韩佩瑛只知丐帮消息最为灵通,却哪里知道丐帮的首脑对她的父亲早已起了怀疑。
刘赶驴道:“我正是闻得府上失火,特地来探问令尊的。侄女放心,我一定尽力而为,务必找到令尊的下落。”虽然是隐瞒来意,说的却非敷衍言辞,他既已怀疑韩大维私通蒙古,焉能不去设法找他?
陆昆仑道:“不知府上除了令尊下落不明之外,还有何人脱难?”
韩佩瑛垂泪道:“舍下家人尽遭毒手,如今只发现一个活人,却是个不相识的外人。”当下带领陆、刘二人,走进烧毁的内院。
那个被挖出来的“活人”,此时仍然靠着墙角,双手捧着头,对这些人进来,好像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刘赶驴道:“这人是谁?”
韩佩瑛道:“他好像是给什么可怖的物事吓得傻了,我盘问他,他只会荷荷的叫。”
陆昆仑轻轻移开那人的手掌,托起他的下巴,定睛一瞧,失声叫道:“你不是包灵吗?”
谷啸风吃了一惊,原来这个包灵乃是江湖上著名的妙手神偷,夜走千家,日走百户,从无失手。想不到竟会在韩大维的家里遭人活埋。
包灵抬起一双茫然失神的眼睛,凝视陆昆仑,好像是认得他了。陆昆仑一把他的脉息,心里大为奇怪。要知陆昆仑的见识当然还在谷啸风之上,他不但探出包灵脉灵正常,而且内力未失。虽然身子虚弱,却不至于奄奄一息,像他目前这个样子的。
陆昆仑知道内中定有因由,于是不露神色在包灵身上搓搓捏捏,装作是给他推血过宫,输送内力,过了半晌,包灵咳出一口浓痰,忽地跪在陆昆仑面前,说道:“帮主,救、救我。”说话仍然是有气没力,一副虚脱的病人神气,丝毫也没有露出破绽。
陆昆仑道:“你放心,你的病我会给你医好的。”韩佩瑛暗暗佩服陆昆仑的内功了得,快要咽气的人,他的内力输送进去,居然就能给他续命。
陆昆仑道:“韩姑娘,这人你让我带回去给他调治如何?他现在还没有气力说话,待他身体稍稍复原,倘若从他口中问出什么线索,我再告诉你。”
韩佩瑛家破人亡,正愁无法收留病人,说道:“有劳帮主如此费神,侄女感激不尽。侄女还有一事,恳求两位老前辈帮忙。”
陆昆仑道:“不必客气,请说吧。”
韩佩瑛道:“家父生死未卜,他遗下的财产侄女毫无用处,想请两位前辈带去,代我送给义军作军饷。”
韩家财富惊人,此时他们站在院子里,可以看到书房里未受焚毁,散落在地上的古玩。只就这批古玩而论,已是价值连城!
陆昆仑道:“那人对贵府的财富丝毫不取,倒是有点奇怪。”心想:“杀人放火之事,倘若是韩大维自己干的,何以事先他不早作安排,把家中的珍宝搬迁别处?但若当真是他的仇家干的,即使那人的目的是只在‘害命’而非谋财,但见了这等价值连城的珍宝,又岂有不动心之理?”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陆昆仑实是百思不得其解。本来他最初的判断是认定了韩大维自己干的,此刻对自己的判断却不禁起了怀疑。
谷啸风则是想到了另外一层,韩佩瑛把家财送给义军作军饷,这就足以洗脱她的任何嫌疑了。谷啸风不禁赞道:“韩姑娘仗义疏财,非但巾帼之中少有,求之须眉男子,亦是不可多得。韩姑娘真是无愧一个侠字!”
刘赶驴却道:“韩姑娘慷慨输将,为国为民,老叫化十分佩服。但若令尊回来,却不知会不会怪责姑娘擅自作主?”
