琂的眸色暗下几分，沉声道，“他巧妙地将身上魔气掩藏，若非你说是他将你拽下无间地狱，我也未必能发觉。”

　　“他有这么厉害吗？”莫离不由心悸，“地府众多鬼将都无法察觉他的存在，幸好有你在。”

　　二人谈话间，小傻已绕着地府飞了整整一圈，它的速度越来越快，却又小心翼翼地护着背上二人。

　　莫离正垂眸唏嘘，琂的眸色却愈发阴暗，他垂眸看着她，眼底的情绪十分复杂。

　　“离……”他突然出声唤他，于她抬眸前收敛了所有的情绪。

　　“你喜欢做灵使吗？”他问。

　　莫离先是一怔，却不禁在心下揣摩他这番话的意味。

　　琂伸手拂过她鬓边的发丝，笑道，“不必想太多，如实回答便好。”

　　莫离这才堪堪点头，“灵使能够去到人间，能够帮善鬼完成心愿，我自然是喜欢的。”

　　“不过，”她话音一转，又道，“我若是继续当差，总有一日会集齐三千灵蕴，到时……我就得去投胎了。”

　　听出她话外之意，琂的眉眼柔和了几分，轻声道，“你既然喜欢，那便继续做着，人间是很好，若是可以，我倒真想在人间活一世……”

　　莫离眉头微蹙，“可我还不想去投胎。”

　　“我也没说要你投胎啊！”他轻笑出声，捏了捏她的脸蛋。

　　“既然地泽灵君曾说我的神力与你灵蕴相关，那么这灵使你便继续做着。离，我也想早日恢复神力。”

　　“可也不急于这几个年头吧？”

　　“唯有足够强大，方能随心为之。”

　　他的嗓音响在耳畔，低沉又轻柔，似是透着几分魅惑之意，令莫离整颗心都软了下来。

　　她覆上他的掌心，重重点头，“好。”

　　他嘴角微扬，笑道，“你也不必太过紧张，待我神力完全恢复，会去找地泽灵君说明，到时即便你灵蕴集齐，也可不去投胎，并且还能继续做灵使。”

　　莫离眨巴着大眼睛，有些惊愕，“灵君不会同意的吧？哪有这样的好事！”

　　“他会同意的！”琂十分自信。

　　“为何？”

　　“他既打不过我，又不愿与我作对，自然只能同意。”

　　琂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态，看得莫离嘴角直抽。

　　感情面前这位堂堂鬼王，是一个擅于威逼利诱、屈打成招的人！

　　虽说很不赞成琂的法子，但莫离终归是开心的。

　　他肯如此说，便是证明不愿她去投胎，虽说不是她心中等待着的明确答复，但也相差无几了。

　　若真能如他所说的那般，她可以永远做灵使，且不必投胎，那便是最好不过了。

　　二人于鸟背上相拥许久，直至琂满意了小傻的速度，方才落了下去。

　　琂一路送她回家，行于忘川河边时，只瞧见三五位鬼姑娘正跪坐在河岸边，哭哭啼啼着。

　　巧的是，这几个鬼姑娘，于莫离而言，都面熟得紧。

　　她们眼眶一个比一个红，有的嗓音都哑了，若非没有泪水，倒也称得上梨花带雨，惹人怜惜。

　　“秦郎……你怎地如此糊涂啊，做鬼已够难了，为何还要入魔……”

　　“秦郎啊，你如今这么一走，叫我们如何活下去啊……”

　　“昭予，你若是能回来，我保证从今往后再也不与你使性子，必定将你伺候的舒舒服服……”

　　莫离听着听着，嘴角便垮了下去。

　　这些个鬼姑娘啊，各个都眼瞎！

　　察觉她的情绪，琂瞥向河岸，冷冷出声，“坐在这里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几个鬼姑娘连忙转眸看来，瞧见罗刹王时，有两个惊吓着逃远了，还有三个却眼冒金光，直勾勾地盯着他瞧。

　　琂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却也不愿与几个女鬼计较，牵着莫离大步离开了。

　　尚未走远，便听身后传来低低的女音。

　　“这罗刹王可真是人间绝色啊，只可惜他却连正眼都不给我……”

　　“是啊，若能得罗刹王垂帘，便是叫我灰飞烟灭也无憾啊……”

　　“那个鬼差莫离有什么好得意的！别看罗刹王如今喜欢她，说不定哪日就将她弃了……”

　　莫离终是气不过，转身对她们道，“你们的秦郎可是才刚死不久，你们变心倒是挺快，他可是入魔了，你们就不怕他来梦中找你们吗？”

　　此言一出，几个女鬼纷纷变了脸色，再也不敢多言，灰溜溜地逃远了。

　　莫离心底总算是畅快了几分，再转眸时，却见琂正好笑地盯着她。

　　莫离脸不红心不跳，甚至扬起了下巴，还有几分小得意，“这几年里我可没少跟她们吵架，可从未输过！”

　　琂的笑意更浓了，“所以，你很自豪？”

　　“那当然！”

　　琂眉梢一挑，眼底闪过一抹精光，“你确定不是欣玥帮你吵赢的？”

　　莫离眨眨眼，惊了，“你咋知道的？”

　　琂无奈地扶额，一把揽过她的肩，朝前走去，“女人心海底针，你这女魔头可没有她们那样的心眼，怕是没说两句就想动手抽鞭子了吧！”

　　“你说的太对了！”莫离连连点头，“你是不知道，这几个女鬼合起伙来有多讨厌，若是没有欣玥，我铁定抽她们了！”

　　琂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莫离却后知后觉，数落了那几个鬼姑娘良久后，方才意识到他的话外之意。

　　“不对！我才不是女魔头！”莫离一时激动地直跳脚，“我也是很冷静的好不好，否则怎么可能忍了六年不抽她们！哎呀，不对……”

　　莫离越说越觉得不对劲，好像说来说去，她都是只想抽鞭子打架的鬼！

　　琂突然停住了脚步，莫离抬眸一看，竟已到自家门口了。

　　她的脸色涨得有些红，心底却仍在别扭着。

　　琂好笑道，“下回你不必忍，直接抽出‘相柳’朝她们脸上甩，看她们以后还敢不敢欺负你。”

　　莫离心中虽欢喜，可脸上却还严肃着，她双手抱胸，将脸一撇，低声嘟囔着，“要打架你去，我才不是女魔头！”

　　琂的笑意已漫过眼角眉梢，他突然伸手，欲触碰莫离的脸颊。

　　莫离下意识避开，却听他道，“别动！”

　　她便真的不敢再动，随后耳畔响起他低沉的声音，“我的心中，永远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