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伧琉一时兴起,教桃花几人在正堂听其讲了几句经文,虽说经文晦涩不易,但伧琉不愧是个懒散闲适的佛修,这经文一经阐释便有了世风散气,通俗易懂,也透着教人向善爱人的意向,饶是桃花,也觉得有些意思。
不过,于以德报怨一事,桃花向来是嗤之以鼻的,在桃花看来,没得报仇纯粹是自个儿没本事,说那么好听有何用处,届时恶人没感化了,把自己赔进去了,得不偿失。
有仇有怨,自然要狠狠地“报答”一番,否则如何惩恶扬善,疏解心中愤懑,做个快活厉害的散仙?
届时……那修大人,呸!修毛贼也是打她不过,自然要把受到的气通通讨回来!
“法师果然厉害,几句话讲得实在是通透啊!”陆三恭恭敬敬地倒上茶水,捧着不知何处得来的残经又端详起来。
“王大兄弟,事情办好了?”陆氏的声音在院中传来,教屋内三人站起身来。
“是啊,我赶紧去见法师。”
男人风风火火走近室内,鼻头红彤彤一片,衣衫也浸出星星点点的汗渍,看来是着急了些。
“王兄,快喝些水!”陆三连忙递上了一杯茶水。
“哎~”男人摆摆手,“罢了,稍后再喝。”
“可有收获?”
“有,”男人丧气的拿出一个小布包,桃花本以为是乾坤袋,谁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布包。
只见眼前的七尺大汉小心翼翼地一层层拆开手中的布包,里面的东西方才露出真正面目。
“这是田老从瓮上一点点抠下来的,本来是有个简易的阵法,听闻法师要用,田老当仁不让地给拿下来了!这……”大汉也有些不好意思,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我也知道这兴许是不够,但也聊胜于无不是?”
“……”苍蝇腿也不见得这么瘦,桃花拿起那点阵土,手指捏起一些,仔细看了一看,“用作这个样子,和寻常的土也无甚区别了。”
“这……那搬家一事是无望了?”大汉脸上颇有些失望之色。
“难是难了些,不过……凡事好商量嘛,”桃花一脸正色地说了建庙一事,并细心提醒了大汉,这结界之事若不解决,将来怕是后患无穷。
……
大汉微张着嘴巴,法师就在眼前站着,不供个伧琉庙,怎么反倒供起桃花庙,这不是本末倒置么?
似乎是看懂了大汉所想,伧琉笑道,“无妨,此事是件功德无量的好事,若你成功,贫僧便亲自为你题匾。”
“法师果然是个神仙般的人物,当真明事理。”桃花笑嘻嘻就去画阵去了,那点儿陈年的阵土倒也是没拿。
“这阵土……”大汉看看自己手心分毫未去的阵土,又看了看法师,面露为难之色。若自己拿走,若法师认为自己私吞便不好了,倘若自己扔掉,那田老……真把它当宝。“若不然,我再还给田老?”
“这些阵土已然没用了,放到田里兴许还可长些庄稼。”伧琉善解人意地说道。
“好!”
大汉兴冲冲跑出去,正巧遇见桃花飞在半空撒阵土,一时愕然。
合着这么些阵土,还要抠田老的瓮!大汉有些气愤,但只翻了个白眼,毕竟法师将此人奉为上宾。
若是事情不力,哼……
“哎呀呀~劳驾道友将这阵土扒拉下来,咱稍后还有大用处!”桃花从扇子上探出一只脑袋,看向下面的修士。
此修是个年轻的男子,走正道儿还被撒了满头的土,正在气头上,一抬头见是个容貌不错的女子,此人笑得……倒也有些抱歉的意味,怒气也消了小半儿。“道友怎也不看人?这撒到头发里面实在是难受。”
“道友,实在对你不住,一时失手,一时失手!”桃花依然笑嘻嘻的。
“道友,我们方才走了身,实在抱歉啊!”小红也冒出一只脑袋来,笑得十分可爱。
男子见着突然多出来的一个细皮嫩肉的小子,不由得吓了一跳,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又觉得不雅,赶忙顺势捋了捋身前的细棉布衣裳,“你们快走吧,此事我便不与你们计较。”
“……”
见桃花还在笑着,男子有些愣怔,眨眼间又有些脸烫,“你孩子都有了,便不要再肖想旁人了,若是没有这娃娃,兴许我们……”
“你把脑袋上的阵土抖搂下来咱们便走,”桃花适时打断了男子,那点土可珍贵着呐,别让这脑袋给带走了,回头到了无相海,再去原来的遗忘之境挖些阵土来。
“……”本来只是脸皮发烫,如今耳根子也有些烫手,男子似是羞愧,似是决绝地拆解开发带,如浣纱女般将小瀑布似的头发给放了下来。
“……”桃花趴在扇子上,一眨不眨地看着修士,见此人又没了动静,又好心提醒道,“倒着抖抖,若不然这土也落不下来啊。”
“看着好像我们在逼他做坏事一般,”小红直言不讳。
桃花大声的“嘘”了一声,“像个小媳妇儿,哈哈哈……”
“……”修士的辛苦攒下的尴尬与羞愧几乎是一扫而光。
只见修士终于是弯下了腰,低下了头,朝着地面抖起了阵土。
“多谢道友!”桃花道谢道得很习惯,越过了修士又向前撒起阵土。
“道友打扰!”小红一副成人的模样,对修士抱拳行了礼。
“…哎!你们撒阵土作甚?”
“做个传送法阵。”
“哦……啊?”见着桃花渐行渐远,修士捏了自己一下,此人难道便是王大所说的高人,要将整个结界中地传至无相海!
“阵成!”桃花一声令下,整片结界变得震荡起来。
修士摇摇晃晃,终归还是扑到了地上,无奈时,只好扯了一把草垫背。
“桃花,不同他们讲一声?”
“不快些,阵土便被踩光了。”
伧琉站在陆三院中,瞧着震荡不已的结界露出一个了然的笑意。
身后的茅屋出现道道裂痕,西边的小屋已经万分颓废地变作一抔抔黄土,教陆氏直喊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