韩佩瑛道:“家父如今下落不明,也不知何时方得回来。目下洛阳危在旦夕,舍下又无人看守,这些阿堵之物,与其给鞑子、乱兵抢去,不如送给义军。贵帮与各处义军首领想必多有往来,是以侄女要恳求两位前辈相助。”
陆昆仑道:“好,韩姑娘一片诚意,这又是个大大的好事,咱们倒不必替义军的弟兄谦辞了。赶驴,你留下来办这件事。我带包灵先回分舵。”刘赶驴应道:“是。”
陆昆仑背起包灵,说道:“谷贤侄,你也一道来吧。”谷啸风道:“好。韩姑娘,请你在此等候,回头我再来找你。”
当下谷啸风和陆昆仑、包灵三人离开韩家,走上了山坡,陆昆仑把包灵放了下来,说道:“包老三,不必装神弄鬼了,下来自己走吧!”
包灵苦着脸道:“陆老爷子,我已经饿了两天了。走是勉强走得动的,就只怕跟你老不上。”
陆昆仑笑道:“馋嘴的小贼,好,老叫化就先喂饱你吧。”把背着的一个大红葫芦取下,说道:“这是刘赶驴特地给我酿的葡萄美酒,便宜了你这小贼子。这两个羊肉馍,也一并给你,塞不满你的贼肚皮,至少也可以得个半饱。”
包灵喝了酒,吃了馍馍,抹一抹嘴,说道:“真是好酒,可惜少了一点。好,走吧!”走起路来,健步如飞,谷啸风都有点自愧不如,心想:“原来包灵刚才那副气息奄奄的神气果然是假装出来的,但他为什么要如此呢?”
到了丐帮分舵,陆昆仑将包、谷二人带入密室,说道:“好了,包老三,你可以说了!这是怎么一回事情?”包灵望了望谷啸风,有点忸怩的神态,陆昆仑笑道:“谁不知道你是妙手神偷,你这贼骨头进了韩家还有什么好事。说吧,不必顾忌了。”
包灵道:“陆老爷子明鉴,小人做的是没本钱的生意,这次当然是想去韩家发财的了。”陆昆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说道:“你这个大胆贼,哪里不好偷,怎地却要去偷到韩大维的头上!”
包灵道:“再给我一点酒喝喝,好让我壮一壮胆。”喝过了酒,继续说道:“洛阳城里,虽然也有不少豪富人家,但据我所知,却没有一个比得上韩大维的。我包三虽然是个小贼,寻常的财主,还不放在我的眼内。古人说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我包三也是一样,要择人而偷。我看不上眼的人家,打开了大门,我也不会向他下手。”谷啸风听他说这比喻不伦不类,不觉失笑。
陆昆仑笑道:“你怎么知道韩大维有钱?”
包灵道:“干我这一行的,消息还能不灵通吗?韩大维哪年哪月,收买了什么奇珍异宝,自有同道中人打探出来,我包三是这一行的状元,别人得到的消息,迟早都会送到我的耳朵。是以韩家有多少油水,我包三是一清二楚。一般人只当韩大维是个土财主,只有我包三知道,他不但是富甲洛阳,而且是富可敌国!”
陆昆仑道:“你既然打听得这样清楚,何以不知道韩大维是个武学高手,身负绝世神功?他家里的一个老仆人,只怕你也是惹不起的!你偷到他的头上,难道当真是财迷心窍,要钱不要命了。”
包灵叹了口气,说道:“我倒不是财迷心窍,这叫做‘隔行如隔山’,你老爷子是丐帮帮主,当然知道谁是顶儿尖儿的武林高手;我包三却只知谁是数一数二的豪门。”
陆昆仑点了点头,说道:“这也说得是,韩大维匿名隐居,闭门封刀已有二十年,武林中的等闲之辈,也不知道他是顶尖儿的高手。”
包灵道:“是呀。要不然虎威镖局的孟总镖头怎会去替他保镖,送他那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到扬州去?”说罢,似笑非笑地望了谷啸风一眼,也不知他是否知道谷啸风就是韩大维的女婿。谷啸风不禁面上一红。
陆昆仑道:“好了,闲话少说。你到了韩家之后,又怎么样?”
