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离歌的一番话，着实吓到了慕合欢。

　　她下意识便抽回手，目光闪躲，窘迫极了，不敢去看他。

　　董离歌却以为她这是娇羞，于是嗓音更加温柔了，“合欢，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你的心思我也并非不知。只是前些年，我总是想着能再走远一些，能多看看世面，却忽略了你的心事。但如今我回来了，往后都不会再离开了，我过两日便可去慕府提亲。你今年已有十六，我们可以立马成婚，等……”

　　“哎，打住！打住打住！”听他越说越离谱，慕合欢连忙摆手。

　　她蹙眉看着董离歌，“先生，或许是我儿时不够懂事，某些行为叫你误会了。其实，我年幼时只是崇拜你，毕竟你是名扬天下的学者。”

　　董离歌的笑容僵在脸上，“合欢，你的意思是……”

　　“先生，我已经定过亲了。”

　　董离歌的脸色又变了，有些泛白，好半晌才问，“何时定下的？”

　　“去年秋天，约莫半年前。”

　　“……那你如今，已经成婚了？”

　　“尚未。我未婚夫婿年纪还小，我得等他几年。”

　　“莫非……是秦少爷？”

　　“对，就是他。”

　　董离歌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失落的笑，“想不到，我还是晚了一步。”

　　他于五月前见到了慕府的仆人，得知对方意图后，立即便安排好所有的事情，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浮州城。

　　可是没想到，她已经定了亲。

　　董离歌的心揪得生疼，却还是笑着道喜，“那么，恭喜你了，合欢。”

　　“谢先生！”

　　慕合欢笑得真诚。

　　虽说求亲失败，但董离歌也并未再离开。

　　他于城中开了家学堂，以他这些年的声名，招收了不少学生。

　　许多百姓都抢着给他介绍姑娘，但他从不为所动。

　　这一世，他又没能得偿所愿，再一次错失了心爱的姑娘。

　　慕合欢这些年也学得不少诗书，左右于府中待着也无趣，便自请去董离歌的学堂里教书。

　　原本，慕老爷与慕夫人是不同意的，她如今大了，尚未完婚，成日抛头露面自然不好。

　　可慕合欢不听，二老又奈不住，只得随她去了。

　　时间转瞬，一年零八个月后。

　　董离歌突然告诉她，他的恩师传信给他，要他出发前往京城，有一桩十分重要的论道大会需要他参加。

　　他拒绝不得，便打算上路。

　　慕合欢则眼眸一亮，忙问，“先生，你是要去京城吗？可以带我一起去吗？”

　　她已经快两年没见到秦莫琂了，若说心中不思念，那是假的。

　　虽说秦莫琂每隔一月都会寄封信给她，可到底见不到人，触不到摸不着的。

　　实则，对于外面的人世，她是好奇与向往的。

　　只不过爹娘不准她往外跑，总说姑娘家便该深居闺阁。

　　但她的心，实则早就飞去卞云城无数次了。

　　董离歌见她眼中的期盼，几乎在瞬间便懂得了她的心思，“你若想去，我自然可以带上你。只是不知慕老爷是否同意。”

　　“我这便去问爹娘！”

　　她说着，转身便朝慕府的方向跑去。

　　董离歌看着她的身影，既无奈又难受，想不到这么些年过去了，她的性子还是那般风风火火。一切都与儿时没什么不同。

　　可他到底是，错过了。

　　当慕老爷与慕夫人听了慕合欢的请求后，竟破天荒地，没有反对。

　　经过这两年，他们也发现了，慕合欢是真的打定了主意在等秦莫琂。

　　那么，她想去京城，自然也是为了找秦莫琂。

　　既然是去找未婚夫婿，也不是不可以。

　　可最关键的一点是，慕家有意向将商铺也开在京城里，慕老爷正计划着近期赶去卞云城一趟。

　　既然慕合欢想去，由他这个父亲带着，自然稳妥。

　　慕合欢将此事与董离歌说过后，他只能表示遗憾，无法与她同路了。

　　董离歌是个谦谦君子，许是学识渊博，他涵养很好。

　　哪怕没能娶到慕合欢，却也从未因此而牵累别的事，更不会对她有何微词，或是远离强迫她。

　　是以，慕合欢压根就没觉出她与董先生之间，能有什么变化。

　　毕竟她心思粗糙，甚至连男女之情，都还说不清。

　　一个月后，慕合欢与父亲踏上了旅程。

　　他们一路驾马车而去，走走停停，赶到京城时，已是一个月后。

　　因舟车劳顿，他们先找了家客栈落脚，打算好好歇一晚，第二日再办正事。

　　夜里，慕合欢突然起夜，想要行个方便，就在她方便完回客房时，突然听见邻屋传出一声惨叫。

　　她心头一惊，连忙凑近去看。

　　夜色里，这间客房黑灯瞎火，按说应当什么都看不见的。

　　可慕合欢透过门布，竟然看清了屋内发生的景象！

　　两个人纠缠在一起，其中一人竟将手塞进了另一人的胸膛里。

　　而那人只叫出一声，便没了生息。

　　那只手在他胸膛里摸索片刻，最终掏出了他的心！

　　慕合欢惊得瞪大了眼，下意识便惊叫出声。

　　屋内行凶的男子听见动静，立即推门而出，与慕合欢相对。

　　与此同时，慕合欢眼睁睁看着他，竟将那颗心塞进口中，吞吃了！

　　慕合欢吓得魂都快没了，她意识到危险，拔腿便想逃。

　　“哼，想逃？没门！”

　　男子舔了舔嘴角的血迹，回味无穷地咂咂嘴，便一个猛冲，抓住了慕合欢。

　　慕合欢甚至来不及反抗，便被他带出了客栈。

　　街道上空无一人，慕合欢手中紧攥着“相柳”，却不敢妄动。

　　因为，她的脖子被紧紧掐着。

　　男子突然在她脖间闻了闻，随后贪婪开口，“好香的灵魂，你的心，一定是这世上最美味的！”

　　慕合欢怕极了，浑身都在颤抖，“你……你究竟是什么人？我告诉你，我的心是黑的，不好吃的……”

　　“是吗？”男子说着，便缓缓抬手朝她胸前探去。

　　可他指尖尚未触及她衣襟，突见一道金光亮起，将他猛地弹开了。

　　掐着慕合欢颈项的手，也下意识松开了。

　　他被震倒在地上，身形突然有了变化，浑身血肉模糊，竟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