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面试室大门,里面有五位面试官,林嵘坐在最中间,而在他的右后方,安置着一把椅子。
赵洵美进来的时候,林嵘只是稍微开了开眼皮,毫无情绪的扫了她一眼。
赵洵美笑了笑,轻轻挑起下巴,从前往后拢了一下头发,当着所有人的面,高傲地走进去。
赵洵美站在那个转椅面前,伸手拽住椅背,往前一推——
赵洵美正大光明地坐在了林嵘旁边,然后神态自然,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仿佛她也是面试官一样。
众人:“……”
李秘书站在一边,冷汗直冒,瞟了林嵘一眼。
林嵘低着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在手里的简历上画了个叉,然后朝门口招了下手:“继续面试。”
赵洵美红唇轻勾,也不多废话,只是深深地看着林嵘。
不就是面试吗?
哪儿有林嵘好看。
赵洵美这么想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没过多久,她嘴角的弧度缓缓消失不见。
第一个来的女人穿着红色的旗袍,小心翼翼地接过助理递过去的珠宝原石,左右查看,然后放在折射仪上的时候,读出的折射率赵洵美从来没听过。
第二个来的人也一副业界精英的样子,手里拿着的宝石,赵洵美完全叫不上名字。
第三个,第四个……
赵洵美坐直身体,慢慢将手握成拳头。
进来面试的人全部侃侃而谈,有很多知识 ,赵洵美从来都没听过,可身为外行人的林嵘,却是完全脱稿的形式,似乎极其熟悉。
仿佛他也是一位珠宝大师。
林嵘问的所有问题,赵洵美一个都答不上来。
那些石头的名字,鉴宝时候的手法,赵洵美见都没见过。
赵洵美愣愣地看着这一切,李秘书在旁边负责记录面试概况。
他抬头,偷偷看了一眼赵洵美的表情。
赵洵美看看林嵘,然后看了看进来面试的人员。
杏红的唇微微张着,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了,仿佛刚刚盛气十足的人不是她一样。
赵洵美不过是个涉世未深的大小姐,父母花了整整三年的时间,给她编织的一个梦,就这样破碎了。
李秘书暗暗叹了口气,下一秒,林嵘稍稍侧头过来。
李秘书立刻低下脑袋。
键盘的敲击声不断响起,一切都有秩序地进行着,很快,最后一位也起身,鞠躬离开。
窗外,挂着漂亮的夕阳,光打进办公室里,暖融融的。
几个面试官整理好文件,非常有默契的相互对视,先行出门。
门被轻轻关上。
因为职务关系,李秘书必须要把记录立刻返给林嵘,所以现在不能走。
他闷着脑袋,一副认真整理简历的样子。
李秘书本来打算文档戳齐,不小心碰了下桌子,桌底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滋——”的一声,狠狠地将这个寂静的房间划破。
李秘书赶紧扶住桌子。
而旁边的两个人,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一样。
沉默片刻,林嵘将转椅转到赵洵美面前,刚要开口,垂眸。
她紧紧地握住转椅的扶手,指尖用力地泛白,视线上移,赵洵美的眼角已经泛起了红边。
她第一次露出这么严肃的表情,嘴角往下崩住,一句话不说,直勾勾地盯着他。
林嵘:“……”
许久,男人调转目光,将面前的简历递给李秘书,淡道:“你先出去吧。”
“好的,林总。”李秘书松了口气,如获大赦,赶紧抱着文件,溜之大吉。
随着另外一个人的消失,门再次发出“砰”的声响。随着这个声音的起落,赵洵美迅速转过头,眼眶承受不住重量,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
“你什么意思?”她扯着嘴角,眼睛盯着别处,拼命忍住眼泪,几乎咬着牙问,“你暗示我什么?”
房间里一片安静。
半晌,男人轻轻开口:“懂了就好。”
他嗓音平沉,道:“被骗三年,已经够多了。”
话音落地的一瞬间,赵洵美的脑海仿佛闪过一道白光,紧接着“嗡”的一声响。
姚澜一直不喜欢她摆弄玉石,爸爸也只想让她继承赵氏集团。
当初那个老师来的时候,赵洵美高兴不已,还以为是爸爸妈妈想通了。
哦,原来是骗局呀。
赵洵美冷笑一声,用力抹了下脸,站起来。
大小姐红着眼眶,拎着精致的黑色小包,依然高傲地往外走,漂亮的长发披在肩膀上,还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直到出门,都没再看林嵘一眼。
海衡集团外,一辆黑色的保时捷驰骋而去。
赵洵美握着方向盘,指尖用力。
她是人啊,不是机器。
事业,感情……
难道她自己完全没有掌控权吗?
**
世界上第一个发明“酒吧”的人,一定压力很大,并无处宣泄。
舞池里,数不清的人在里面扭动身体,不停尖叫,舞台上的DJ带着黑色的鸭舌帽,一边跳舞,一边拿着话筒活跃气氛。
在他后面站着两个年纪相仿的小姑娘,他们披散着头发,不停带节奏,脑袋有节拍的不停晃动。
激烈的节拍声响遍每个角落,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摇曳着,雨露均沾,落在每一个人身上。
没多久,迎来了这首歌的大高潮。
酒吧的情绪被推到最高点,这个时候,工作人员拎着一个炮筒大摇大摆地走到舞台上,45度向上抬起,雾气从里面汩汩喷出。
很快,另一边的工作人员也来了,一边拿着麦克风烘托气氛,一边抬起炮筒。
亮晶晶的纸片从里面喷涌而来,不少年轻人跳起来去捏。
在如此活络的气氛中,某个角落里,安静地坐着两个人。
赵洵美虚握着一杯鸡尾酒,将今天发生的所有事跟温凝叙述了个遍。
仔细想想,之前很多想不通的事情已经迎刃而解了。
为什么她学习了这么点时间,就可以出师开工作室?