包灵说道:“我到了韩家,看见他的书房灯火未熄,有人说话。我就悄悄伏在后窗,准备用鸡鸣五鼓香吹进去。”
陆昆仑道:“吹了没有?”包灵道:“幸亏没有,否则我早就要给他们发现了。那时韩大维正在和一个人说话,我只听了两句话,心里已是暗暗吃惊。”
陆昆仑道:“那人是谁?他们说了些什么令你吃惊的话?”
包灵道:“那人是韩大维的仆人,我躲在窗外之时,刚好听得他说:我这次杀了河北三雄,真是后悔莫及!”
谷啸风吃了一惊,心里想道:“河北三雄解氏兄弟乃是侠义道中响当当的角色,那老仆人怎的却会把他们杀了?”
心念未已,果然便听得陆昆仑问道:“因何原故,那老仆人可有说么?”包灵道:“说了。”声音颤抖,又喝了一口酒,这才接下去说道:“那老仆人说:‘我回来的时候,在云岗碰上了他们三兄弟,他们向我盘问,问我在和林见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事。我说这些事情,我只能向主人说,旁人可管不着。’韩大维夸赞他道:‘很好,你很忠心。’”
“和林”乃是蒙古的都城,谷啸风听得韩大维派遣老仆人到和林去,心里也不禁震颤,寻思:“四年前上官复路过洛阳,当时战事未起,韩伯伯看在武林同道分上,招待上官复住一晚,那还情有可原。如今蒙古鞑子已兴兵侵我中华,韩伯伯还差人到和林去,这可就是当真和鞑子勾结了。”
陆昆仑连忙问道:“后来怎样?”包灵道:“韩大维夸奖那老仆人对他忠心,那老仆人的神色却是十分难过。”陆昆仑道:“他怎么说?”包灵道:“他说,解老大见我不肯告诉他,便道:‘好吧,你不说也不打紧。我已经查得清楚,你这次是奉了主人之命,到和林去见上官复的。上官复一定会有书信给你带回,你把这封信给我看看。’我说,不错,信是有的,但不能给你看。解老大登时发了怒,他说:好,你不肯自己交出来,那我们只有自己拿了。就这样,我和他们动起手来。他们志在必得,招数狠辣之极,我只好尽力抵挡。唉,我虽然不想杀他们,但可惜我的功夫还未练到随心所欲的境界,出手不知轻重,竟然把他们三个都打死了。”
陆昆仑叹了口气,说道:“想不到河北三雄,竟然这样冤枉的死去。但这老仆知道后悔,倒也还算得有点良心。”
包灵接着说道:“是呀,我也是如此想,但韩大维可不是如此想。他说:河北三雄明知你是我的家人,居然还敢与你为难,而且还要索阅别人给我的书信,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小子,死了也是活该!
“那老仆人却道:‘主公,话不是这么说,解氏兄弟都是行侠仗义之人,为了一封信而杀了他们,我、我的心里怎能自安?唉,我今年活了六十多岁,平生虽然做了不少不该做的事,但这一次做的却是最大的错事!’
“韩大维听了,很不高兴,说道:‘你不必自怨自艾了,把那封信拿给我吧。’那老仆人道:‘主公,请你原谅。’期期艾艾,一副惶恐的神情,信却没有拿出来。韩大维变了面色,问他:‘怎么,这封信你失了么?’那老仆道:‘不是。’”包灵把碗中余酒一喝而尽,继续讲述当晚的所见所闻。
“那老仆人迟迟疑疑不肯交出书信,韩大维问他缘故,那老仆道:‘信并没失掉,但已经拆开了。因此我要请主人原谅。’
“韩大维变了面色,问道:‘是谁拆开的?’那老仆道:‘是我。’
“‘你为什么要拆开我的信件?’
“‘因为我觉得对不住河北三雄,我要在解老大临死之前,满足他的愿望。’
“‘这么说,这封信你已经给解老大看过了?’
“那老仆点了点头,说道:‘不错。那时河北三雄中的老二老三已经死了。解老大功力比较深厚,尚未断气。他说:你忠于主人,我不怪你。但这封信关系重大,你一定要给我看看,我方能死得瞑目。’
“‘我想他反正是快要死的人了,让他看这封信,他也是绝不能泄漏秘密的了。’
“‘我拆开信封,把信笺拿在手上,凑近他的眼帘,让他仔细阅读。他看了之后,叹了口气,说道:果然不出我之所料。’
“‘我不禁好奇心起,问道:什么不出你之所料?’
“‘解老大说道:“你懂不懂蒙文?”我说:“略懂一些。”解老大道:“你自己看。你若忠于主人,这封信就绝、绝不能交给韩大维!”说这几句话的时候,他已经是气若游丝,我正要问他因由,他双脚一伸,人已死去。想来他是自知油尽灯枯,无法给我说得清楚,这才叫我亲自看信的。’
“听至此处,韩大维板起脸道:‘你看了没有?’
“那老仆人道:‘看了。老奴甘愿受主人的任何处罚。’
“韩大维道:‘你跟了我几十年,想不到你也竟会如此。念在你这次送信不无微劳,这顿处罚暂且留下,待你以后将功赎罪。你把上官先生的信拿出来吧。’
“那老仆人道:‘老奴还是劝主人不要看这封信的好!’
“韩大维怒道:‘为什么?’
“那老仆人道:‘解老大说得有理,这封信主人是看不得的,看了只怕会身败名裂。’
“韩大维更怒,斥道:‘胡说八道!看不看是我的事,不必你自作主张!’
“那老仆道:‘主人一定要看,那就请主人先把老奴杀了!’
“韩大维又惊又怒,说道:‘这么说,你是一定要阻拦我看的了?”
“那老仆道:‘古人说得好,不见所欲,其心不乱。我这是为了主人的好。但主人一定要看,那我也是无可奈何。’说罢,他拿出那纸信笺,但却紧紧捏在手中。”
谷啸风听至此处,方始恍然大悟,心里想道:“原来我发现的那半纸残笺,就是上官复写给韩大维的那封书信。”
包灵继续说道:“那老仆把信笺紧紧捏在手中,韩大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那老仆道:‘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老奴虽然不配称为君子,但话既出口,又如何能够收回?只有请主公成全我吧!’
“那老仆人是说过‘主人一定要看,那就请主人先把老奴杀了。’这样的话。韩大维勃然色变,哼了一声,伸出中指,在他紧紧握着的拳头一弹,那老仆人登时牙关打战,格格作响,面似死灰,满头都是大汗。显然是韩大维不知用了什么狠毒的功夫,使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痛苦之极。
“一弹之下,那老仆人紧握着的五只指头不由得稍稍松开。只听得‘嗤’的一声,那封信给韩大维撕去了一半。可是那老仆人立即又把拳头握牢,韩大维抢这封信,只是抢到了半边。那老仆人靠着桌子,手肘压在桌上,‘蓬’的一声,桌子也裂了一块。
“韩大维见他忍受如此难堪的苦痛,还不肯把书信交出来,越发大怒,喝道:‘你当真不要性命了么?’那老仆人颤声说道:‘老奴不想主人身败名裂,主人既是听不进逆耳之言,老奴也只好任凭主人处置了。’
“韩大维面上一阵青一阵红,忽地一声冷笑,说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么?’说到一个‘杀’字,突然一掌就击下来。只听得那老仆人发出一声裂人心肺的惨叫,头颅已是开了个洞,一支血箭登时射了出来!”