为什么当初她觉得鉴宝简单?
很多事情,分明一想就清楚了。
温凝也没想到会这样,只能轻声安慰:“你别着急,现在知道还不晚,你才多大,还可以好好继续学。”
赵洵美吸吸鼻子,摇头。
她之前狂妄,是因为那个珠宝大师说她有灵性。
现在看来,有灵性也是假的,都是拿钱办事儿。
想当初,她还在聚会伤口出狂言,还在林嵘面前吹嘘自己......
赵洵美的脑袋越来越低,委屈巴巴的吸了吸鼻子,抬起头,一个穿着休闲外套的男人漫不经心地从她眼前走过。
光打在他的身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桀骜不驯。
赵洵美一边难过,目光一边随着那个男人缓缓移动。
温凝托着腮,无奈地看着她。
赵洵美:“我之前觉得我还不算草包,至少还有一技之长。”
赵洵美叹了口气,收回目光 ,委屈地说:“可现在我只剩好色了。”
温凝:“……”
亮晶晶的纸片飘洒在他们这边,赵洵美伸手接下一片。
廉价的金箔纸很快被她捏皱,赵洵美嫌弃地看了眼,随意扔在一边。
赵洵美和温凝很少来这种地方,只是听说压力大,就可以来。
温凝环顾四周,终于忍不住了,小声问道:“水水,你说他们为什么要喷金箔呀?”
“这还不简单,纸醉金迷呗,”赵洵美说,“可他们又没钱,只好用这种纸喽。”
温凝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这个理由说得通。
赵洵美摊手,然后将手里的鸡尾酒一饮而尽,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温凝赶紧扶住她,见赵洵美想往前面走,问:“你干什么去?”
“还能干什么?”赵洵美伸出两个手指,用指甲将肩膀上的金箔纸捻起,一边皱眉,一边嘴角往下咧,“这种纸有什么可玩的,这么软,落在人身上不就是意味着这个人也很软很好欺负吗?”
“......”
“像我这么尊贵的人,怎么能这样纸醉金迷呢?多晦气!”
赵洵美指着舞台上的炮筒,一边挣脱温凝的束缚,一边笑眯眯的说:“别拽我,我去给他们换一种。”
温凝:?
**
林嵘本来不喜这种环境,鱼龙混杂,头晕目眩。
可出入社会,多多少少会有这种应酬。
他从洗手间回来的路上,隐约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等他真看过去的时候,视线很快被人挡住。
金灿灿的纸条从屋顶上方飘落下来,白色的雾气将整个酒吧弄得烟雾缭绕。
林嵘收回目光,走回自己定的卡座那边。将自己事前剩下的酒水倒掉,换成了新的。
投资商是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见状笑道:“不愧是从部队里出来的,就是讲究,谨慎。”
“还好。”林嵘面色平淡,又抽出张纸巾,将手细的擦干净。
投资商的笑意未达眼底,目光上下浮动,不停打量着林嵘。
这个男人居然当着他的面做这种事,真是狂妄。
林嵘将纸巾扔进垃圾桶。
“大家都放松放松,给你们说个好玩的,”刚从外面回来的人打破沉默,兴奋地说,“刚刚有个女的去了酒吧后台,要求把所有的金箔纸换成人民币,一会儿就从那个炮筒里喷出来!”
这个人是跟着投资商一起来的,特别能活跃气氛,是投资商旁边的红人。
“啊?”另外一个职员扭头看他。
“真的,”那个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我刚刚看见了,两箱子货真价实的人民币,已经全部运到后台!”
“看见人了吗?”投资商立刻起了兴趣,“谁家的富二代?”
“我也不知道,但听说那个女的长得特别漂亮。”那个人说,“正好我有几个媒体朋友,这个月绩效差一点,我已经打电话叫他们来了,到时候我们也许还能给公司蹭一波热度。”
林嵘酒杯正放在自己唇边,闻言,眸间幽深,眼睑稍稍抬起。
在这个时代,网络能够成就人,也能毁了一个人。
媒体的笔就是一把无形的刀子,一面是利刃,可以杀人。
一面是海绵,可以抚平民心。
就在投资商他们不停谈论的时候,随着巨大的尖叫声,白色的烟雾再次从炮筒里喷涌而出!
几乎同时,一张张鲜红的人民币代替了金箔纸,争先恐后的鱼贯而出——
林嵘不动声色,微微抬起头。
红色的钞票和白色烟雾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奇妙的梦幻感。
很快,就有人大喊:“卧槽,这真的是钱啊!”
“给金主爸爸磕头!”
刚刚还调情的男女火速分开,低头捡钱,有的瞬间从情人化成敌人,为一张人民币大打出手。
林嵘靠在沙发背上,人民币和云雾交汇着,霓虹灯不停闪烁,落尽他漆黑的眼睛里。
一张红票票落在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投资商拿起来,弹了两下,然后大笑:“行啊,比我会玩。”
林嵘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前面的舞台上,那个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她眼前。
赵洵美穿着及膝小黑裙,一手拿着啤酒瓶,一手拽着个穿着白裙子的小姑娘,正学舞台上的DJ跳舞,并且越跳越专业,越跳越开心。
漂亮的卷发,白皙的肌肤。
纤细的腰,修长的腿。
律动的身体。
以及,她脚踝处那根漂亮的红绳。
林嵘把这一切尽收眼底,片刻,将酒杯放在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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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嵘:行,可以,很好。
我这就去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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