听至此处,陆昆仑也不禁勃然大怒,说道:“韩大维平日一副正人君子的外貌,原来竟是如此狠毒的一头豺狼。”
包灵接下去说道:“当时我看到这样惨酷的景象,吓得我几乎晕了。想来是我忍不住身躯颤抖,发出的声响,给韩大维听见,韩大维喝道:‘谁在外面!’立即呼的一掌,隔窗打出!
“我是伏在窗下的,掌风破窗而出,刮得我的头面隐隐作痛。幸亏是隔着窗子,否则只怕我早已是活不成了。
“这一掌也登时令我惊醒过来,我立即拔步飞逃。韩大维‘咦’了一声,似乎是因为我这个偷听的人,没有给他的劈空掌击倒而颇感意外。
“韩大维追了出来,也幸亏上天保佑,其时恰巧有乌云遮着月光,韩大维看不见我,他跳上一座假山,向东南西北发了四掌。
“我正在奔跑,突然觉得背心好像给人猛力击了一拳,五脏六腑都好像翻了过来。我不知是否受了内伤,但轻功已是不能施展。”
陆昆仑与谷啸风相顾骇然,一个想道:“想不到韩大维的掌力竟如此厉害!”一个想道:“包灵不愧是号称夜走千家,日走百户的妙手神偷,轻功果然是高明之极。若是换了别个人,决不能在韩伯伯的掌下逃生!”
包灵似乎犹有余悸,抹了抹额上流出来的冷汗,喘过口气,这才接下去说道:“我不知是否受了内伤,但真气提不起来,轻功已是难以施展。倘若我继续逃避的话,一定会给韩大维听见我的脚步声。无论如何,我也逃不出他的掌心了!”
陆昆仑明知包灵终于逃过了韩大维的毒手,但听至此处,也不由得为他着急,连忙问道:“那你怎么办?”
包灵说道:“我想逃是逃不脱了,只好找个地方躲藏。但这是在韩大维自己的家中,什么隐蔽的地方他不知道?起初我想钻进假山洞里,后来想到了这一层,只好抛掉这个主意,另动脑筋。
“想来想去,给我想出一个法子。当时韩大维听不见我的脚步声,想必是以为我已经受伤,定然匿藏在什么地方,于是不再发掌,在园中到处找我。
“我悄悄的在地上爬,极之小心,不弄出半点声响,我找到了在树木丛中的一块洼地,试一试,土质较松,我就挖开个洞,钻了进去,自己活埋自己。”
谷啸风道:“你挖土的时候,也没有弄出声响么?”
包灵笑道:“这是我的看家本领,全仗这套本领,我才能够偷进大户人家,挖进他们的藏宝之所,予取予携。韩大维虽然耳聪目明,但我用十只指头悄悄挖土,他若不是走到身前数丈之地,谅他也不会听见。
“不过,我之所以能够死里逃生,却也靠了六七分运气。韩大维尚未找着我,他的家人已经闻声而出,问他是不是来了贼人。
“韩大维说道:‘没事,没事!你们都聚拢来,我有话和你们说!’当时我伏在地上,眼睛看不见,耳朵还听得见。不过片刻,更惊人的事情发生了。
“只听得狂呼惨号之声此起彼落,随即有在地上爬滚的声音,有微弱的呻吟声音,不问可知,是韩大维把家里的仆人尽都杀了。
“说来惭愧,别人身受杀身之祸,我却趁这时机,赶紧救自己的命。那些人呻吟爬滚的声音掩盖了我挖土的声响,我放手挖土,迅即挖了个洞,钻了进去,口里含了一支细长的管子,这是我随身携带的工具,用作透气之用的,管子一端伸出地上,然后我把泥土拨拢,自己掩埋了自己。”
陆昆仑笑道:“这件事倒是我猜错了,起初我还以为是韩大维活埋你的呢。奇怪你怎么会有闭气的功夫。”
包灵接下去说道:“我知道这是权宜之计,只能躲得一时,未能脱离险地。韩大维如果耐心寻找的话,迟早会找到我的。但想这个园子很大,他的家又有几十栋房子,他料不到我是自己活埋自己,他要找到我,须得踏遍每一寸土地,才能发觉我挖的洞。也许很快就会发觉,也许要迟至两天三天。我反正是豁出去了,那就赌赌运气吧。
“我伏在地底也不知过了多久。既不知韩大维走了没有,也就不敢自己走出来。眼不见天日,肚子又饿得难受,心里更是着慌,只怕随时都有给韩大维揪出来的危险。心慌肚饿眼瞎,唉,这滋味可真不好受!”
陆昆仑笑道:“你这妙手神偷,出道以来,无往不利,这次也该受一点小小的折磨了。”
包灵说道:“我饿得迷迷糊糊的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有一男一女说话的声音,他们在找寻活人。我这才敢大着胆子,叫了一声救命。”说至此处,向谷啸风作了个揖,说道:“多谢你挖我出来,要不然只怕我当真是永远不见天日了。不瞒你说,我那气息奄奄的样子虽然是装出来的,但若要我自己破土而出,这时我也实在是做不到了。”
谷啸风道:“韩大维杀了家人之后,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你完全没有听见么?”
包灵道:“我伏在地下,饿得迷迷糊糊,后来的事情,我完全不知道。”
陆昆仑说道:“好,你累也累得够了,吓也给吓得够了。你先去睡一觉吧。待我想想,还有话要问你的,等你醒了,我再问你。”于是叫一个丐帮弟子,带包灵去另一间客房睡觉。
包灵走后,陆昆仑道:“谷贤侄,敢情你对包三的说话还有一点怀疑?但依我看来,他这惊恐的神情可是假装不来的。而且在我的面前,包三大约也不敢说谎。”
谷啸风道:“有件事情我觉得有点奇怪。”
陆昆仑道:“什么事情?”
谷啸风道:“上官复那封书信,关系十分重大,韩大维何以在杀了那个老仆人之后,不把另外的一半取过来。即使他当时要追拿包灵,但后来找不到包灵,他在临走之前,也该去把那老仆手中的半张信笺拿走呀。”
陆昆仑沉吟半晌道:“不错,是有点奇怪。但世间往往有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说不定韩大维是碰上什么紧急的意外事情,迫得他不得不走。”
说话之间,刘赶驴已经回到分舵。他走进密室,一见陆、谷二人,就哈哈大笑。
陆昆仑笑道:“赶驴,什么事情这样高兴,是发了财啦?”其实他早已知道是什么事了。
刘赶驴道:“师叔,你猜猜韩大维有多少财产?”陆昆仑道:“我正是要你告诉我呀。看你这么高兴,大约是很出你的意外了?”
刘赶驴道:“我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但包老三说他富可敌国,这话可是当真没有说错。他家里的金银珠宝,堆积如山,幸亏我找来了十多个本帮弟子,搬了半天才搬得完。一共装了满满的四辆大骡车,现在骡车就停在外面。师叔,你要不要去开开眼界?”
陆昆仑笑道:“俗语说叫化子拾到金,表示天大的喜事。你可真是应上了这句俗语了。但这可是别人的‘财香’啊!”
刘赶驴笑道:“是义军的军饷,这才更值得咱们高兴啊。”
陆昆仑笑道:“我怕谷贤侄笑咱们这些穷叫化见钱眼开,你还是叫他们先搬进仓库去吧。”
刘赶驴道:“是。这事情我已交托靠得住的两个八袋弟子办了。”接着又道:“后天起程,还得请师叔亲自押运。明天我想到虎威镖局去,请孟总镖头和几位镖师也一同来帮忙帮忙。谷少侠,你若是没有什么紧要的事情,也请帮忙押运如何?多一些人,比较放心一些。”
谷啸风道:“我还要到韩家去打一转。你们后天起程,到时我赶回来就是。”
刘赶驴笑道:“不错,一个人应该有始有终,你还未曾正式退婚,韩家这位大小姐名义上还是你的未婚妻,你当然不能置之不理。说老实话,这位韩小姐和她父亲可全不一样,韩大维不知费了多少心机积下的偌大财富,她竟然毫不可惜的全都送给义军,我这穷化子起初本来还是有点怀疑她的,现在可是不能不由衷佩服她了。谷少侠,你若放弃退婚的念头,我也不会反对你的。”
谷啸风面上一红,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因为和她约好了要回去看看她的,不便食言。”心里却在想道:“韩小姐自是足以钦佩,但韩大维这笔巨大的财富却是从何而来的呢?”
刘赶驴道:“是呀,那位韩小姐如今家破人亡,正是伤心得很。你也是该去安慰安慰她的。唉,这样的好姑娘,若是给她知道了她父亲的为人,只怕是要更伤心了。”
陆昆仑道:“好,赶驴,你高兴过了,我可要问你一件更紧要的事了。那封信,你可找到了懂得蒙古文字的人翻译了么?”
刘赶驴将那半张信笺拿了出来,说道:“好在本帮那个懂得蒙文的弟子尚未逃难,我已叫他译出来了。”正是:
物证赫然惊入目,难分清浊惹猜疑。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一册完)
梁羽生先生简介
梁羽生(1924-2009) ,本名陈文统,原籍广西壮族自治区蒙山县。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在香港开创新派武侠小说,大受欢迎,风行全球华人社会超过半世纪。
梁羽生出生于书香门第,毕业于岭南大学经济系;曾任职于香港《大公报》和《新晚报》。先生博闻多见,对历史颇有研究,文学根底深厚,尤其在中国古典诗词、对联方面造诣很深。由1954年他的第一部武侠小说《龙虎斗京华》开始连载发表,至1983年间,共创作了三十五部经典武侠小说。其中,《白发魔女传》、《萍踪侠影录》、《云海玉弓缘》、《七剑下天山》等是他代表作,更多次搬上影视荧幕。
先生晚年旅居澳洲,他给自己写的挽联“笑看云霄飘一羽,曾经沧海慨平生”正代表一代武侠小说宗师著述浩瀚,萍踪侠影,永留万千读者心间。
1. 龙虎斗京华
2. 草莽龙蛇传
3. 塞外奇侠传
4. 七剑下天山
5. 江湖三女侠
6. 白发魔女传
7. 萍踪侠影录
8. 冰川天女传
9. 还剑奇情录
10.散花女侠
11.女帝奇英传
12.联剑风云录
13.云海玉弓缘
14.冰魄寒光剑
15.大唐游侠传
16.冰河洗剑录
17.龙凤宝钗缘
18.狂侠天骄魔女
19.风雷震九州
20.慧剑心魔
21.飞凤潜龙
22.侠骨丹心
23.瀚海雄风
24.鸣镝风云录
25.游剑江湖
26.风云雷电
27.牧野流星
28.广陵剑
29.绝塞传烽录
30.剑网尘丝
31.弹指惊雷
32.武林天骄
33.幻剑灵旗
34.武当一剑
故事简介
“珠薕半卷香车过,响箭连飞剧盗来。”洛阳虎威镖局总镖师孟霆护送一位抱病远嫁的准新娘子韩佩瑛到扬州完婚,途经淮石平原的老狼窝时,碰上老狼程彪,野狐安达等一班剧盗,孟霆率众镖师力战,但因寡不敌众,形势危殆。谁知抱病在身的新娘子竟是身怀绝技的高手,紧急关头,出手惩凶,尽败群盗,奇情迭起,故事从此展开。本书是《狂侠·天骄·魔女》的姐妹篇。写女侠韩佩瑛与谷啸风悲欢离合的传奇故事。这对武林鸳侣在民族危难中投身于抗金事业,助义军首领柳清瑶除掉金国第一高手御林军统领完颜长之。
主角:韩佩瑛、谷啸风、公孙璞、辛龙生、奚玉瑾
前集:《狂侠·天骄·魔女》
续篇:《瀚海雄风》《风云雷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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